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人脸相似的纹路?”西岭昭白想了一下,似乎修习某些邪术会产生这样的后果,又或者是被怨气缠身,冤魂附在了人体,“会不会是被什么邪魔缠上了?”
但这是境内,异常之事多了去了,也不好说。
尤公子秀眉蹙起,有些无奈:“我的记忆不全,一时无法断言,昭白姑娘你也是修士,我这才想请你过去看看。”
西岭昭白没拒绝,境的大小与危险程度取决于境的主人强弱和执念深重程度,从目前来看,整个境都围绕着这个村展开,范围应该不是太大。
那么在这个村里发生的事,极大可能便是在引领着她朝着境的核心靠近。
她有预感,她正在逐渐接近这个境的核心。
尤公子带着西岭昭白去到了染病老人家里,白发苍苍的老人躺在床上,身形枯槁消瘦,透着濒死的灰败感,只有轻微起伏的胸腔证明他还活着。
在他垂于床边的手上,西岭昭白看见了尤公子所说的人脸,像是用黑色油墨绘成的,寥寥几笔线条,隐隐能看出人的轮廓。
西岭昭白轻轻眨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张人脸刚才好似动了一下。
西岭昭白看向尤公子,他也盯着那张人脸在看,脸色如常,似乎没看出什么异常,抬头望向西岭昭白:“昭白姑娘可有什么头绪?”
西岭昭白摇头:“这样的情况我在典籍中从未见过。”
似乎早知如此,尤公子叹了口气:“村里大家待我极好,如今遭遇此事,我却无能为力。”
西岭昭白宽慰了他几句:“也许只是在山上沾染了什么邪祟呢,画几贴驱邪避祟的符纸试试?”
“昭白姑娘说的有道理,”尤公子苦笑,“但说来惭愧,尤某能忆起来的也只有平安符的画法,其他的一概空白,还得麻烦昭白姑娘了。”
在人世鬼祟邪物会受到压制,越强的鬼物受到的禁制越大,但入了境便截然相反,修士所能展现的力量大打折扣。
但驱邪避祟的符纸较为简单,如今灵力受限的
西岭昭白要绘制倒不是难事,只不过效力会弱上些许。
尤公子找了黄符纸和朱砂,西岭昭白忙一直忙活到下午,将相关的符都画了个两三张,帮着在老人屋里布置了一番,又烧了符纸水给老人喝下。
尤公子这才放心了些许,对着西岭昭白一顿感谢。
和尤公子道别后,西岭昭白回了妇人那里,刚到屋外,就感受到了几缕不一样的气息。
屋门被打开,妇人见了她一脸笑容:“姑娘你回来啦!村里又来了几个过路的人,就俺家有空房,你得跟他们挤一挤了。”
又有人入了境?
西岭昭白心生疑惑,偏头越过妇人往屋内瞧,望见了一道极为熟悉的身影。
西岭荣莹坐在桌前,正巧是昭白今天早上吃饭时坐过的位置。
听见妇人的话,她抬起头往屋外看,与站在门前的西岭昭白对上视线。
那张苍白漂亮的脸露出惊喜的笑容:“好巧啊!昭白妹妹。”
原来是西岭荣莹他们。
西岭昭白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无辜的普通人误入境内。
早该想到的,这个境是在迷踪森林触发的,他们几人也进了迷踪森林,跟着入境也正常。
西岭荣莹笑意盈盈,好像真同西岭昭白是一对关系颇好的姐妹,其他两人脸色可就不好看了,毕竟前脚还在计划着怎么杀掉西岭昭白,后脚就在境里跟本人碰了面,怎么说怎么尴尬。
“你们认识呀?”妇人惊讶地问。
西岭昭白没吭声,西岭荣莹回答妇人:“这是我妹妹,真没想到能在这碰上。”
“那还真是巧了啊,这姑娘也是昨天刚到俺们村的,这么一看你俩还真是像呢!”妇人说,“都认识就好,在外边也好有个照应。”
“毕竟是亲姐妹嘛。”西岭荣莹说。
跟西岭荣莹同行的男女是一对眷侣,妇人家两间空房,一合计便让西岭昭白和西岭荣莹挤一间房。
西岭荣莹坐在床边整理自己的被褥,抬起头冲着西岭昭白柔柔地笑:“如今是在境里,我们还是合作一起想办法出去才是。”
西岭昭白倚靠着门,侧目看着西岭荣莹,对于这个姐姐,她始终看不太透。
因着年纪相仿的缘故,她记得小时候她们的关系似乎还挺好的。
但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两个人的关系就疏远了,而且她注意到,西岭荣莹的打扮风格与她越来越相似。
她有去找过自己这位嫡姐说话,但能感觉到对方的回避,甚至是话语里夹杂的刺意,再迟钝的人也能意识到,西岭荣莹不喜欢自己。
直到后来发着高烧被推入冰冷湖中,西岭昭白迷茫地隔着湖水望着站在岸边的西岭荣莹,这才意识到——
她这位姐姐不只是不喜欢她,甚至还想要杀掉她。
从那件事后,西岭昭白便没再主动找过西岭荣莹,但西岭荣莹像是打定主意缠上她了似的,总会刻意与西岭昭白在同一场合出现。
西岭昭白实在是捉摸不透西岭荣莹心中所想,但她说得对,如今是在境里,还是得摒弃前嫌合作破局。
打定了合作的主意,西岭昭白也不藏着掖着,把自己在谷田村的那些事简要说了一遍。
“身上长出人脸花纹的老人?”西岭荣莹屈指抵着唇,思索了片刻,“明日我们一同再去看看吧。”
“夜深了,”西岭荣莹轻轻拍了拍床榻,冲着她笑,“过来睡觉吧。”
同西岭荣莹躺在一张床榻上有种格外怪异的感觉,西岭昭白睁着眼睛望着屋顶,始终无法忽视身边躺着其他人的异样感。
甚至不用侧过头看,西岭昭白就知道西岭荣莹此刻侧躺着,像是树林间盘踞的蛇,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姐姐。”西岭昭白略显生涩地叫出这个称呼。
“嗯?”
