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雨是一只被地府囚禁百年的鬼王,前些日子才得以越狱来到人间。
可这位曾经的地府霸主,令无数恶灵闻风丧胆的存在,如今化作了一只半人高的金毛犬,正对着巷尾一迎面而来的醉汉龇牙。
因着那人身上趴着一只半透明的恶灵,它两只眼睛都被铁钉定住了,手中还攥着一枚铁钉往醉汉脑袋里捅。
是雨必须吃了它。
这是他恢复力量,维持人形的唯一途径。
于是,他迈着四条腿跌跌撞撞地朝着醉汉冲了过去。
“汪汪!呜……汪!”他努力摆出凶恶的样子,朝着那恶灵吠叫。
那醉汉因着头疼,心情本就不怎么畅快,偏偏还有一只半人高的野狗莫名其妙对着自己叫唤,更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去去去!哪来的野狗,滚开!”
是雨自然没有搭理醉汉,他恶狠狠地盯着那只铁钉鬼。突然间,他后腿用力,猛地扑了上去……
在旁人看来,这只金毛只是莫名其妙地跳起来,试图扒拉醉汉的后背。
那人躲避不及,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怒气便更盛了:“小畜生,找死是不是?”
他抬脚就想踢。
千钧一发之际,是雨终于咬住了那只恶灵。他如真正的野兽一般与其缠斗在了一起,口中还不断发出呜呜的低吼。
那恶灵不甘示弱,抬手将眼睛处的两枚铁钉取下,对着是雨乱刺一通。
那醉汉看到一只大狗兀自对着空气撕咬着,还以为是遇到了狂犬病,便把酒瓶一扔,逃命去了。
没过多久,是雨便借着獠牙把那东西撕成了碎片。
随后,他右眼亮起红光,那些碎片似是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竟凭空燃了起来,化作缕缕黑烟般被他吸了进去。
“嗝——”
又是一个轻微的饱嗝。
他右眼光芒更盛,继而笼罩了全身。
终于要来了……
见状,他赶紧找了处隐蔽的垃圾堆躲了起来。
可那光芒太过刺眼,饶是在这阳光灼人的午后也难掩锋芒。待那红光褪去,一个面色苍白眼睑泛红的黑衣男子取代了金毛的位置。
他慵懒地靠在墙边,脸颊还有一处刚才打架落下的伤痕,但他并不在意,只顾着在地上画圈诅咒这个世界。
遥想当年,他本是战无不胜的鬼王,曾在地府招纳了无数亡魂信徒,一并完成统治大业。
不想却被奸人所害,以乱改生死簿之名将他囚禁在地府大狱数百年,还被封印了大部分法术。
几日前,他脱离炼狱来到人间,预备开启他的复仇大计。
谁知,这破地方都是些不识时务的蠢货,老在他讲宏伟计划时,以诈骗为由将他赶走。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虽然他现在就是犬……
但有的时候嘛,又会有人叹着气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递给他。
比如几张烂兮兮的五颜六色的废纸,还有些硬邦邦的银色小铁块,当然最多的还是些吃食……这应该就是人类表达认可,视他为主人的一种供奉方式了。
可他的化身却由于不适应人类的食物,被打回了原形,成了一只整天只会傻笑流口水的大金毛。
更要命的是,人类研究的这些东西真的很好吃……以至于他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所以,这已经是他第N次变成狗了!!
不过郁闷归郁闷,他心知复仇大计刻不容缓,必须立马召集一批愿为他抛头颅洒热血的高质量信徒。
想着想着,他又走到了闹市,在一个小摊贩面前停了下来。
“现在站在你眼前的是九幽之主,万魂主宰,永夜缔造者,不朽的骸骨之王,诅咒城的建造者是雨。”
他语气低沉,说完他咧开嘴阴笑着,露出了两侧深深的酒窝。
“下啥玩意雨?现在可是大晴天!”
