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断尾

再次睁眼,他眼里比方才少了几分惊恐,多了几分寒意。

是乌倾辞。

他几乎是习惯性的扫视自己身边,果然在左手边不远处瞧到一根雪白毛绒的尾巴。

是狐尾。

还在冶丘时,每死一次便断一尾,没想到回了青丘还是如此。

以前都没听说过。

他微不可查地叹息,眼神瞥向地上那堆碎布。

他挪动身子捡起那堆碎布,倒摸半天才堪堪穿上。

也仅能蔽体,但总比光着强。

乌倾辞刚要起身离开浮屠塔,一抬头便见到枫玥站在他面前,手里还捏着一条身子被打了结的小蛇。

“姑奶奶……”乌倾辞没有好奇她为什么会来,他很疲惫,疲惫到没去想这个问题。

枫玥瞧他片刻,忽然抬手,乌倾辞身上的破布瞬间恢复原样,整整齐齐穿在乌倾辞身上。

他怔愣片刻,才道:“多谢……”

“别乱动。”枫玥道,指尖凝聚一缕金色光芒,缓慢地覆盖住乌倾辞全身,最后停在他心口。

乌倾辞浑身僵硬。

“疼吗?”枫玥收回手,淡声询问。

乌倾辞摇摇头,嘴唇紧抿成一条线。

她将那条小蛇丢在乌倾辞面前:“这是青符,你想怎么办都成。”

乌倾辞只是拈起小蛇扔到一边,扶着墙起身:“姑奶奶,我有话问你。”

是否他回了青丘也是九尾九命?

枫玥似乎知晓他所思所想,沉默片刻。转身走出浮屠塔,乌倾辞跟在后面,二人并肩而行。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枫玥道,“其实也不是,凭运气罢了,算你运气不错。”

乌倾辞点头。

枫玥如今也不会说什么“和我回青丘”这种话了。

她不知道乌倾辞是怎么想得,但她已经下意识觉得他不会和自己回去,便不再问。

“我先送你回玄梧宫。”枫玥看了他两眼,语气不冷不热。

“姑奶奶,我……”其实他想回青丘,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枫玥说。

三年前枫玥连威胁带劝都没能阻止他嫁给灵曜,那时枫玥就寒心了。

现在要他和枫玥说想回青丘,他拉不下脸,也不想给枫玥惹麻烦。

二人从浮屠塔中离开,一路往玄梧宫去。

乌倾辞觉得很累,一头扎进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再次醒来时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小腹内绞痛,这才想起得去把东西弄出来。

方一动,背上的鞭伤疼便的厉害。

他轻嘶了一声,感觉到后背湿哒哒的一片,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儿。

也不知为何背上的鞭伤一直不能愈合,一直在渗血,已经浸透了他的衣服。

乌倾辞强忍着不适,爬起来去清洗自己的身子。

——————

灵曜方出关,还有些茫然。

回到玄梧宫,他也没急着去找乌倾辞。他想把自己打理好了再去找他,任由仙娥为他梳洗更衣。

他记得入浮屠塔前让廉贞星君把乌倾辞带入浮屠塔内,但他却一直未曾见到他。

是他没来第九层还是自己沉睡太深没发觉他来了呢?

放空之时,大门忽然被人暴力踢开,门外是怒不可遏的青符。

青符周身衣袍翻飞,瞧着有些像鬼。

“灵曜,你陷害我!”

他猛地上前抓住灵曜的衣领把他拉起来:“你叫乌倾辞进浮屠塔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吗?!”

他也是气急了,完全不在乎灵曜原本就不知道他也进了浮屠塔。也忽略了乌倾辞是被他强迫。

灵曜一时还没明白,直到他瞧见他额间朱砂痣绽成莲花纹。

那是无情道者破身才会有的变化。

灵曜先是一愣,后才明白过来。

他还不明原委,揶揄道:“青符,你破身了?哎呀,你这修为……啧啧啧,守身如玉几十万年,被谁破了身子呢?我可得好好感谢她……”

他还想再说什么话再讽刺讽刺青符,却被他接下来的话堵住了嘴。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乌倾辞。”

灵曜脸色顿时煞白、瞳孔紧缩,甚至一时不能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他喉咙干涩。

他说什么?倾辞?他破身了和倾辞有什么关系

灵曜心头一跳,隐约有种不妙的预感。脸色霎时惨败如纸。他盯着他,目眦欲裂:“你把他怎么了!”

“我能对他做什么。”青符嗤笑,“不是你带他进的浮屠塔么——”青符指着自己额上的莲花纹,“你看不出来么?”

灵曜脑袋嗡嗡作响,眼眶泛红,露出狠辣的神色。

身边原本侍候的仙娥此刻全都跪下了,身子压得恨不得把自己种进地里。

灵曜揪住青符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我杀了你!”

青符冷哼一声,反扣住他的手腕:“为了你的男宠,你要杀我?”

灵曜咬牙切齿瞧着他,双目赤红,抓起桌上的书卷朝他砸去。

青符躲闪不及,被砸破额角。

“灵曜,你真是疯了。”阴恻恻的笑了,“你觉得乌倾辞,扛得住我的鞭子么?”

青符毫不畏惧,挑衅般勾起嘴角:“你动啊,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灵曜手掌一松,松开他。他低垂着眉眼,长睫颤抖,呼吸粗重,胸膛剧烈起伏:“解药!”

