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许是在一阵淡淡的洗衣液清香中醒来的。
宿醉带来的头痛隐隐作祟，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简洁的吸顶灯，旁边是拉着一半的窗帘，阳光透过缝隙洒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是一间不大的出租屋，陈设简单却整洁。书桌上堆满了厚厚的书籍和演算纸，墙面上贴着几张星云图。
他躺在一张单人床上，身上盖着带着阳光味道的薄被。
记忆随着意识的清醒逐渐回笼——酒吧，秦屿的出轨，那个冲动的吻，还有于星沉牵着他离开时滚烫的手心。
林清许缓缓坐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柔软的棉质家居服，虽然不太合身，但很干净。
然后，他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靠着墙似乎睡着的于星沉。少年的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头发也有些凌乱，显然守了他一夜。
似乎是察觉到动静，于星沉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看到林清许醒来，他下意识就站起身来，显得有些紧张。
但当于星沉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后，他又倏然转过头去，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干完这一切后，他才略显忐忑地走到了床边，将一叠厚厚的、写满了字的A4纸递到林清许面前。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耳根又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林清许疑惑地接过那叠纸，低头看去。
第一张纸上，字迹有些稚拙，却一笔一划写得极其认真：【你不要害怕我。我耳朵听不见，所以说话很困难，声音也不好听。我们这样写字交流可以吗？】
第二张：【昨天晚上你喝醉了，我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只好先带你回我住的地方。你的衣服是请楼下阿姨帮忙换的，我没有对你做任何不好的事情。】
第三张的字迹在这里则忽然显得有些潦草，很显然写字的人当时心情极度混乱：
【你……你亲了我。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如果你需要，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第四张，字迹则更显慌乱，甚至有几个字涂涂划划了很多次，看的并不太清晰：
【当然，你不需要也好……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昨晚的事感到困扰或难堪。如果需要的话……我还没谈过恋爱。】
林清许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便也一字一字的将于星沉的思量收入心底，就像是春雨润湿青石板时的淅沥，雨渍晕染，无声无息。
林清许忽然觉得于星沉就像一只不小心闯了祸，拼命摇着尾巴试图弥补的大型犬。
很……可爱。
鬼使神差地，林清许抬起头，看着于星沉，用他带着点慵懒和清冷的嗓音，清晰地说了句：“好。”
于星沉猛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没反应过来。
林清许这才想起他听不见。他想了想，觉得打字或许更正式一些。于是他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准备打字。
但就在于星沉看到林清许拿出手机的瞬间，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颊变得通红，只一转身便同手同脚地“走”出了房间，留下一个仓皇失措的背影。
林清许拿着手机，愣在原地：“这是……怎么了？”
几分钟后，于星沉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醒酒汤，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了回来。
他把碗放在床头柜上，依旧不敢看林清许的眼睛，只是用手指了指碗，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是给他的。
就在他俯身放碗的时候，林清许清晰地看到了他左耳里戴着一个看起来有些陈旧、与他的气质格格不入的深棕色助听器。
林清许忽然反应过来——原来是，听得见的。
“咳。”这个认知让林清许的心跳漏了一拍，道不明的热意悄然爬上他的脸颊。
他接过那碗醒酒汤，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液体暖了胃，也似乎让房间里某种暧昧的气息开始发酵。
他悄然抬眼，看向站在床边、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于星沉，轻笑了一声。
于星沉似乎听到了这声极轻的笑，耳朵动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恰好落在于星沉通红的耳廓和那个小小的助听器上。
“很高兴认识你，我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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