也许是在境里被影响了心智,西岭昭白问她:“你为什么要杀了我?”
“……”西岭荣莹半天没有出声。
看来是问不到答案了。
西岭昭白怀着果然如此的心态阖上了眼,自己也是受境的影响,居然冲动到问这种问题。
黑暗里,西岭荣莹似乎翻了个身,没有再对着西岭昭白。
困意上涌,就在西岭昭白昏昏沉沉地要睡着之际,西岭荣莹轻轻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因为我害怕你呀。”
“西岭昭白,你知道么,你是个怪物。”
西岭荣莹勾唇,像是自言自语,没有人回应她,耳畔是西岭昭白平稳的呼吸声。
她偏过头,少女睡颜沉静,面容姣好,看起来纯真无害。
在境里折腾了一整日,西岭荣莹也有些乏了,她闭上眼,任由甜腻的白星花香将她裹挟:“晚安,亲爱的妹妹。”
—
西岭昭白醒来时发现屋里只剩她一人,西岭荣莹已经起了。
他们一行人坐在桌前,像是固定好的那样,妇人又准备好了早餐,与昨日的一模一样。
“睡得可好?”西岭荣莹见西岭昭白从屋里出来,关切地问。
“挺好的。”
同行的那两个弟子打从西岭昭白出现就默不作声,西岭昭白这么一回复,没人再接话,气氛逐渐冷了下去。
妇人急忙出来招呼着大家赶紧吃东西。
西岭荣莹依旧笑盈盈地看着西岭昭白,两个弟子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匆忙往嘴里塞了几口馍馍应付。
吃过了东西,妇人回屋休息了,几人便出发去看看村里生病那老人。
一路上,西岭荣莹注意到西岭昭白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问:“昭白,有什么问题吗?”
“我在想一件事情,”西岭昭白说,“那妇人和村里人白日几乎从不离屋子,而村内也没见有农田耕种,那她每日给我们准备的丰厚吃食,都是从何处来的呢?”
这话一出几人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西岭荣莹和西岭昭白倒还好,几乎没动筷子。
而那两弟子为了不让妇人怀疑,硬是讲桌上东西吃了大半,此时像是联想到了什么,弯下腰开始干呕。
“吓唬你们的,”西岭昭白笑了起来,“境里面不按常理来的事多了去了,要是你们连这都遭不住,接下来可不好办了。”
两人没敢问为什么,但到了老人家中时还是知道了。
在西岭昭白的描述中,老人身上长的人脸,像是黑色的油墨绘成的图画。
可他们到那里时,老人躺在床上,身上的人脸已经有了几分真人的模样,如同是一张面皮覆盖在老人身上。
仔细看隐约有些突起,像是一个人埋藏在老人的身体里,伺机顶破老人的皮肤钻出来似的。
女弟子被自己的想象惊住,脸色煞白一片,捂着嘴冲到墙角干呕。
不过一日的功夫,老人屋里却像是久未住人,成片的灰尘在空中扬起,透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西岭荣莹掩着嘴咳嗽,她身体不好,在这样的环境里有些喘不上气。
她注意到西岭昭白自进屋起就一直沉默着。
西岭昭白低垂着脑袋,垂落的长发遮掩着辨不清神色,她抬手,一把闪着银光的小刀出现在她手中。
“昭白?”
西岭荣莹心猛地一跳,她知道,境会影响人的认知,篡改人的记忆,甚至是让人陷入敌我不分,攻击同伴的状况。
若是如此的话……
西岭荣莹比谁都要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西岭昭白将会变成这个境里最危险的存在。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