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钟市第四中学初二一班。
今天下午连着上的两节语文课改成了作文课。
他们要响应学校征文号召写亲情方面的作文,主要是前不久学校刚让全体师生看了感恩大电影,好像必须得借此搞点什么动静以此彰显学校风气一样。
老师建议可以写我的爸爸妈妈之类,同学们七嘴八舌抱怨题材好老套,但抱怨也没有用,还是得赶紧写,等写完还要小组批改然后交上去让老师审阅。
徐艳芳属于在班里默默无闻的那种人,别人讨论时她低头看着作文本,亲情是她最不会写的东西,但是她很会编,下笔刷刷刷地写着,很快一篇感人肺腑的感恩亲情作文就写好了,她愣愣地看着作文本。
*
徐艳芳的爸妈和别人的爸妈不一样,他们之间没有结婚证,也就是事实婚姻,当然原因是她爸不想结婚领证,结婚领证一系列下来是要花钱的,他舍不得花钱只想白嫖,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不想负责任。
徐艳芳从小就生活在各种抱怨里,她妈怪她是个姑娘,表示如果生的是个儿子的话就好了,但就这种关系她妈居然也能忍下来,他们“一家三口”窝在筒子楼里的一间屋子,筒子楼嘛,住的什么人都有。
她爸从来不干活,混迹各种牌场,抽烟、打牌、搞不正经的关系,徐艳芳知道那种关系是什么样的,因为筒子楼里的单间就是一间屋子,一间屋子里顶多有个窗户,她和爸妈睡一间屋子,仅仅用布隔开,她能听到他们的动静,说实话,徐艳芳感觉真恶心。
那种会发出声音的关系并不是只维持跟她妈妈,不正经的牌场里都是什么人?徐艳芳撞见过她爸跟陌生阿姨,甚至与某些叔叔还有关系,太丑陋了。
但是她从来都不说,不说就可以相安无事。
生活在这种地方的徐艳芳从小有个心愿,她好想拥有自己的厕所,听说那些小区的套房都有专门的卫生间,徐艳芳曾去过同学家里,真漂亮,有地板砖,不像她家里只有水泥地,她家没有厕所,想上厕所就得去外面的公厕,公厕是旱厕,还有会动的蛆。
真恶心,徐艳芳宁愿憋到学校里面再去上。
这种不正常的婚姻生活持续到她十岁,三年前她妈终于受不了跑了,音信全无,她跑了,没有选择带着她跑,徐艳芳其实不太伤心,在家里她爸经常打她妈,她妈又经常打她,没有人爱她,她习惯了。
徐艳芳没有见过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所以她也没有亲戚,她妈跑了之后她爸气急败坏,也是啊,家里少了个奴隶使唤。
那个时候她爸要她辍学不要上了,徐艳芳怯弱地点头,接着转眼就找老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着,说句实话徐艳芳不伤心,这种环境下她早就已经很成熟了,但她要假装非常伤心,只有痛哭流涕才能打动别人,才能让自己上学,只有上学才能离开。
她妈跑了,那时候才零几年,一个成年人跑了根本找不到,徐艳芳的日常生活还是得由她爸负责,当然她也接替了她妈那个挨打的位置,周围有人看不过去给她爸介绍了份工作,是个拉三轮的工作,她爸也没办法,奴隶跑了,他再不蹬三轮真就能饿死了。
可蹬三轮是个受苦的活,于是她爸打徐艳芳打得更狠了,到最后邻里邻居报警,派出所都来了好几趟,连一向吝啬的房东也看不过去,他单独给了徐艳芳一间屋子,是免费住的,为了让她和她爸分开。
怎么说都是个小姑娘,怎么能天天和爸爸住在一个屋,况且她妈跑了后,她爸就更过分了,布帘子扯掉,有时他连衣服都不穿遛鸟,让人看见就辣眼睛,真怕这个混账脑子一热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房东给了一间免费屋子,她爸便想住进去再把原来的退了,这样就可以不付房租了,气得房东叫人围着把他打了一顿,并且警告他不要再欺负孩子了。
至此徐艳芳这才终于和她爸分开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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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同学们,大家都写完了吧,现在开始按小组划分,互相批改作文,一定要认真听到了没有?老师以前讲过的那些批注要求,都得写仔细了。”
讲台上的声音把徐艳芳的思绪拉回,她带着作文转到身后,小组批改其实就是变相的可以小声说话,真认真批改的没几个,后面的同学是个女生,徐艳芳还挺喜欢她,因为她很温柔,不过今天这个很温柔的人非常委婉地和她小声说,她身上有些味道。
徐艳芳抿嘴笑了笑:“真不好意思,这两天家里停水了,也都怪我太懒,我下次会注意卫生的。”
“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来我家?”
那个女生慌忙摆手,她小心翼翼做邀请,徐艳芳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在逞强,她笑道:“不用了。”
好想拥有自己的房子,有能上厕所的地方,有能洗澡的地方,而她现在什么都没有,虽然现在快入冬了,但是她在考虑晚上接点水洗个澡,希望这种天气洗冷水澡不会冻死她,不过或许冻死她会更好。
天凉了之后大澡堂那边也是人满为患,可惜徐艳芳没那么多钱供她去消费,学费、伙食费都是卑微卖惨祈求别人了,更何况她在学习上不太好,拿不到奖学金,又笨又穷又不会说话,人活着可真失败。
但徐艳芳最终还是没洗成澡,她爸牌瘾犯了,打了一下午的牌把一个月挣的钱都输干净,他恼,他气,他不敢打别人就回家打自己女儿,打得徐艳芳满脸血躺在地上,那一刻徐艳芳想得却是……
又有无声卖惨的理由了,不知道这次的一脸血能拿到多少好心人的捐助,她有钱去洗热水澡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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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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