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在尖叫。
黎言感到自己在坠落，穿过一层又一层粘稠的记忆介质。吞下记忆窃贼的瞬间，他的意识就被扯入了这个漩涡。现在，无数记忆碎片像刀刃般从身边掠过——有些属于大长老，有些来自被吞噬过的诡异生物，还有一些...可能是他自己的。
“砰！”
他重重摔在一片坚硬的地面上。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由镜子构成的走廊里。无数个黎言的倒影从各个角度看着他，但每个倒影都有细微的不同——有的年长些，有的带着伤疤，甚至有几个已经完全诡异化。
「这是记忆迷宫，」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像是隔了厚厚的墙壁，「你必须找到核心记忆才能出去。」
黎言尝试回应，却发现发不出声音。这里的规则似乎与现实不同。她只能沿着镜廊前进，脚步声在密闭空间里回荡。
第一个岔路口出现了。左边通道的镜子里映出温馨的家庭场景：一个小女孩和少年在堆雪人；右边则是血腥的战斗画面：黎言手持利刃与各种诡异生物厮杀。
“左边是情感记忆，右边是战斗记忆。”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黎言猛地转身。镜廊中央站着黎渊，但不是终焉之塔里那个被锁链束缚的版本，而是更年轻、更鲜活的模样——二十出头，穿着那件她最熟悉的深蓝色外套，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哥哥？”他终于能说话了，声音颤抖得不像自己的。
“不完全是。”年轻黎渊摇摇头，“我是你记忆中最早版本的黎渊，由记忆窃贼根据你的潜意识塑造的向导。”
他伸手轻触旁边的镜子，画面立刻变成黎言五岁时的生日派对：“记忆迷宫会利用你最深刻的记忆来困住你。越美好的记忆，陷阱就越危险。”
黎言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怎么找到出口？”
“跟着记忆的气味。”年轻黎渊指向地面，那里有淡淡的光痕延伸向两个方向，“强烈的情绪会留下痕迹。愤怒、恐惧、爱...都是路标。”
就在这时，整个镜廊突然震动起来。一部分镜子破裂，从中渗出黑色的粘液。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迷宫深处回荡：“小偷！把我的记忆还回来！”
“大长老的意识发现你了，”年轻黎渊脸色骤变，“得快走！”
他拉起黎言的手冲向左边通道。黑色粘液像活物般追来，所经之处的镜子全部被污染，映出的画面扭曲成噩梦般的景象。黎言看到自己在那些镜子里变成各种怪物，有时半机械，有时完全木质化，最可怕的一次是一具腐烂的尸体。
“别看！”年轻黎渊捂住他的眼睛，“记忆窃贼在放大你的恐惧。”
“哥……”
他们拐过几个弯，来到一个圆形大厅。这里没有镜子，而是漂浮着无数记忆气泡，每个气泡里都有一段动态影像。大厅中央站着另一个黎渊——终焉之塔里的那个，身上缠绕着锁链，眼神疲惫却坚定。
“两个黎渊？”黎言困惑地停下脚步。
年轻黎渊松开他的手：“他是你后来记忆中的我，承载着更复杂的感情。”
锁链黎渊走上前，声音沙哑：“小言，这里是记忆迷宫的中转站。大长老最珍贵的记忆就藏在其中某个气泡里，你必须找到它才能重新谈判。”
“谈判？”黎言摇头，“我只想离开这里。”
“没那么简单。”锁链黎渊苦笑，“你已经吸收了记忆窃贼的部分能力，现在你的意识正无意识地重构周围的现实。如果不能控制这种力量，你可能会永远困在自己创造的幻境里。”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黎言脚下突然长出青草，迅速蔓延至整个大厅。墙壁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他童年时常去的公园景象。两个黎渊的形象也开始变化——年轻的变得透明，锁链的则更加实体化。
“不，停下！”锁链黎渊急切地说，“你在用能力改变记忆空间！”
黎言感到一阵眩晕。公园场景越来越真实，甚至能闻到青草和冰淇淋的气味。他看到五岁的自己追着一只蝴蝶，年轻的黎渊在不远处笑着拍照。这是如此美好的记忆，让他忍不住想永远留在这里。
「主体！」
影的声音像闪电劈开幻境。公园景象剧烈震动，出现无数裂纹。二十种不同材质的丝线从虚空中伸出，编织成一座摇摇欲坠的桥，连接着黎言和某个不可见的空间。
「抓住桥梁！你的身体正在王庭被围攻！」
现实感猛然回归。黎言看到两个黎阳的形象正在融化，记忆气泡一个接一个爆裂。他冲向那座材质奇特的桥，却在半路被黑色粘液缠住脚踝。
“别走...”大长老的声音从粘液中传出，“帮我找回艾琳娜...”
