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长音阁。
小丫鬟欢喜地往里通传道:“来了,来了,夫人来看二姑娘了!”
院子里的人一叠声地重复道:“夫人来了,夫人来了。”
声音里都含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仿佛来的不是当家主母,而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里间的凤婵音听着外面的传报声,暗暗给冬棋递了一个眼色。
冬棋接收到她的信号,立刻呼天抢地道:“姑娘,你怎么能不喝药呢?太医都说了,姑娘的伤不轻,一定要按时喝药才行。”
“您这样,不是让老爷和夫人担心吗?”
新上任的冬琴、冬书、武妈妈,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嚎起来了,被吓了好大一跳。
刚才她们死劝活劝二姑娘喝药的时候,冬棋一声都不吭,只咕嘟咕嘟把自己的药喝了个干净。
如今她们怕惹二姑娘烦,不劝了,她却又鬼哭狼嚎地劝了起来。
三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冬棋又劝了起来。
“是啊,二姑娘,还是先把药喝了吧。”
“不喝药,伤怎么能好呢?最终还是您自个儿受苦受罪啊!”
“姑娘,就把药喝了吧。”
……
凤婵音高声大气地拒绝道:“不喝不喝不喝!母亲都不关心我了,喝这些劳什子的药做什么?”
“就让我痛着吧,反正也没人心疼我。”
安氏刚踏进屋里,就看见了这么一出,她无奈地笑了一下,转瞬又故意板起脸,轻斥道:“作什么不肯好好吃药?你的伤还想不想好了?”
凤婵音本就是做给安氏看的,如今正主来了,她就更不肯吃药了。
她扭过身,背对着安氏,委委屈屈地道:“有伤的时候都没人心疼,伤好了,就更是没人在意了。”
安氏走过来,拢着她的肩膀,把人转过来,仔细一瞅,好嘛,嘴倒是快撅到天上去了,就是没有一滴眼泪珠子。
她不禁又笑了一下,怪道:“怎么不在意你了?谁不在意你了?闹这样一出,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这也是能拿来闹的?还不快把药吃了?”
凤婵音才不怕她,仍旧不肯吃药,只问道:“母亲去了哪里?我想见母亲,可一整天都见不着母亲的面。”
安氏道:“你先把药吃了,母亲就告诉你去了哪里。”
凤婵音一把端过冬琴手里的药碗,两下里就喝了个干净。
然后眼巴巴地望着安氏,等她给自己一个交代。
安氏替她擦了擦嘴角,宠溺道:“还和小时候似的。”
也不知她指的是喝药不需人喂这一点,还是喜欢撒娇黏人这一点。
她们母女分别多年,可凤婵音对她展现出来的亲近,却一点没见减少。
安氏既欣慰,又感慨,还有……几丝愧疚。
凤婵音却没有她那么多的感触,催促道:“母亲不要扯开话题。快说快说,你今天都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安氏戳了戳她额角,道:“我不信,丫鬟就没告诉你我是进宫去了。”
凤婵音抓住她的手,道:“知道是知道,丫鬟说你是去惠贵妃宫里请安去了。”
“可请安什么时候不能请?非得今天去请?”
“女儿刚刚才回府,一觉醒来,找不到母亲,心里好是惶恐。”
安氏笑道:“你几岁了?睡醒还要找母亲?”
说着又轻叹一声,道:“是母亲没有考虑周到。你离家这么些年,跟家里人都不熟悉了,骤然一回来,该是有些不习惯的。”
“母亲不出门了,这段时间都陪着你,好不好?”
当然好。
凤婵音想也不想地道:“这可是母亲说的。那我以后,要天天和母亲一起用晚膳。”
安氏笑道:“好,好。我们娘俩一起用膳。”
凤婵音不动声色地问道:“宫里出了什么事吗?还是贵妃姨母身上有什么不好?”
记忆里,这位惠贵妃,凤婵音只见过一次,为人很是和善,头次见面,就亲亲热热地让她称呼姨母,说叫贵妃娘娘太生疏了。
虽她只见过一次,但母亲是经常进宫给这位远房姐姐请安的,关系很是亲近。
据说,当初母亲能嫁给父亲做继室,还是这位惠贵妃牵的线。
可关系再是亲近,要是没有什么缘故,也不至于让安氏丢下受伤的女儿,一定要今天去宫里。
安氏早有预料凤婵音会有此一问,也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她先挥退了所有的下人,这才对凤婵音道:“是一些朝堂上的事,说起来,你也不感兴趣。”
“可我若不说,想必你又要胡思乱想是母亲不疼你了。”
凤婵音扬了扬下巴,一副“那你还不快说”的模样。
安氏点了点她,才慢声细语道:“是贵妃娘娘生的三皇子,本是到了出来主事的年纪,原已定好去户部历练的。”
“谁知皇上又突然收回了旨意,让他再回去读几年书。”
“你父亲怕娘娘不知就里,心生不安,才叫我进宫去劝解劝解。”
凤婵音离家多年,对朝堂后宫、世家官场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一头雾水,听得一知半解。
她更想不到,父母有意隐瞒于她,安氏所说的这件事,是颠倒了因果之后讲给她听的。
她只能抓住自己能想到的地方,继续问道:“那皇帝是为什么又不愿意三皇子出来办差了?”
“还有,听母亲的意思,父亲……是在支持三皇子吗?”
安氏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管皇上为什么收回旨意,一定是有他的考量的,皇子们只要听从安排就是了。”
“至于你说的第二个问题,谈不上支持。只是你也知道,安氏本家和凤家是世交,关系向来交好,总要互相扶持一些。”
原来如此,凤婵音暂时接受了这个解释。
听到“凤家”“世交”这两个词,她忽然想到什么,问道:“祖母还是跟着大伯住在文信侯府吗?我是不是该主动去给祖母请安?”
“总不好,劳动祖母来看我。”
当然,凤婵音也不觉得她那位祖母会主动来看她。
这么说,不过是顾忌彼此的颜面而已。
安氏道:“因你受伤之故,你父亲不许太多人来打搅。请安的事,也不急。还是先把你的伤养好最要紧。”
“我们已经差人给你祖母传过信了,她知道你受伤了,不会怪罪你的。”
凤婵音腹诽:但愿吧。
虽然想到祖母有点让人不开心,但是从安氏的话可以听出来,父亲和母亲还是护着她的,这一点让她很是开心。
即使刺客的事情依旧让她心存疑虑,可一番试探下来,发现父亲和母亲依旧是重视她的,她就放心了。
只要父亲母亲的关心是真的,那么其他的事情,就都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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