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雾霭霭,老农举着锄头行走在梯田,一路上他与不少人打招呼。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想起上周附近仙家来到他们这,发通告说要在每家每户海选出十五岁以下的小儿加入仙门,而他的小儿子恰好十四周岁。
从他打探的消息来看,听说是灵气复苏,所以每个人都有希望修仙。
想到这,老农握着锄头的手都更有劲了,脚步也轻快起来。
剑宗内。
“仙君好。”
元漪经过了一名外门女修时,对方犹豫了片刻,随后行礼喊道,没等她回应,又立刻快步走开了。
“自从前段时间那些卑鄙的掌门事迹被曝光了之后,他们在背后都在讨论……”秦涧木含笑娓娓说道。
元漪扫视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对于这样不配合的行为,秦涧木屈服,自顾自继续补充道:“他们都说,当初是他们错怪您了,有的还说,要向你道歉了呢。”
他看上去很愉悦,好似被冤枉后得以澄清的不是元漪,而是自己一般。
剑宗掌门的事公之于众之后,不仅比试大会暂停了,四大门派的威望也受到了不少的影响。
同一时间,巨灵书院、玄云寺派来的代表纷纷表示,他们立即会宗门与长老商量该事宜,将来务必会给大家一个交代,随后便匆匆走了。
而万归宗不仅没有参加这次的宗门大赛,甚至在该事件发生之后,有人向万归宗传话,然而传音符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讯。
“我做什么不需要别人的认可。”
“果然是您会说的话。”秦涧木笑了笑。
元漪只是扫视了他一眼,随后不冷不淡道:“想必这件事之后,馆主便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了。”
自从秦涧木当着众人的面,拆穿所谓灵气枯竭的真相,他的威望也顿时大幅度提升。
如今山下的最流行的话本不再是玉岫仙君三战魔修,而是青玉馆馆主大义揭穿四大宗门狼子野心。
“借您吉言。”秦涧木眼睛弯弯,语气中尽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不仅如此,他如今离元婴期也不过一步之遥,相信再过没多久,就能晋升到下一个阶段了。
两人分别时,元漪突然叫住了秦涧木。
“您是舍不得我吗?”他轻笑道。
然而在听到对方的话后,表情瞬间凝固了,看起来有些滑稽。
“别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做的小动作。”元漪意味深长道。
“我听不懂您的意思。”
停顿了片刻,秦涧木状似无辜地眨了眨双眼。
*
元漪对外界的风评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然而架不住有人惦记着。
“你盯着我快一刻钟了,有什么事吗?”
元漪重新坐在庭院内,端着一杯茶,有些无奈地对盯着自己的何鱼鱼问道。
何鱼鱼看着完全变了副模样的好友,表情复杂。
明明外貌其实变化不大,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元漪的皮肤有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五官有种白开水一般的寡淡,映衬着幽深的黑眸,看人平白添了几分冷意,令人下意识先产生一股畏惧。
一想到自己一直以为的‘好友’竟然是这等身份,而且自己还当着本人面讲了不少关于本人的坏话,她就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最开始得知其身份时的愤怒与惊恐,在后续的事情衬托下也变得有些无足轻重。
更何况,后来大家也得知,原来所谓的掌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何鱼鱼和大部分的剑宗弟子一样,因为虽然对掌门的事气愤不已,但从进入宗门起就没有见过对方,所以也没什么情感,更多觉得颜面无光。
想着想着,何鱼鱼脸色突然有些不对劲,坐着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
元漪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眉头微蹙:“你怎么了?”
何鱼鱼下意识左手撑住了桌面,闻言,连忙摆手:“我没事没事,可能最近休息不太好。”
她连忙打起精神来,朝元漪不好意思笑笑。
“修炼不必急于一时,打好基础更重要。”元漪有些不赞同地说道。
“您、你说的有理。”何鱼鱼笑笑道。
在未知对方身份前,元漪这么说,她有些不以为然,而如今对方还这么说,她便慎重起来。
元漪无奈,却也知道自己身份一下转变过快,对方反应不过来也是正常,于是换了个话题道:“上次你说要带我去你家玩……”
何鱼鱼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她不敢想象,自己要是将这等人物带到了她娘面前,她娘会不会吓晕过去。
“自然作数。”她咽了一口水,有些艰难说道。
元漪状似正经点头,用茶杯掩饰了一下嘴角的笑意:“那我可要好好拜访伯母。”
何鱼鱼顿时一副沉重悲痛的表情,大有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架势。
这时一道传音符如剑一般从天而降,紧接着在元漪的面前停了下来。
“我先走了。”何鱼鱼站起了身,识趣说道。
元漪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看得何鱼鱼又紧张起来。
“好。”似乎是调戏够了好友,元漪才收回了视线。
一直等何鱼鱼的身影消失在眼帘,元漪才将目光重新放在了传音符。
这传音符上面无任何标识,看不出是谁给自己的。
“恭喜恢复清白。”
一道醇厚的男声从中传出,随后便没有下文了。
元漪原本愉悦的表情顿时冷了下来。
灵气从指尖传出,传音符无火自燃,很快化为灰烬。
“他是谁?”