巷尾一个卖炸饼的大娘,正将一个个焦黄酥脆的炸饼夹放在锅台上,脸都没有抬一下。
是雨听到大娘的话竟有些无言以对,但他看着炸饼咽了咽唾沫,复又说道:
“我是被地府囚禁了数百年的鬼王是雨,只要你做我的信徒,将来我率领人类大军打回地府,我将封你做……”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大娘慢慢悠悠地打断了:“你……可是饿咧?饼子三块一个,五块钱两个。”
大娘已经摆好了炸饼,悠哉悠哉地坐回了自己的摇椅上扇着风。
见话被打断,是雨心间窜上了一股无名火。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跳到了锅炉旁的桌台上坐着,两只脚晃晃悠悠的:
“只要你答应做我的信徒,同我打回地府,我就……”
是的,他又被打断了。
这次是大娘满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并将两块热气腾腾的饼递到了他手上。
“看你这个脸色得是吃不饱吧?喏,这两张饼送给你咧。”
是雨:“……”
他瞥了瞥周围的方向,确定没有人在偷看之后,立马扔下了自己歪歪扭扭的画像,抱着饼跑远了。
那个大娘既主动供奉他吃食,想必定是将他认作了主人。一想到自己又毫不费力地便收了一名信徒,他便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他已经预见了不久后的将来,他带领一众信徒打回冥府,将那群破烂神仙打得屁滚尿流让他们匍匐在脚下唤他大王……
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巷尾吹来一阵阴风,一破纸团被吹到了他身下。
他已经带着饼回到了刚才变身的垃圾堆旁边。
他看着手中的饼咽了口唾沫,又看了眼身旁的垃圾堆,纠结了好一会儿。
最终还是虔诚地冲着地上的圈圈祈祷着:就吃最后一次,千万不要让我变回去啊……
正当他大快朵颐之时,巷子口的阴影里有一个徘徊了许久的身影……他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最终下定决心,走了出来:
“请问……你是捉鬼师吗?我观察你好久了……”
是雨听见捉鬼师三个字瞬间来了兴致,缓缓自垃圾堆后面站起,露出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他笑了笑,两侧的酒窝很深:“这里只有鬼大王……啊不是,捉鬼大王。”
来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面色憔悴,目光躲闪,身上还有好几处红色的疤痕。
他战战兢兢地来到了正在舔手指的是雨面前。
“我,我叫刘向……我快要死了。”
是雨一脸正经:“所以……你是来找我帮你收尸的?可以是可以,但是不免费……”
刘向摇了摇头,瞥了眼小巷尽头,压低了声音:“明晚九点半,在新华路有人要害我。”
是雨听着不觉有些好笑:“有人要害你却把时间地点都跟你交代了,他脑子有问题吗?”
“不,不是的!”
刘向激动起来,颤抖着手从内衬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
照片上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但其中两个人的脸被某种红色的污渍彻底玷污了。
刘向指着上面的人,说道:
“是真的,它已经来了!!我的妻子,三天前的九点半,在新华路被……然后昨天是我儿子,……明天就,就要轮到我了。”
是雨接过照片,指尖抹过那红色污渍,放在鼻尖嗅了嗅,眼神微变。
那是浓重的血怨之气。
“五马分尸?”他冷不丁地问道。
刘向猛地一颤,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是雨把照片扔回给他,压低了眉头,语气竟有些兴奋,“你惹到了什么东西?”
那人声音颤抖地说着:“十几年前,我与一人签订了协议,他予我万贯家财,我承诺十年后给他……我的性命。后来时间到了,我却后悔了……于是我找来了捉鬼师,躲过了第一次……”
说着,他低下了头,目光晦暗:
“可是他不愿放过我。第二次,甚至……还差点伤害了我的家人,我只好再找来捉鬼师代我们躲过一劫……”
是雨死死盯着他身上的红色疤痕,那是恶灵初步侵蚀他的身体留下的印记。
他脸色阴沉了下来:“那……捉鬼师他人呢?”
阳光更盛,毫不顾忌地照在刘向身上,可他周围仿佛有一层厚厚的阴霾,将那道光彻底隔绝开来。
他神情恍惚地看向远处,说道:“他被那些恶灵给……”
是雨瞬间来了兴致,他要是能啃上这等恶灵一两口,兴许后天就能去吃上好几张大饼了。
但他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太掉价,极力压抑着内心的躁动:“那后来,你付钱了吗?”
刘向:“……”
他愣了半天没有说话,最终还是看着脸上藏不住事的是雨,迟疑地点了点头。
“然后,你找了许多捉鬼师,他们都不愿帮你……所以,你就来找我了?”是雨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兴奋,眼底是隐藏不住的激动。
刘向见他这般模样,以为自己得了救,便充满期待地点了点头:“是,是!!”
他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轻佻举动,收敛了笑容,态度急转直下:“我也不干……除非,你当我的信徒压给我身上某个部分。”
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是一只合格鬼王的职业修养。
刘向的笑意凝滞了,他思忖半天,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我可以给你……我的眼睛。”
是雨笑得更加恣意了,他蹦蹦跳跳地坐在了垃圾堆上:“我要三只!”
刘向紧皱着眉头,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我……只有两只啊。”
是雨闻言歪着脑袋仔细打量着男子,两条腿在底下晃荡着:“好像是哎,那我就要两只。”
“成交!”
话音刚落,是雨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掌心,一把覆上了刘向的眉间。
不一会儿的功夫,血已经顺着他的脸淌了下来。
是雨闭眼默念着某种古老的咒决,巷内瞬间掀起阵阵阴风,将他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
念罢,刘向顿感脸上的血腾起了烈火,正灼烧着他的皮肤。他正想尖叫,却被是雨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帕子给堵住了嘴。
刘向:??
模糊间,他看见是雨正托腮笑眯眯地望着他:“别叫,很吵的。”
几分钟后,灼烧感渐消。血也化作了黏糊糊的液体附在了他的脸上。
“明天准时去新华路等我,另外脸上的东西可以暂时保你平安,要是洗掉出了事,我可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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