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指挥官低声在男人的耳边吩咐了什么，葛汐猜测大概就是让他把女孩儿尽早安排过来一类的，但不必想也知道这件事要被搁置很久以后了，葛汐再次瞥向实验室内，玻璃罩内得改造人还看着自己，嘴角的笑意未减半分，只不过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多了一丝不明的意味，似乎是嘲讽一类的，又或许夹杂着几分赏识，葛汐看不太清，她视力一向不怎么好。
“把我放出来，”葛汐脑内突然传出这样一道声音，她毫不意外的保持着原先的动作，回敬给女孩一个笑容，“没有吓到你，我很遗憾。”
这种能力其实不难想象，毕竟身为藏有重要芯片的改造人，葛汐笑着弯了弯眼睛。
女孩儿倒是有些意外，不过随即又说到：“把我放出来，你不会后悔的，我是一个强有力的工具，我可以帮你把你需要的，甚至是你不需要的系统内部信息全都找出来。”
葛汐突然很想看看女孩儿那双眼睛，究竟是在如何一种神情下，她能用这么欠揍的语气说出这种认真的有关于“求救”的话。
不过葛汐对这个提议没什么兴趣，放出来她是迟早的事，芯片对她来说也并不重要，更何况……刚刚混进组织的她并不愿意去冒这个险。于是她笑了笑，抬脚向更远的地方走去。
“唉唉唉！你别走！”改造人似乎终于着急了，“你不就是探情报的卧底吗，情报给你不就成了吗！把我放了就当顺手救只猫不行吗！我可这么多年都没见到过基地以外的人了，更何况你这种变态！”
葛汐停了脚步，想到刚刚自己过于兴奋的表情确实显得有些变态，她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你就是这么求人帮忙的？”她想到。
“我错了！错了好吧，就你现在能帮我了好吧我漂亮的姐姐，你就把我放了吧，我上刀山下火海都跟着你！”
玻璃房内的女孩儿心里一万句买**，心想葛汐这人长的挺好看，咋就这么咬文嚼字，不好说话呢。
“在里面不好吗？”葛汐的想法轻飘飘的飘入4v94脑内，“你对我来说是个威胁，你难道不知道吗？”
“威胁？”4v94不明白。
“你能轻易读取我的想法，这不算是威胁吗？”还是轻飘飘的语气，“更何况你出来是迟早的事儿，何必急于一时呢？”
“那种活着如同死亡，活着却已经死了。”
“你懂得真多，”葛汐不住挑起眉头，沉默了许久。
4v94以为计划泡汤了，眼角狠狠地抽了抽，好在科研人员并没有注意到她。
“我帮你，4v94，”女孩儿一凛，她可没见到有人告诉葛汐她的名字，“晚上我来找你。”
叫做4v94的改造人没说话，突然开始后悔找了这么一个委托人。
“葛汐，”谢哲总会在适当的时候出现，葛汐回过头，正好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入队后组织对你会进行五项指标的考核。”
谢哲顿了一下，少见的露出焦急的神色：“考核随时都可能开始，具体内容我不能透露，但你要做个心理准备……”
“好，”葛汐扬了扬眉毛，嘴角附着了些笑意，“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努力的。”
谢哲当然相信葛汐的实力，但是这种填空似的考核可是针对每个人心理漏洞做的。还有一些考题让历年考生都惨败的魔鬼考题，残忍的令人恍惚。但最可恨的还是情感剥离，虽然不会真的把感情剥光，但也让生活失去了许多味道。
谢哲脸上的担忧并未减少，反而加重了几分，葛汐隐约能猜出些什么，但她还是淡淡的笑着：“没关系，请无条件相信我。”葛汐看上去很诚然，谢哲盯着她，似乎想把这副模样刻在脑子里。
良久，谢哲叹了口气，他好像放弃了什么一般，瞬间有些垂头丧气的意味：“祝你好运。”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葛汐目送着谢哲离开的身影，几乎是同一时刻，一缕黑丝从墙角蹿出向并着葛汐的位置行进，越变越大无限扩延，但葛汐似乎早有预料，她甚至清楚地明白谢哲此次寻来的目的就是开启测试，她太聪明了，也太冷静了，她不躲也不闪，坦然的看着裂缝越来越大，最后自己落入无尽黑暗。
时间是不存在的，即使它在一秒一秒的流逝，葛汐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睛，努力放平心态的盘坐在虚无中。
如果仅凭她的感觉来说，那么她认为时间已经过去一天甚至是几天了，但事实上她也清楚，这只不过是她以为罢了，也许现在还不够一个小时。
毕竟在一片黑暗中，不管是谁都只能首先注意到时间在自己身上流逝的体现。
葛汐在思考，无休止的思考，她迫使自己去想，也必须去想，否则没有时间的存在，她会疯。
她想到雨中的杂质，设想自己不开雨屏暴露在雨下的后果；她想到优雅的芭蕾，演员像在湖中伸长脖子的忧伤天鹅；她想到自己热爱的书籍，她认真的去回忆每一个细节；她研究学校被机器人挖穿的地洞，她明白那是机器人坚持许久下来的成果……最后，她想到了釐沫——一个本不该在此时出现在记忆里的人。
真是奇怪，她好像突然有了在意的人，但这明明不合理。
葛汐终于睁开了眼，但其实，睁着眼睛和闭着眼睛没什么两样。
