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着实是个聪明的姑娘。
她从二丫和秦阿婆奇怪的态度、阿爹回来之后莫名的就心事重重、三天两头不知道为什么要凑到她面前的三丫，以及隐隐能感觉到的某种视线，察觉出了问题。
并且，似乎猜到了某些事。
春妮选择主动找到了虞苏，开口询问。
“二丫，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不想被蒙在鼓里……”
昨天阿爹回来整个人心事重重的，她和阿娘问起，阿爹又说没事。
但春妮发现了，阿爹半夜起来收拾行李。
收拾了一半，又忽然把行李装了回去。
虞苏也没想一直瞒着。
毕竟，到时候要弄出一个假的春妮，春妮肯定得知道为什么。
“我只能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但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事情怎么样解决。”虞苏道。
春妮点了点头，“告诉我吧。”
虞苏就把可以说的，比如山神娘娘是个妖怪在觊觎春妮的身体，比如三丫曾经是二丫并且重新活了很多次，比如选灵童的那些孩子都被山神庙里的妖怪们吃了……
春妮听的脸色发白，整个人愣愣的看着前方，好像失了魂一样。
也是。
信息量太大，并且太过于刺激。
虞苏当时听三丫说她是重生者的时候，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春妮才张了张有些干裂的嘴唇，“所以说，我们其实都已经死了？现在只是在一次次的重新经历死亡？”
虞苏摇了摇头，“我其实也不知道你们现在的状态，可能需要把山神娘娘除了，打破这个轮回，才能知道吧！”
春妮愣愣的听着，也不知道信了没信。
任谁知道自己是被看中的祭品、会被妖怪附身，都没办法立刻接受。
现在，这些天她感觉到的种种问题，似乎一下子都找到了答案。
——我不想成为祭品！
春妮努力的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想办法逃离这样的命运，
但脑海里一片空白，想不到任何的办法。
那可是村民们世代信奉的山神娘娘，是妖怪！
他们这些普通人，又怎么对抗得了妖怪？
就像三丫故事里的，她努力逃离既定的命运，轮回了无数次，又有哪一次是真的逃出去了呢？反倒更像是猫在戏耍拼命逃跑的老鼠似的。
“二丫，我、我该怎么办？”春妮茫然的看向虞苏。
虞苏抿了抿嘴，“我带你去见秦阿婆，他们应该有安排。”
两人手拉手去了秦阿婆家。
刚到门口，就听到秦阿婆从屋里传来一声，“二丫，春妮，你们进来吧。”
虞苏严重怀疑秦阿婆在院子里安排了剪纸动物监视！
肯定有！
但虞苏至今没有发现在哪里！
春妮跟着虞苏到了秦阿婆的房间，自然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秦阿公的纸人，以及……摆在桌上的那个和她有七八分像的纸人。
“春妮。”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春妮惊讶的回过头，发现她阿爹也在这里。
是了，阿爹这两天的不对劲，应该是秦阿婆先把事情告诉了阿爹。
“阿爹，我、二丫把事情都告诉我了。”春妮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你们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结束这一切？”
周猎户自从被告知春妮被妖怪盯上之后，整夜整夜的都睡不着。
他会打猎，会布置陷阱，但他只是个普通人。
现在能做的，就是求助于秦阿婆这个“能人”。
“春妮。”秦阿婆喊了一声，“你暂且放心，从二丫把事情告诉我之后，我们就开始准备了。”
秦阿婆指了指桌上的纸人，“这是第一步，我们准备用这个纸人代替你去山神庙。”
春妮如果不去山神庙，里面的妖怪会想尽各种办法让她进去。
为今之计，就是先用一个假的骗过山神，然后让春妮躲起来。
“纸人？”春妮眼里带着怀疑，“可是这一眼就能认出来吧？”
秦阿婆笑道，“这个纸人还没有完成，需要你的三滴血。”
说着便递上来一根绣花针。
“眉心一滴，心口一滴，腹部一滴。”
春妮看向周猎户，看到阿爹点了点头，春妮才接过绣花针。
按照秦阿婆说的，刺破手指后，分别在眉心、心口和腹部滴了一滴血。
然后，虞苏他们就看见，眼前的纸人仿佛忽然之间有了血肉，变得灵动起来。原本纸做的皮肤变得光滑细腻，脸上也有了血色，原本和春妮七八分像的样貌，变得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一旁还站着一个活生生的春妮，恐怕都会以为桌上的那个就是春妮，只不过似乎睡着了。
现在，还差了最后一步。
还没有给纸人点睛，所以纸人还处于一种“沉睡”的状态。
但光眼前的这一幕，已经足够周家父女俩震惊的了。
最后一步。
秦阿婆拿出一块丑兮兮的墨锭，在滴了水的砚台上研磨了几下，一股奇香扑面而来。
然后，就见秦阿婆拿出一支毛笔，在纸人的眼皮上点了两下——真的就随意点了两下，压根没看到什么绘画技巧。
墨色仿佛被纸人吸收，很快消失不见。
