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真正喜爱文科的学生比,她缺少天份,也没什么热情,竞争不过是意料之中,就算靠着复读的经验考进去,又如何走得长远。
诚然她不清楚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但她确定,她不喜欢这个专业,不想一条路走到黑,不想再次经历去年那段行尸走肉般的日子。
“那你想学什么!?”郁母顿时压不住火,重重敲了敲茶几,大声呵斥,“学业是儿戏?说换专业就换专业,半途而废就是我教你的?”
郁仪:“可是……”
“没有可是!”
郁母厉声打断,态度十分强硬,“换成别的专业就能学好了?不要想一出是一出,你听话点,好吗?不要再让我失望,这件事没得商量。”
“您为什么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想法?”郁仪说着,忽然就红了眼眶。
“我是为你好!”郁母脸颊涨红,咬牙道。
“对,都是为了我。”郁仪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情绪已然在崩溃边缘。
她紧紧攥着发抖的双手,强忍喉间涩意,一字一句说:“一直以来,我尊敬您,爱您,因为不想让您失望,我硬着头皮去考研,哪怕每天焦虑到想从楼上跳下去。”
“付出心血的是我,失败的是我,承担后果的也是我,您以为我进了复试却被刷掉不难受吗?这些您好像从不关心,您只在乎我是否听话!”
放弃评弹的时候,高考填志愿的时候,郁仪也曾据理争取过,郁母只需说出一些固定台词,她就会像npc一样触发愧疚bug立马妥协。
这些妥协其实毫无道理,她却从没想过说不。
听到这些话,郁母表情变得十分难看。
郁仪从未见过郁母如此恼怒失望的眼神,就好像,她的人生毁了,她的女儿也毁了。
可是——
她倔强直视郁母:“这是我自己的人生。”
话音刚落,一记耳光又重又响地落在脸上。
郁仪只觉脑袋嗡得一声,踉跄着撞到茶几的拐角,架在一旁的琴盒不慎砸倒在地,隔着箱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脸上又热又痛,额角神经一顿一顿地跳着,没等她缓过来,郁母阴沉着脸开口,声音格外冷硬:“不读可以,从今天起,你的人生你自己负责,滚出这个家,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说完,郁母心硬地别开脸,像是要验证自己说的话,再不看她。
郁仪忽然觉得自己像讨不到糖只会哭闹的小孩,可是她的母亲不吃这一套。
她不甘心,却又感到一丝解脱。
没有人可以永远活在别人的期待中。
郁仪抬手擦掉不知何时掉下的眼泪,捡起琴盒,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家。
出了门,她双脚发软地蹲坐在路边,满脑子都是和郁母争吵的画面,明明不想哭,眼泪却止不住往下砸。
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因为郁母对她学业的执拗而委屈,还是因为郁母最后那冷漠的背影而伤心。
郁仪没有父亲,从小由外婆照顾长大的,和郁母算不上亲近,郁母性格要强,既不慈爱也不温柔,独自怀孕生下她,月子没做完便忙着工作。
在郁母心里,工作永远排第一,她只能算是责任,保证她吃饱穿暖接受教育就行,偶有的关切也只是问她做了什么,考试怎么样。
郁仪常常觉得郁母对她和对待学生没有区别,可就算这样,被问起最喜欢的人是谁时,她的答案总是郁母。
没有比母亲见到她满分卷子时那双欣慰的眼睛,更能让她开心。
郁仪深知母亲养育她的不易,知晓母亲为她好的初心,为了不让自己成为负担,她几乎事事顺从,可她终究是普通人,既想要母亲的爱,又想要母亲的放手和尊重。
想到这,眼睛又开始酸涩,郁仪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擦鼻涕,却从意外摸到一张硬卡片,拿出来看,是琴行的名片。
看着名片上斑驳的郑记二字,郁仪这才恍惚记起,自己还得去修琵琶。
郑记是专做琵琶的琴行,所售琵琶皆是手工制作,量少但精,郑老师傅亲手做的琵琶在业内更是收藏级别,她当年沾了江老师的光才捡漏了一把。
她打车前往名片上的地址,只见店里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店员,带着副眼镜,正专注地给二胡的弓上松香。见有人来,店员忙放下二胡,起身迎接。
“您好,看点什么?”
郁仪说明来意:“请问郑老师傅在吗?”
店员礼貌笑道:“郑老师傅退休好几年了,您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您看这琵琶能修吗?之前在郑老师傅手上买的。”郁仪打开琴盒,将琴递过去,以及那块断掉的琴头。
店员有些意外地瞧了眼郁仪,见琵琶背面带字的玉牌确实是郑老师傅亲手所刻,不由打起精神。
“琴头脱胶不是什么大问题,倒是这条裂纹,修起来有些麻烦。”
店员指着琵琶背面足有一掌长的裂缝说,“这是摔的吧?瞧着还挺深,修也能修,不过音色各方面会受到影响,工期最快两个月,您考虑下。”
郁仪完全不知道这条裂缝的存在,也不记得自己摔过它,就算是刚刚在家碰掉在地的那一下,也不至于坏得这么严重,除非有人碰过。
“先修吧。”她无奈道。
两个月后文化节都结束了,家里倒还有一把琴可以用,可要让她再回家一趟……
郁仪果断否决这个想法,又问:“您这有现琴吗?”
“现琴有的,但不多,您急等着用吗?如果您对琵琶材质工艺有特殊要求,这边还是建议您定制。而且现在都是郑老师傅徒弟制的琴,您看能不能接受?”
郁仪点头道:“可以的,我先看看吧。”
自打郑老师傅退休,他的琴卖一个少一个,不是被私人收藏,就是在拍卖行里,出个二手价格都是成倍得翻,哪里还轮到她买。
她要求不高,用得顺手就行。
店员领着她往里间走,“您在这坐会儿,外面摆着的琴比较适合初学者,您估计用不惯,我去仓库帮您挑几把。”
郁仪微笑说:“麻烦您了。”
店员周到地替她接了杯热水,转身离开去了仓库,郁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没两分钟,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担心有客人来,她起身朝外探出脑袋:“店员去仓库了,马上回……”来。
“程先生?”郁仪话音一顿,眨巴眼,意外地看着程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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