青符的鞭子淬了毒,要么用解药解毒要么用灵力化解,否则伤口无法愈合。

他父亲是龙,母亲却是条紫金蛇,善制奇毒,青符继承了他母亲制毒的本事。

“呵,”青符嘲讽地笑了一声,“灵曜,你觉得我会给你吗?”

灵曜忽地掐上他的脖子,压制着他,眸光冰冷:“我会杀了你。”他瞪着青符,眼底涌出一丝血红。

“那你倒是试试!”青符甚至是有些癫狂,不仅不退还往前凑。

青符微微睁开眼,目光落在他脸上。

灵曜平静的表情令他心尖涌上一丝苦涩。

灵曜有喜欢的人,他能不顾一切、明目张胆的护着乌倾辞。

他鼻尖有些酸涩。

自己就连想对他好,都得找千种借口。

他有点怕了,万一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怎么办?

青符心头一痛,抬手递给他一个瓷瓶:“解药给你……”

灵曜伸手接过瓶子,拔开塞子嗅了嗅,确定无误。

见他如此小心翼翼,青符唇角扯出讥讽:“你到真是在意他啊,很少见你怎么畏首畏尾。”

灵曜不屑与他争辩,拂袖而去。

青符怔怔望着他的背影。

明明世上只有他二人血浓于水,却为何要如此针锋相对?

明明是至亲之血,却再难走到一处。

灵曜急哄哄回去,从仙娥口中得知乌倾辞睡了三天后才起来,方去了暖阁沐浴。

他气得厉害,甚至是迁怒乌倾辞。

他想要是见到乌倾辞,一定要狠狠处分他,让他好好长个记性!

不假思索地冲到暖阁温泉,到门口时忽地愣住了。

他眼前是青符额间绽开的莲花纹……

心下涩然,他有些木然的往温泉去,耳边水声哗哗,越来越清晰。

他站在假山后不敢在上前。

雾气叆叇间,隐隐约约能瞧见乌倾辞。

小麦色的肌肤若是染上浅淡的颜色是瞧不出的,但灵曜分明看见他肩膀上布满吻痕。

乌倾辞背对着他,似乎并不知晓他闯入。

他头发随意挽起,灵曜能清楚的看见他背后狰狞恐怖的三道鞭痕。

灵曜心脏仿被攥了一下,生疼。

整个人僵硬了许久,眼睛死死的盯着乌倾辞的背影。

明明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灵曜双目赤红,狠狠地掴了自己一巴掌,脸上顿现掌印。

脑内清明一瞬,但在抬头目光触及他颈项上斑驳的吻痕,又是愤怒又是悲怆。

乌倾辞站在瀑布下,水流冲在他的后背上,背上的伤口翻卷发白,血水不住从他背上往下流。

他闭着眼睛隐忍不发,任由水珠顺着脸颊滑落。

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站在瀑布底下许久才缓缓转身,正对上了灵曜呆滞的目光。

乌倾辞怔了怔,旋即皱起了眉。

他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迅速敛住眼神里的阴郁。

“你怎么弄成这样了?”灵曜就这么跨入温泉里往乌倾辞身边去,看着他身上的累累伤痕。

他脸上的指痕很重,乌倾辞也看得见。

没人敢打灵曜,许是他自己干的,也不知道是发什么颠。

灵曜想伸手触碰乌倾辞脖颈上的伤,乌倾辞却是避开他的手,沉默不语。

灵曜心里像被刺了一下,面上仍维持着镇定。他强硬地牵起乌倾辞的手把他带到温泉边。

方一出瀑布底下,乌倾辞背后的伤又开始渗血。

带他到岸边,灵曜掏出瓷瓶:“我给你上药……”

他将乌倾辞抱起放在青石板上,拿出帕子沾了水替他擦拭背后的血迹,动作极轻柔。

“疼不疼?”他问,嗓音哑了,声调有些颤抖。

乌倾辞摇了摇头。

灵曜的手指停顿了片刻,继续给他擦拭。

温热的泉水打湿了灵曜的衣服,他的目光落在乌倾辞身上,眼睛里慢慢爬上了猩红。

他强忍下心里的难受,拿出瓷瓶将药倒在乌倾辞的伤口上。

一阵钻心刺骨的疼传来,乌倾辞闷哼一声,脸上的血色褪尽,汗水滴落在青石板上。

伤口很深,血肉外翻,鲜血淋漓。自是疼的。

乌倾辞却又是紧抿双唇,没再吭声。

他垂着眼睛,专注地给乌倾辞缠纱布。

待包扎完毕,灵曜才缓缓扶起乌倾辞给他裹上衣服:“你身子向来虚,我喊人来给你瞧瞧。”

“不必了。”乌倾辞挣脱他的怀抱,“已经够多事了。”

灵曜看着空荡荡的手,眼底划过一抹黯色。

“那我带你回去你休息吧,”灵曜轻声说,将他抱起来,小心翼翼避开他的伤口,“我去吩咐炖些补汤,给你送来。”

乌倾辞不做声,半阖着眼靠在灵曜怀里。

关于青符与他的事,灵曜半个字都没提。

他不想再提,也不希望乌倾辞告诉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乌倾辞趴在床榻上,闭着眼睛,心绪烦乱。

灵曜坐在床沿,看了乌倾辞良久,终究没说什么。

三年的时间对他来说只是一眨眼的事,可是他却能明显感受到乌倾辞越来越冷漠。

灵曜叹了一口气,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倾辞……”

乌倾辞没理他,屋子里一片安静。

他忽然发现自己对乌倾辞的要求好像很低,只要乌倾辞不离开自己,怎样他都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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