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内,山峰云雾缭绕,时不时有几名御剑飞行的剑宗弟子从山峰中穿过。
在一处封闭的洞府中,冰床上,平躺着一名面色苍白的女修。
在她的旁侧,身着白袍暗纹的玉岫仙君盘坐在地上,双目紧闭。
一丈雪在洞府中絮絮叨叨:“仙君啊仙君,你还说自己没那么傻……”
它回想起自家主人在连接神识前对自己的嘱托,鸟的脸上浮现出人性化的忧愁。
“幸好当初没有签订血契,不然你出事了,我也得陪葬。”
*
元岫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山路上,树木成荫,一名邪修单膝跪在穿着剑宗服饰的女子前。
“四周的村子已经清理干净了。”
女修道:“是么,尊上可安好?”
“魔尊一切都好,并让属下回复,她一直在担心你。”邪修毕恭毕敬道。
“如果没有别的事就离开吧。”女修语调懒惰。
而躲在一棵树后面的元岫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幕,脑中产生不少猜想。
直到对方转身,他才不得不承认,那个女修就是自己师尊。
师尊似乎在看什么。
顺着对方的视线,元岫看到记忆深处的一幕。
怪物屠杀了大半个村子,小小的他躲了起来,一名妇女冲了上前,不断磕头求情。
那是他做梦都在回忆的过往。
而元漪在山崖上,袖手旁观,看着怪物屠杀了整个村的人。
元岫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这个一直对自己的师尊心怀感恩,即使所有人都在唾弃元漪,骂她是个阴险狡诈小人,也始终不渝站在对方那边,坚信元漪不管怎样都是自己救命恩人的玉岫仙君终于看到了当年的真相。
这一瞬间,他如坠冰窖。
一直等怪物抬起手,即将杀死跪地求情的寡妇,元漪才动了。
一切如同元岫记忆中的那样,她从天而降,宛如天神一般——毕竟,化神期的她杀死一个失智的小怪简直轻而易举。
元岫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跑了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从第三者的视角观看曾经的自己。
那个瘦瘦小小,狼狈无知的臭狗,一直跟在元漪的身后。
他知道,如果不是师尊有意迁就,就凭**凡胎的他根本不可能追上一个修真者。
他看着自己一直追,一直追。
三天三夜之后,师尊才回头。
“之前你说想拜我为师,如今还想吗?”
“修炼很累的,还可能丧命。”
“为何而修仙?”
那几句的问话他记得清清楚楚,在修炼中也始终以此自省自己。
元岫突然迷茫了。
*
于此同时,在洞府中,雪白的鸟一脸紧张地盯着一盏油灯。
油灯上的火苗无风摇曳,变得越来越黯淡。
“不是,仙君,你这才进去多久啊,怎么就快要没气了呢?!”一丈雪的破锣嗓子惊恐道。
它瞅了瞅双目紧闭的元岫,又瞅了瞅昏迷的元漪,惊慌失措在屋内到处乱飞,掉落一地羽毛。
随着时间流逝,那盏油灯上的火苗时而旺盛,时而黯淡,索性的是一直没有熄灭。
一丈雪蹲在旁边,每天数着日子的过。
一天、两天、三天……
一周、两周、三周……
等到第四个月时,它已经不报希望了。
“仙君,你再不醒来,我就隐瞒不住了……剑宗那些长老一定会找过来,然后他们会发现这个密室,接着发现女主人的身份,最后所有的正派人士都找上了门……”
一丈雪越说越绝望,仿佛已经看到同样被众夫所指的自己。
在它的想象中,外面已经围了一圈的人,举着武器,来势汹汹,大骂元岫包庇妖女,骂玉岫仙君自甘堕落。
一丈雪不抱希望地第一百零八次看向元岫。
对方依旧一动不动,眼神紧闭。
“唉——”它长叹一口气,觉得自己从破壳以来,鸟生从来没有这么忧愁过。
“你这只小青鸾,叹什么气?”一道含笑的女声突然响起。
“唉,你不懂——等等!”一丈雪立即转头。
只见元漪睁开了眼睛,看着这只仿佛老了几十岁的鸟。
“女主人?您,您醒了?”一丈雪目瞪口呆,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那个、那个、我家仙君呢?”
