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若莲被罚去跪祠堂,顾殊的心也随着走了。
对母亲,她的情感很复杂,但她总不愿意看她受苦。
堂内女眷逐渐聚齐,叽叽喳喳不停,有伶俐的大姑娘小媳妇,将孙氏逗得前仰后合。
顾真陪着笑,葱尖儿似的手揉捏着垂到胸前的散发,眼尾不着痕迹地打量坐在角落里的顾殊。
这个堂妹,自小便样样不如她。
不如她的人有很多,顾殊却和旁人不同。
顾真幼时不知缘由,总是格外讨厌顾殊。
如今年长些许,才渐渐知晓,她总觉着这顾殊不似表现出的那般愚拙。
她从不曾奉承自己,也不似其它姐妹艳羡或嫉妒自己。
她总是不徐不疾地找一个角落里,不知在默默做什么事。
她对自己,好像从未想得到什么。
这样的人,让顾真非常不安。
唯有顾殊,她不知要如何应对她。
她总觉着,要把身边的每个人都比下去才好。
要把别人都衬到泥里,唯有这样,就好像自个儿便在天上,飘在那彩云端,落在那琼枝间。
不知想起什么,她眼中的恶意渐深。
见众人有意躲避着顾殊,她轻笑一声。
怎么能怕她?
“殊妹,如今归家,可有何打算?”
她看向孙氏,嘴角噙着蜜似的笑意:“如若老祖宗不责怪孙女多嘴多舌,真儿可以为殊妹牵个线。”
镇抚司有个出名的纨绔,名唤郭宝男,是开国公爵英国公家的二子,因其兄长为世子,他无爵位可承袭,是个富贵闲人。
这位郭宝男的荒唐,天璇卫人尽皆知。偏偏,顾真不慎与这人有了纠缠。
郭宝男一心要上门求娶,顾真心知若是老祖宗知道英国公有结亲的意思,定会不论男方人品,就将自己打包塞进喜轿抬入那豪门中去。
可顾真心中有愤怨,为何她只能嫁给一个荒唐荒淫的二世祖,为人耻笑。
原本处处不如她的顾殊,阴差阳错嫁给了她曾经弃若敝履的卢家儿郎,谁知那卢家郎竟然当上了将军。
这让顾真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她瞥了眼神情中透露着些许慌张的顾殊,微微勾起唇角:
“我们天璇卫有位郭小郎……”
顾殊眼睛不由逐渐张大,她瞧见顾真烂漫又天真的笑脸,孙氏脸上浮现出意动的模样,她的心,一点点向下沉去……
……
郭宝录从门外进来时,郭宝男慌里慌张地提起裤腰,笑嘻嘻迎出来。
郭宝录是英国公世子,他看见荒唐的弟弟,重重叹一声气,寻了张太师椅大马金刀坐下。
“嗳呦,这位郎君真是俊俏,郭二爷难不成想要两人一起”,裹了红纱,半遮半露的女人扭着水蛇般的腰从内室钻出来。
郭宝男一个嘴巴扇到女子的脸上,怒喝道:
“我大哥岂是你这样的贱人能攀附的,还不滚回去?”
女子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她连忙捂住脸,眼中划过怨毒。
郭宝录看到女子光裸的脚,在深红的织锦地毯上白的刺眼。
他喉口一紧,并非欲念,而是怒火。
郭宝录抽出腰间宝剑,雪白的剑光刺出,郭宝男连忙挡剑,却被郭宝录毫不留情一脚踹中肚腹。
郭宝男只觉内里刀绞般苦痛,扑在地上“嗳呦嗳呦”叫唤个不停。
那女子再回神,就见郭宝录提剑上前。
她猛地张口,朝郭宝录喷出一口毒雾。
郭宝录连忙拉着地上的弟弟闪开,女子趁对方闪神的一瞬,素脚轻点,人已如游鱼绕柱而上。
她正欲嘲笑这两个凡人的愚钝,忽觉脚腕一紧。
原本倒伏不起的郭宝男袖口甩出足有一掌宽的白练,不知何时已经缠在了她的腰上。
郭宝男甩手一拉,女子宛若折翼之鸟向地上坠去。
郭宝录一脚踏柱,另一脚竟然可以踩到白练之上,乘势而上,宝剑已经向女子细嫩的脖颈劈刺出去。
“啊!”
一声惨嚎,女子身首分离。
红纱被劈碎成片片残红,一条白色巨蟒断作两截,落在地上,腥臭的兽血缓缓淌出。
兽眼茫然地瞪大,不懂自己为何这样轻易送了性命。
郭宝男捂住肚子,皱起眉头:“兄长,下次便不能轻缓些?”
“有真气护体,还怕这一脚?”
郭宝男总觉得每次两兄弟使这招杀妖的时候,兄长这一脚总是夹杂着私愤。
郭宝录瞧着他散开衣襟露出的点点红痕,大笑道:
“你的名声便是这样臭的。”
郭宝男不甚在意地笑笑:“顾真不会在意。她那样的女人,定能觉出我的苦衷。”
“你既爱慕她,为何不将实情告知?”
“此手段太过阴损,不是君子行径。”
郭宝录重重哼了一声:“谁敢说我们阴损,让他提一百年道行的妖尸来。”
郭宝男沉声片刻,又道:“这手段是你我两兄弟的杀手锏,如若真儿不知深浅传扬出去,恐怕我们就要从乌衣门收拾家伙走人了。”
郭宝禄用脚踢了踢那大蟒的尸体:
“这蛇妖已经有一百多年的道行,瞧着都要渡首劫了。此时不杀她,等她渡劫入第二境,就是她杀我们了。”
“也不知吃了多少人。”
郭宝录眼中闪过厌恶。
郭宝男仔细拢好衣襟,情不自禁地晃动着身体,很是得意:“过会子便可以同真儿见面,今儿又可以吹嘘一番斩妖的功绩。”
“顾真心思深沉,你切忌不可全抛一片真心。”
郭宝禄生得人高马大,高眉阔鼻,眼窝深邃。郭宝男却细眉长目,面容白净,唇角总挂着笑。若不认识二人,不会分辨出这是一对双生兄弟。
郭宝男闻言,有些不悦:“兄长,我心爱顾真,这样的话,以后不必再说。”
郭宝禄无奈地摇头,低头用手帕仔细拭去剑上血污。再抬头时,郭宝男已不见了踪影。
……
孙氏摸着嘴唇思量再三,大手一挥:“真儿,你去为顾殊装扮一番,既然今夜郭家有宴会,你就带着她去,见见那位郎君。”
顾殊一百个不愿意,只是顾真不过是提议带她去赴宴,外人瞧上去总是一片好心。
顾殊不好直接拂了对方面子,碍于众多长辈都在场,又是孙氏发话,顾殊忍下心头的怀疑和忧虑,微微颔首,柔声道:
“一切都听老祖宗的安排。”
孙氏和顾真同时露出满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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