从身后的屋子后,穿着白袍暗纹的元岫走了出来,问道。
“一个无关要紧的人。”元漪显然没有解释的兴趣,“我还以为,你会问,为什么我当时不向人解释自己的清白。”
剑宗掌门的事曝光之后,修真者们得知了修真界灵气枯竭的真相,除了口头讨伐这些自私自利的掌门之外,同时,对一向看不顺眼的元漪也宽容了不少。
毕竟,元漪名声狼狈的很大根源就在于,她杀了当年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掌门。
如今大家觉得掌门也不是个好东西,自然也就原谅了元漪。
“只要你想说。”元岫说道,神态平静。
他当然感兴趣,但如果不是元漪主动告诉他,他愿意当作不知情。
不管如何,她始终是她。
“那我说其实外面的说得都是骗人的,其实我才是正义的那方呢?”元漪揶揄道,朝他招了招手。
元岫向对方走来,听到这话,也是毫不犹豫回答:“那我便信您。”
元漪笑了,轻叹道:“你还真是……”
是什么呢?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大概又要将说自己像条狗吧。
元岫却在心里默默将对方的话补充完整,脸上却一如既往的温和。
那道声音又出现了。
“哈哈哈——你也不看看自己的位置。”
“你的师尊可从来没把你当回事,当年那么大的事,也没和你说过一声,还是从别人口中的得知的。”
“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刚才的话,你自己信吗?”
坐在椅子上的元漪抬起手,示意对方低下来。
元岫顺从地低下头,对体内的声音充耳未闻,他垂下眼眸。
只要能呆在她的身边,当一只摇尾乞怜的狗又如何?
元漪将一片树叶从对方的头顶上摘下来,目光却有些悠远,只有这时,才能从她身上看出,当年那个元大长老的影子。
“你在想什么?”元岫偏头问道。
不知何时,他对元漪的称呼就不再用敬语,甚至连‘师尊’都很少叫了,而是不动声色如平辈一般称呼。
“想起一些往事罢了。”元漪突然抽出自己的剑,眼睛微眯,对着阳光端详起来,“说起来,这把剑还是当初的掌门送我的呢。”
元岫当然记得,从他拜入师门的那一刻起,对方便一直用这把剑了。
“如果我说,是掌门让我杀了他,你信吗?”元漪抬起头,目不转睛盯着元岫。
虽然表面看起来,元漪还是与刚才漫不经心的模样,但元岫还是能感受到在这风平浪静湖面下的暗潮汹涌。
谁会让别人杀了自己呢?
“我信。”
面对这般荒诞的说法,元岫也与刚才一般,语气不重,却坚定。
元漪笑了。
不管如何,即使是骗她的,至少此刻她感到了愉快。
望着对方专注的眼神,元漪突然感觉到了后悔。
明明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却放任自流,甚至还故意挑逗。
外界的流言是对她友好了,然而对这个一向光明磊落的玉岫仙君却没这么宽容了。
即使对方不说,元漪也知道,元岫为了剑宗的事忙里忙外,同时还要处理自己的流言蜚语。
元漪曾经是嫉妒他的,因为他是一个天生纯良的人。
这样纯良的人,本应该在俗世中遭遇不公,去体会郁郁不得志,随后才会明白,自己的善良只会是别人利用的工具手段,进而变得冷漠,对人也会留一个心眼。
而元岫没有。
他最初来到剑宗时也并非一帆风顺,一些内门弟子妒忌他一来就能破例拜入元漪门下,在外历练亦或是日常生活中都明里暗里挤兑他,用他的口音嘲讽他,他却从未生过气。
元漪冷眼旁观,等待着徒弟什么时候上门求助,元岫却一个人默默承受了下来。
后来,等他修为很快晋升至金丹期,有能力报复当初欺负过自己的人时,那些人就避之不及了。
然而,当年的内门弟子忐忑不安提防了半天,却迟迟不见元岫的报复。
元漪还记得,自己问他为何不报复回去。
他却回答:“他们排斥我,是出于担心我会威胁到他们的地位,以及自卑于自己天赋,我并不生气。”
说这话时还是少年的元岫已经学会了说标准的官话,眼神清明平静,气质已显露一二。
元漪望着这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倒是突然联想到了慈悲一词。
像是天生的一般,元岫能体会囊中羞涩的窘迫,能理解穷人乍富的傲慢,能想象井底之蛙的短浅,能宽容吹嘘者的外强中干[1]。
这样的人,连在修炼天赋上也一骑绝尘。
别人每一次的晋升都九死一生,而在元岫身上却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令她好生嫉妒,心想天道不公。
感受到灼热的视线,元漪这才回过神。
元岫五官如山水画一般浓淡相宜,大概平日很少有事物会让他心境产生波澜,所以气质总是清冷的。
只有在望向元漪时,虽然还未开口,眼里便先带了几分欢喜。
被这样的眼神望着,寻常人很少能说出拒绝的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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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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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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