葛汐心里似乎有什么暴躁的想法在激增，她深吸着气努力平复着心情，她不确定这种情绪是不是指挥官种进来的，她不擅长控制脾气，一点不好的情绪就可能令她反应巨大，因为她拥有情绪的时间少之又少。
过了多久呢？葛汐有些昏昏沉沉的了，或许“几日”前，可以说她是偏暴躁的，但她现在却觉得昏昏欲睡。
她并不会觉得害怕，或许说，她本身并没有对恐惧一词拥有过多的概念。
在这个空间里，她不会感受到任何生理上的不适，她没有任何的需要，所以她推测这里或许的确没有正常意义上的“时间”在流动。
有关釐沫的事情像是藤蔓生出的枝茎，缠绕她的大脑，她时常想起她，这不正常，极度不正常，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事实上，一般在这个时候，中年指挥官已经把困在“时间剖析”里的实验者拽出来了，“时间剖析”主要考察测试人员的心理，虽然被测试人员大多数心理强大，但在几乎无时间流动的空间里待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出现过激反应的人只有葛汐一个，倒不是她事事特殊，是最为优秀的那个，但确实是让梣最震惊的那个。
谢哲不安的看着指挥官，众多测试者中，葛汐是在“时间剖析”里待得最久的那个，最令他不安的是，指挥官甚至还没有放她出来的意思……众多测试者中坚持最久的也就是现实生活中的一秒左右，在他们所处的第二空间里一小时前后，但葛汐这个例外，至少在里面待了第二空间计时法算的一个半小时左右了。
葛汐当然不知道，她只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疲惫。
黑色令人不安，却也令人安心到可以放下一切戒备，葛汐不明白这种矛盾的心理来源于什么，但她已经可以合上眼睛睡一觉了。
那其实是“时间剖析”里的第三个星期了，堪比酷刑。
葛汐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她犯困的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她确实恨透了这个地方，这里没有时间，但为什么她能在这里待这么长时间，恐怕还是要归功于发育不太完全的情感系统吧。
指挥官似乎终于打算放过葛汐了，他把葛汐调离出程序。
那是葛汐“三个星期”里第一次见到光，可这似乎并不准确，代号里的分针几乎没移动一分一毫。
但刺眼的阳光却让她真真切切的感到前所未有的不适，葛汐不禁皱眉、闭眼，缓和了很久，她本身就在散瞳过后许久都没恢复过来，更何况又在黑暗里待了那么久，强烈的阳光并不是她能承受的了的。
谢哲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扶住合上双眼的她。
“小心。”谢哲低声的关心道。
葛汐苦笑了一下：“测试结果如何？”她还是没有睁开眼，但却用一种礼貌又不失力度的挥手把自己脱离开了谢哲搀扶着的手。
“不用担心，只是有些不适应，一会儿就好了。”谢哲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他也苦笑道：“结果还没出来，出来后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他静静收回手：“下一项考核，我仍然不知道何时开考，或许，又是谁离开的时候。”
葛汐蹙眉。
她或许猜错了？谢哲并不知道自己离开意味着考试开始？还是说一切都是指挥官幕后操作？其中包裹着无数的谎言？
“每次开始考试的信号都是不同的，是系统随机拟定的，”谢哲顿了顿，轻轻叹息，“也许，这次还会是我离开会触发呢？”
葛汐不语，缓缓睁开眼睛。
她好一会儿才适应光亮，立刻转头看向谢哲：“对不起，还有，我不会因为上次考核开启责备你，即使真的是你故意的，那也是因为我需要考核而已。”
葛汐很坦然，这么看来谢哲自己倒是想多了。
谢哲痴笑，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智商归零的事情，但他大概率是在笑自己真的痴傻吧。
那句“对不起”有如泡影般消失在空气中，或许不重要了，一切真的都不重要了，不论这句对不起给予谁，又为了什么，他们似乎都不在意了。
葛汐突然想到4v94与她说的那句“活着却已经死了”，她回想起“前三周”脑内不时霸占她一番天地的釐沫，或许有些人“死了”[意指见不到]却还活在别人心里吧。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臧克家
沉迷于拼拼图无法自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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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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