等灵曜终于哭累了,苍钰才从衣袖里拿出半块芝麻饼:“吃点东西吧,你不要嫌不好。”
苍钰是见过好东西的,灵曜身上衣料摸起来就不便宜,想必原来也是个娇养着长大的公子哥。
灵曜却是摇摇头,推开苍钰的手。一是没胃口二是真嫌弃这半块芝麻饼。
苍钰叹息,收起半块芝麻饼起身离开。
在地牢里待了约摸一刻钟才遇见看清地牢内什么模样。
但到底是昏暗,他只看见地牢里有很多人,或坐或躺,还有一人影穿梭其间。
本来他还没有什么感觉,等心情稍微平和一点才发觉不对。
方才那女子,绝不是常人!
寻常女子怎会淡定如斯?
她甚至能在囚房间穿梭自如,定然是武艺高强!
灵曜看着那女子朝他走来,刚想拉住她好好询问一番,那女子却不待他说话。
“给你。”
苍钰强硬地将芝麻饼塞给他,而后干净利落地转身,只是几息灵曜就再也寻不到她的身影。
灵曜捧着芝麻饼,茫然地看着最后见苍钰的地方。
而后很久,都不再见苍钰,具体是多久他也不知道,地牢里很黑,他并不能知晓过去了多久。
灵曜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抱着双膝,他脑子里很乱、昏昏沉沉的。
也许是是病了吧,头脑昏沉,什么都不很明晰。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温度很烫,就连呼吸都很疼。
他不想呼吸了,呼吸很疼。
灵曜的额角抵在墙上,他在墙上拼命碾着额角,就这样死在这里算了。
苍钰给的芝麻饼他终究是没吃,他是真的咽不下,把它给了个瘦弱的女孩。
但是他也没过分挨饿,毕竟那么多山匪,总有男女不忌的。灵曜刚十五岁正是最鲜嫩的年纪,加上容貌不似凡人,他是很受黑风寨山匪欢迎的。
他也问过先前就在地牢里那些女子关于苍钰的事,但她们都不认识她,但是她经常会来,给他们送食物水和药。
她是官府的人么?
会有人救他们么?
灵曜靠在墙上精神愈发涣散,终是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莫说是未见风浪的公子哥儿,便是寻常人家十五岁的孩子,也是受不了这连日精神、身体上的双重摧残。
他再醒来时,已经不再是身处地牢了,身上似乎是被人洗过,没那么难受了。
是间低矮的小屋子,不很大但至少有张床。
虽然被褥老旧不堪一股子霉湿味。
灵曜并没有思考这里是那处也没有考虑自己是哪里来的,他只知道这里的一切是自己以前怎么想都想不到的。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越看越觉此生无望。
屋里光线晦暗,唯一的光源便是几片破瓦里漏出的光。
耳边偶尔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最开始灵曜还不知道那时什么声音,也不很在意。
只是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不动。
直到脸上一疼,他猛地抽搐一下,那玩意儿便踩着他的脸跑掉了。
大概是老鼠。
灵曜坐了起来,捂着脸又忍不住鼻子一酸滚下泪来。
他蜷起身子脸埋进臂弯里。
身后无路可退,身前万丈深渊,他能如何?
他能死。
灵曜抬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撑着下床,扶着墙要往门口挪。
还没走两步,门忽地被打开。
是那好男风的四当家的回来了,手底下喽啰和他讲了前几日山下抢来一十来岁的美男。
这一下子就激起了他的兴趣,毕竟山匪窝子里哪有什么好看的男子?而哪怕放在诸天神明中,灵曜的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刚坐下还没喝口水便迫不及待往灵曜那边去。
灵曜原本的模样就是有些雌雄莫辨,现下正是少年时,唇红齿白、明眸善睐。
近来是病了,眉宇间是恹恹病色,不仅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还有种弱柳扶风的意味,愈发惹人怜惜。
他脸上带着点微红,更是添了三分韵味。
黑风寨四当家见了灵曜,脸上居然是颇为赞赏的笑意。他歪着脑袋打量灵曜,真漂亮啊……
这么漂亮的小孩儿,就应该狠狠折磨,让他哭、流血……死在自己手里,肯定很有趣的。
哼哼哼——
灵曜在离他几人五步远的地方站着,他的眼神真的很难叫人不害怕。
他忍不住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半晌说他说:“你们到底要如何?”