“女主人?”元漪细细咀嚼这个称呼,又轻笑了一笑,“他等会儿就醒了。”
一丈雪看着对方走到了元岫的面前,她似乎还有些虚弱,走得很慢。
元漪半蹲,看着眼前沉睡的男人,他鼻梁高挺,如诗如画,即使是打坐,也透出几分超凡脱俗,宛如凡人话本中真正的仙人。
她知道自己这个徒弟长相有多么的优越,所以,人们总是津津乐道于玉岫仙君的八卦绯闻。
一丈雪眼睁睁看着,这个名声狼藉的女修伸出手,临摹一般,指尖自上而下划过自家主人的面容。
灯火倒映出她的侧脸,一向冰凉的眼眸竟带着一缕温柔。
元漪俯身,嘴唇轻触下对方额间,又深深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当她彻底离去后,一直闭眼的男修睁开了双眼。
元岫怔怔看着元漪离去的方向,下意识伸手触碰额间。
*
长洲如今是有名繁华胜地,软红十丈,不管是修真者,王孙贵族,甚至伪装成凡人的魔修,都来这里寻欢作乐。
其中,最为受人欢迎的当属拍卖出十万高阶灵石天阶法器的青玉馆,每回馆内放出风声,修真界的人都会闻风而来。
“哟,稀客。”秦涧木倚靠在侧门,轻摇折扇。
元漪瞄了他一眼,见对方没有让路的意思,也站在门口聊起天来。
“上次的秘境,你怎么在那?”
“是来找麻烦吗?”秦涧木笑道,“我好歹也是青玉馆的主人,这点消息还是能知道的。”
“你找噬灵珠想做什么?”元漪在元岫的记忆中得知了它的用途。
“做什么?”秦涧木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我可不像某人,有一个师尊教导,可以一路直升大乘期,我只能依靠自己。”
“修炼本身需要天赋,他天赋如此。”
“是么……所以如同我这种毫无天赋的人,就理应该一辈子踏不上仙途?”
“这便是你费尽心思建立青玉馆,寻找噬灵珠真相的原因?”
“是啊,所以我抓住每一个机会,我想突破,我想变强,我想证明给世人看看,我们这种被唾弃的人也能将他们踩至脚下!”
“你这种心性不适合修炼。”元漪摇头。
“的确,不如您那个小徒弟。”他讥笑道,“想必你也感受到了,那个众人称赞,夸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好的云岫仙君——竟然在觊觎自己的师尊。”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元漪没有反驳,这确实是事实。
待到秦涧木平静下来——想必他也想明白了,凭如今元岫的实力,这点污点根本算不上什么。
世人总喜欢替强者说话。
“告诉我真相,我想知道噬灵珠的秘密。”
“我说过我不知道什么秘密。”元漪毫不犹豫说道。
“您恐怕是世界上知晓秘密最多的人了,若连您都不知道,又有谁能知晓呢?”秦涧木并不相信对方的话。
凭什么,凭什么有人轻而易举就可以获得一切,而有人拼尽全力也不过是某些天之骄子起点?
他死死盯着元漪,想要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明明我们才是一类人,那个可笑的玉岫仙君真的了解您吗?”
元漪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秦涧木像是脱力一般,肩膀放松下来。
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永远是这样,好像这般激动的自己只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空气仿佛停滞了,只有外面传来宾客寻欢声。
“嘿嘿嘿……这又是哪位美人呀?我怎么没在馆内见过。”
一名醉醺醺的中年客人摇摇晃晃走到了隐蔽的侧门,打破了此刻的僵局。
他色眯眯看着秦涧木,甚至想上前动手动脚。
这个青玉馆的主人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却还是挤出笑脸:“客人说笑了,馆内比我长相出众的海了去了,不如我让这位给你讲解讲解?”
他抬手找来一个面容清俊的小倌,让他缠住客人。
“他活不了了。”元漪笃定说道。
别看秦涧木暂时放过了他——那不过是避免影响生意的暂时策略。
“怎么,觉得我会是你那大慈大悲的徒弟,放他一马?”秦涧木反问,“倘若是你,你也不会放过他。”
这话他说的信誓旦旦……事实也确实如此。
“噬灵珠的事我确实不知晓,不过……”元漪似乎想到什么,又摇头,“没什么,我最近没别的去处了。”
“您若是不嫌弃,便在青玉馆歇息下来吧。”秦涧木站直身,往后退两步,示意元漪往里面请。
元漪没想到时隔多年,自己又留宿在烟花之地,仿佛还是当年和重阳等人到处游玩的少女。
经过一个围满了人的摊位时,一个长袍说书人站在上面唾沫横飞。
“那女魔头不止欺师灭祖,还贪恋美色!整日留宿青楼!而且男女不忌,祸害过的少年不计其数……”
随着说书人越来越激烈的言辞,底下的观众也不断发出惊叹。
“世间竟有如此离经叛道之人!”一青衣男子点评。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元漪:……
他说的是自己吗?
元漪突然有些不确定。
抱歉更晚了,滑跪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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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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