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了？我……这是在哪？”
黎言睁开右眼时，世界是由齿轮构成的。
他躺在一个金属平台上，头顶是布满管道的天花板，蒸汽从衔接处的缝隙中嘶嘶渗出。右眼的视野里，所有物体都附有半透明的机械结构示意图，就像X光透视叠加在现实画面上。而左眼看到的则是正常世界——如果这个充满机械改造人的地方能算"正常"的话。
"第047号实验体恢复意识。"一个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神经链接成功率87%，高于平均值。"
黎言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右臂变成了复杂的机械装置，银白色的金属外壳下，无数细小的液压杆和电路清晰可见。更惊人的是，他的木质化左臂依然存在，现在与机械右臂形成诡异而和谐的对比。
"欢迎来到机械纪元，穿越者。"一张人脸突然出现在视野上方——那是个约莫六十岁的男性，左半边脸是机械的，右眼则装着红色的光学镜片，"我是诺顿博士，你可以称这里为'齿轮世界'。"
黎言尝试发声，喉咙里却只传出嘶哑的电流声。
"别着急，声带适配器还在校准。"诺顿的机械手指在她颈部轻轻一点，"你们这些从镜像空间来的访客总是需要调整期。"
随着"滴"的一声轻响，黎言感到喉咙一松："这是...平行世界，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你们想干什么？"
"聪明！"诺顿拍了下机械手掌，发出金属碰撞声，"准确说是二十个镜像平行世界中的第一个。我们这里的人类选择用机械对抗诡异侵蚀，而不是像你原生世界那样试图消灭它。"
黎言抬起机械右手，五指灵活地开合。这感觉既陌生又熟悉，仿佛手臂本来就是她的，只是沉睡多年刚刚苏醒。记忆逐渐清晰——终焉之□□溃后，他在废墟中发现了二十面镜子，每面镜子都映照出不同的自己。当她触碰第一面镜子时，就被吸入了这个世界。
"我来找一个镜像体。"她艰难地组织语言，"它可能以我的形态存在，或者..."
"或者什么都不是？"诺顿的机械眼红光闪烁，"跟我来。"
他帮助黎言下床。她的双腿也经过改造，膝关节处装有减震装置，每走一步都会发出轻微的"嘶——咔"声。穿过长长的金属走廊，他们来到一个圆形大厅，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的机械心脏，由无数齿轮和管线组成，规律地搏动着。
"这是'世界引擎'，"诺顿自豪地介绍，"它维持着这个世界的屏障，阻止诡异完全入侵。但最近出现了异常。"
他指向心脏底部，那里有一团不协调的阴影，像油渍般污染了精密的机械结构。黎言的右眼自动聚焦，看清了阴影的真面目——一个模糊的人形，正试图将自己编织进齿轮的运转中。
"影..."黎言脱口而出。
''你怎么在这？''
诺顿猛地转头："你认识这个入侵者？"
"它是...另一个我。"黎言向前走去，机械手指无意识地握紧又松开，"或者说，我曾经的一部分。"
随着距离接近，阴影逐渐清晰起来。那确实是黎言的镜像体，但比记忆中更加破碎，身体由二十种不同材质拼接而成——有机械的、纯能量的、血肉的、甚至植物纤维的。它的眼睛睁开，露出二十个不同颜色的瞳孔。
「你来了，主体。」镜像体的声音直接在黎言脑海中响起，由二十个声调叠加而成，「我等你很久了。」
黎言停在一步之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引导我来这里？"
镜像体伸出手，二十种材质的指尖轻轻触碰黎言的机械右臂：
「我是你失败的可能性总和。二十个世界里，二十种不同的死亡方式。要真正理解自己，你必须经历全部。」
机械心脏突然加速跳动，阴影开始扩散。诺顿博士惊恐地后退："它在污染核心！如果世界引擎停止，诡异将吞噬整个机械纪元！"
黎言没有犹豫，用木质化的左手抓住镜像体，同时机械右手直接插入世界引擎。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在他体内交汇，右眼的机械视觉和左眼的诡异视界同时开启，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本质——
无数齿轮咬合着组成巨大的防御网，而网外是汹涌的诡异黑潮。镜像体正试图重写齿轮的排列方式，不是破坏，而是改变。
"停下！"黎言命令道，"这不是你的世界！"
「每个世界都是我的世界，」镜像体平静地回答，「因为每个世界都有你失败的可能性。」
黎言突然明白了。他不再抵抗，而是放松身体，让机械右臂与世界引擎同步振动。随着频率逐渐匹配，他看到了镜像体真正的意图——它不是在破坏，而是在寻找某种共振点。
"让我帮你。"他改变策略，"告诉我怎么修复这个世界。"
镜像体的二十只眼睛同时眨动：
「接受机械与诡异的共存。你不是来战斗的，是来学习的。」
黎言深呼一口气，完全放开心防。机械右臂突然解体，变成无数细小的纳米单元，与木质化左臂的根须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物质。这种物质既传导电流又输送生命能量，正是世界引擎需要的修复材料。
诺顿博士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这...这违背了所有物理定律！"
"不，"黎言微笑，"这只是违背了你们的认知。"
随着混合物质注入，世界引擎的阴影部分被逐渐转化，变成一种散发着淡绿色荧光的机械生命体。镜像体从引擎中脱离出来，现在它的二十种材质中多了一种——发光的机械有机体。
「第一个世界完成，」它说，「你获得了'机械共鸣'的能力。」
黎言感到右臂发生了微妙变化，现在她能感知周围所有机械装置的运行状态，甚至能轻微影响它们。但更重要的是，理解了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展示人类与诡异共存的一种可能性。
"还有十九个世界。"他低声说。
镜像体点头，身体逐渐透明：
「下一个世界在等你。记住，不要用上一个世界的经验预判下一个世界的规则。」
「而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记住千万不要用上一个世界判断下一个世界的规则……千万不要！」
说完，镜像体的身影早已消失……好像从没有出现过一般。
随着一阵齿轮咬合的巨响，黎言眼前的世界开始分解。最后一刻，看他到诺顿博士的机械眼闪烁着理解的光芒，而世界引擎已经变成半机械半生命的新形态，稳定地搏动着。
然后，黑暗降临。
当黎言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站在一片无垠的沙漠中，双月悬挂在紫色的天空。他的机械右臂恢复了血肉之躯，但木质化左臂依然存在。前方，一座水晶宫殿在热浪中摇曳。
沙地上用血迹写着几个字：
"欢迎来到吞噬者世界。"
黎言摸了摸突然变得滚烫的右眼——这个世界的冒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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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机械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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