他眼神下移,看见他腰上的刀。
灵曜:“……”
他走上前摸了摸灵曜的脸,吐出简短二字:“成亲。”
言毕他似乎是有点温和地对灵曜笑了笑。
跟着来的人知道这不是他们能看的,哄笑着离开。
灵曜性子野,曾央求过父亲为他请了个武师。
他给灵曜找的最好的武师,哪怕灵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他也把他教的有模有样的。
他略通些拳脚的,只是很蹩脚,不能救人、也不能自保,却比什么都不会好。
他被拦腰往床上拖,摔到床上。
借着这个动作灵曜拽住他的腰带。
他只当是灵曜主动迎合,心里还怪高兴的,只是下一刻他便察觉出不对劲。
腰上一轻,刀便被人抽走。
灵曜双手死死握住刀柄猛地往后仰拉开他二人之间的距离,握着刀毫无章法朝他劈砍。
毫无章法,但胜在距离近。这么近怎么可能伤不到人?
虽是怀着你死我活的念头去的,的的确确伤到他了。砍在他胳膊上,被皮质臂甲挡住,也只是将他胳膊划了个浅浅的口子。
这举动招来了四当家的恼怒,他一脚揣在灵曜肚子上。
巨大的力量让灵曜向后倒去,又由于屋子里太狭窄,灵曜后背狠狠撞在墙上,紧接着又摔在地上。
灵曜喉间腥甜,呛出一口血来。
脑内一阵阵嗡鸣,他能感觉到被人提起,也知道他在不断咒骂。
等他再次恢复清醒时,已经在地牢里了。
浑身酸软不堪,勉强动了动。
身下是一卷芦席,先前的霉湿稻草被换成干稻草了。
就在他头边不远处,有一个食盒,食盒上有一张被石头压住的纸。
灵曜扫了一眼,是劝他乖乖跟了四当家。
看完了,他将纸撕得粉碎。
很奇怪,他心里已经很少有波动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这么冷静了。
也许是知道了,于自己而言,最坏的结果无怪乎一个死。
灵曜打开食盒,食盒里是两碟咸菜几个馅饼和一碗小米粥。
都已经冷了。
灵曜抓起馅饼狠狠咬着,一连吃了三个,又就这咸菜喝完了小米粥。
吃完他摸摸微隆的肚子,居然是满意的咂咂嘴。
而后,他将粥碗砸碎,捡起半个巴掌大的碎片。
他拿着碎片,毫不犹豫地划破自己的脸,一下又一下。
鲜血混着汗顺着他的脸流到他的衣服上。
灵曜这次是真的发了狠,哪怕疼的浑身虚软无力,他也没有住手。蜷在地上手上依旧是拿着瓷片死死的攥着。
等那个四当家的派人来问灵曜考虑的如何时,他们才发现灵曜将自己半边脸划烂了。
几个小喽啰面面相觑,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当即就有人前去找四当家的禀告此时。
躺在那出的灵曜,因为失血过多,意识已经很模糊了。
他并不能感知到身边这几个人在干什么,只知道他们乱哄哄的,很烦。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看见一道身影向他来。
再起来时,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身处的地方比地牢里、比先前那个矮□□臜的屋子都要好很多。脸上的伤被处理过了,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很难得的山匪窝里有好药,更难得的好药能给他用。
灵曜艰难地撑着起身,刚起来便被一条坚实有力的臂膀按回去,身侧响起阴恻恻的声音:“别动。”
他的身子忍不住颤抖,甚至都不敢扭头看他。
“你把自己的脸划破了也没用。”他的手很不安分地在灵曜身上摸来摸去,“反正关了灯都一样,总之寨子里没有比你更好的人。”
灵曜:“……”他忍不住蜷起身子,几乎要被溺死在这种环境中。
怎么办,怎么办啊……
难道真的死都死不了么?
他想起地牢里那女人,一个他根本不知道是谁的女人,居然是他此刻唯一的希望。
山上没什么好药,灵曜下手也很重,他脸上到底是留下了疤。
很大一块,左边半张脸到脖子,疙疙瘩瘩的,触手惊心。
原前山匪们给他用的药并不是什么好药,只是山里的土方法让灵曜感觉不到疼罢了。他们只是一直将他脸上腐烂的肉割掉,直到他自己长好。
若是好好给他治不一定能落下这么大个疤,偏生那个四当家有意磋磨,灵曜在黑风寨里的日子异常艰难。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现在他也不很想寻死了。
后来他又见过几次地牢里的那个女人,她告诉自己她便是朝中派出的人,不久后便会有人来救他们。
她劝慰灵曜已然这样了,不如再多熬一段时日。
灵曜听了。
但是这一天,什么时候能来?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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