锁链黎渊突然扑过来，用身体挡住汹涌而来的黑色潮水：“快走！记住，能力源于记忆，但不要被记忆定义！”
黎言抓住桥梁的瞬间，整个记忆迷宫轰然崩塌。一阵天旋地转后，他猛然睁开眼睛——回到了现实世界。
剧烈的疼痛立刻席卷全身。黎言发现自己蜷缩在王庭宴会厅的角落，周围是七零八落的吞噬者尸体。他的木质化左臂现在布满了发光的蓝色纹路，指尖不断释放出细小的记忆碎片，像雪花般在空中飘散又消失。
影悬浮在他面前，二十种材质的身体上多了几道新鲜的伤痕：「你醒了。我们只有三分钟时间撤离。」
黎言试图站起来，却感到一阵剧痛——他的腹部有一个可怕的贯穿伤，正渗出淡绿色的液体。更糟的是，他无法分辨这是真实伤害还是记忆窃贼造成的幻觉。
“发生了什么？”他嘶哑地问。
「你吞下记忆窃贼后开始无意识地具现化周围人的恐惧。」影指向那些尸体，「他们被自己最害怕的记忆杀死了。」
黎言胃部一阵绞痛。虽然这些是敌人，但以这种方式死亡...太残酷了。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发现宴会厅已经面目全非——墙壁上爬满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植物，一部分天花板变成了星空，而大长老...
金色面具的男人跪在房间中央，双手捧着一个半透明的女性幻影，完全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对周围的混乱视而不见。
「他的记忆被永久改变了，」影冷静地分析，「我们得趁其他吞噬者赶到前离开。」
黎言踉跄着跟影向侧门移动。每走一步，腹部的伤口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注意到自己的右手现在偶尔会变成半透明状态，透过皮肤能看到里面流动的记忆碎片。
“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惊恐地问。
「记忆窃贼的能力与你原有的物质重构能力融合了，」影解释，「你现在可以短暂地将记忆具现为实体，但还无法完全控制。」
他们穿过一条血迹斑斑的走廊，远处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喊叫声。影突然停下：「前面有守卫。」
三个全副武装的吞噬者堵住了去路，他们戴着特制的护目镜，显然是为了防御记忆干扰。为首的男子手持一把镶嵌红色晶体的长矛，矛尖对准黎言的胸口。
“站住，窃贼！”他厉声喝道，“你玷污了永恒之宴！”
黎言本能地抬起右手，试图发动能力，却只激起几片无力的记忆雪花。他的力量在记忆迷宫中消耗太多了。守卫冷笑着逼近，长矛上的晶体开始发光——
影突然挡在他面前：「看着他们，集中回忆你最恐惧的事物。」
黎言下意识照做。他回想起终焉之塔里被锁链束缚的黎渊，那种无力感和绝望...右手的半透明部分剧烈闪烁起来。
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三个守卫突然僵在原地，脸上浮现出极度恐惧的表情。他们的皮肤开始隆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几秒钟后，每个人的胸口都爆裂开来，钻出一条锁链——与终焉之塔里束缚黎渊的一模一样。
守卫们无声地倒下，锁链在他们死后化为黑烟消散。黎言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右手，现在它已经完全恢复了血肉之躯，但掌心多了一个锁链形状的印记。
“我...杀了他们？”
「不，」影的声音异常冷静，「你只是具现化了他们内心最深的恐惧。这些吞噬者都曾参与过围捕终焉之塔的实验体，他们最害怕的就是塔的报复。」
黎言感到一阵恶心。这种能力太可怕了——直接攻击对方的心灵弱点。更令他不安的是，使用能力时那种冰冷的掌控感，仿佛他真的能随意扭曲现实。
“这真的还是我吗……？”
他们终于逃到王庭外围。沙漠的夜风拂过黎言发烫的脸颊，双月的光芒照亮了返回绿洲的路。影的状态却越来越不稳定，二十种材质的身体时而融合时而分离。
「我暂时要离开了，」它说，「记忆窃贼的能力对镜像体有强烈排斥。记住，下个世界会更危险。」
不等黎言回应，影就像烟雾般消散在空气中。他独自站在沙漠里，腹部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但掌心的锁链印记隐隐作痛。右眼的视野里，远处的沙丘上出现了新的景象——一片茂密的森林，树木高得不可思议。
第三个世界在召唤他。
黎言拖着疲惫的身体向绿洲走去。砂齿先知可能知道更多关于记忆能力的控制方法。他需要休整，需要理解自己正在变成什么...
身后，吞噬者王庭的水晶宫殿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黎言回头，看到一道蓝色光柱冲天而起，无数记忆碎片如雪花般洒落。大长老的声音在风中飘荡：“艾琳娜...等等我...”
黎言转回头，继续向前走。沙漠很快会吞噬这一切，就像吞噬所有记忆一样。而他，必须为下一个世界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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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3这数字好齐啊[坏笑][坏笑][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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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记忆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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