眼前的“春妮”眨了眨眼睛，醒了过来。
似乎身体还有些僵硬，她微微抬起头，就对上了站在一旁一脸惊诧的春妮。
撑着桌子，慢慢的站了起来。
两个春妮面对面站着。
虞苏发现，纸人春妮在学习春妮的表情和动作。
从一开始的僵硬不自然，很快就变得一模一样。
到最后，就连周猎户这个亲爹，都差点分不清楚哪个才是春妮，哪个是纸人。
唯一有一点，纸人春妮的身上带着点睛用的墨的特殊香气，很淡，但能闻得出来。
“春妮，你有什么感觉吗？”虞苏问道。
春妮的脸色有些复杂，“就、感觉很亲近，并且能轻微的控制她……”
这天傍晚。
在秦阿婆院子外监视的人看到，周猎户带着女儿春妮回家了。
实际上，真正的春妮被留在了秦阿婆这里。
**
另一边。
多次接近春妮不成的三丫去了一趟山神庙。
回来之后，她再次找到了春妮。
“三丫，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春妮表现的对三丫很不耐烦。
三丫脸上却露出奇怪的笑容，“春妮，你不想治好你阿娘的病吗？”
此话一出，原本要走的春妮立刻停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春妮紧张的看向三丫，“你有办法？”
“当然。”三丫露出笑容的，额头上的红色印记越发鲜亮，“你在村里那么多年，难道不知道村里人生病受伤了会去哪里吗？”
春妮皱着眉退了两步，“可是我们家不信山神。”
三丫提了提手上的东西，“不信的话，可以先试试这个。”
她手里拿着的，赫然是一坛人参酒。
“这是山神娘娘赐福过的人参酒，喝了之后百病全消、延年益寿。”
春妮警惕的看着她手里的酒坛子，“可是我阿娘虚不受补，吃不得人参，也从来不喝酒。”
三丫一句“为了治病也不喝酒吗？”，就让春妮闭上了嘴巴。
眼看着春妮有些意动，又有些犹豫的样子，三丫又加了一句，“我知道，你不想让你阿娘冒险。那这样，我先一口，证明这酒没问题，你可以拿回去自己试试效果，有用的话再给你阿娘喝。”
说罢，直接打开酒坛子喝了一口。
酒坛子遮住了三丫的半张脸，春妮没有看到，三丫嘴角咧起的奇怪的笑容。
人参酒被春妮带了回去。
三丫仿佛丝毫不担心的就回去了。
……
当天晚上。
夜深人静。
整个村子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山神娘娘庙前，三丫静静地等待着。
很快，她听到了一阵迟缓的脚步声。
她快速的向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走去，看到了一个人影。
眉眼精致，皮肤白皙，即便穿着破旧的衣服，依然是好看的。
赫然就是春妮！
只不过此刻的春妮双眼无神，只知朝着山神庙的方向走，就好像梦游了一样。
果然！
三丫脸上露出了笑容。
她知道，只要是涉及了春妮的母亲，很容易就能骗到春妮。
春妮的脚刚踏进山神庙的大门，三丫就看见原本毫无动静的神像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兽类的竖瞳，没有任何情绪，让人看了都觉得心里发慌。
“山神娘娘，我把您要的人带来了。”三丫开口道，声音里充满了谄媚。
神像上的竖瞳紧紧盯着春妮，仿佛在打量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末了，“山神娘娘”发出满意的笑声，“好，很好！哈哈哈哈哈……”
只见一团黑雾从神像中飘出，卷住春妮。
三丫再看，就发现春妮不见了身影。
“山神娘娘，三丫已经把春妮带来了，可以成为真正的神使了吗？”三丫天真的发问。
回答她的却是凌厉的一击。
三丫被黑雾击中胸口瞬间倒地，她的嘴里吐出一口鲜血，额头上的红色印记一下子暗淡起来。
“山神娘娘？”三丫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山神要攻击自己。
只听那个好听的女声道，“已经有了更好的，就不需要你啦！~~”
“我不是您选中的神使吗？您告诉我只要把春妮带来，就会给我更多的力量的！”
似乎心情很好，“山神娘娘”回答了春妮的疑惑，“我从一开始要的就是这个女孩，而你，不过是工具罢了。”
声音在三丫耳边回荡，彻底破碎了她的希望。
果然！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身体里仿佛是自己，又仿佛有一个苍老的灵魂在呐喊着，凭什么？！
三丫嘴角微微勾起，看来，计划很顺利。
成为神使，从山神娘娘庙里出来，重获自由。
用春妮代替自己成为神使，脱离山神娘娘的掌控。
接下来，她需要去找村长谈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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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山神祭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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