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清的日子也是好了，有机会有享竹叶的福。虽然他对此一无所知。
竹叶雄赳赳气昂昂地迈入了高三（一）班考场，在四号桌摆上自己精心选拔出的文具。
语文是竹叶最喜欢的科目。发挥空间大，每次竹叶都能考得酣畅淋漓。
考完第一科。老师收好卷子宣布考试结束。
教室突然爆发巨大的议论声。大家针对作文题目的理解，像吃了火药一样，激烈争论，各抒己见。
“你们都错了。和平的本质需要创造无压力的世界。有压力就有冲突......”
“你才错了......”
竹叶甚至看到平日里最温柔的同学，正眉飞色舞地说服同学：“有人一定是有战争的，解决制造战争的人才能有和平。”
突然变成了班级里最文静的人，竹叶有些害羞。
她疑惑地回想了下作文要求——论和平对发展的意义。确定题目不是“论解决矛盾的108种激进方法”后，竹叶贴心地将教室的空间留给同学们。
今天沈晏清没来学校。没有了校内饭搭子，最近在学校又吃不饱，她中午打算回家。
大门紧闭。除了竹叶和沈晏清，其他学生都是住宿生，月末统一放两天假。
但是今天保安不在，竹叶没有找到人，不多等，去了食堂。走了这么一圈，竹叶还是第一个来到食堂的学生。
空旷的食堂只有一堆垒起来的盒饭，一个人也没有。
“文具选的好，一天都幸运。”竹叶看着盒饭上写着“依兰酒楼”，啧啧称奇——这可是云苑大.饭店旁边金碧辉煌的那一家酒楼。
学校真是大方了，是不是没看到沈晏清的请假啊？
竹叶偷偷揣测学校——学校其实挺人性化的，就是穷了点。
人类总是喜欢用自己稀缺的东西，留住最想留住的人。
虽然学生都还没来，阿姨也不在。竹叶还是付了三份普通盒饭的钱，领了三份豪华盒饭。
她来到远离教学楼的草坪，找到被磨得锃亮的大石头，熟练地爬了上去。
太阳有些大了，但竹叶很满意，没下雨就好。
下雨的时候，她能给自己的床洗个澡，只是擦起来太不方便。何况今天考试，为了轻装上阵，她并没有把石头的澡巾带上。
估摸着时间，竹叶睡醒了。
她总今天感觉怪怪的。同学们面对考试有点过于亢奋了，沿路的考场基本坐满了同学，不复往常学生们与书本战斗到最后一刻的盛景。
“坏了”，竹叶觉得自己找到了重点，“他们不会都胸有成竹吧。”
“是我没本事了，我可能，没有能力给你拿到这份荣誉了。”竹叶遥望着远处的石头，感慨一番，把惆怅留给了石头，自己则迈着轻快的脚步来到了高三（一）班。
高三（一）班的教室里弥漫着寂静，所有人端坐着，低着头。听到脚步声，大家齐刷刷抬头，盯着竹叶。
面对众人的视线，竹叶条件反射的“嗨”了一声。
“哈哈大家来这么早哈，坐的好整齐。老师也还没来。哈哈，那祝大家拿到好成绩。”
“成绩”两个字像是刺激到了大家敏感的神经。
“对，好成绩，我要好成绩，我要努力。”大家嘀嘀咕咕，悄悄说着杂乱的话。
竹叶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有点头皮发麻。
震惊，某学校的数学考试，竟让高三生们......丧失理智，热爱学习？这考试可比自己厉害多了，自己顶多“传染”思想，它直接“污染”灵魂！
竹叶很早就发现，自己说出的话可信度能加亿点。但是有条件——竹叶要有能给对方解释的逻辑，最好让对方感到有道理或者思绪完全混乱。只要对方动摇一点，就逃不过竹叶的“说服”。
比如，在竹叶不懂流体力学的年纪，从来没有人让相信过，她曾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现在，因为学了一点，没学好，竹叶只能忽悠一下小学生。
监考老师的高跟鞋“哒哒哒”地响了起来。竹叶赶紧回到了座位，站门口实在瘆得慌。
考场安静极了，甚至没有呼吸声和环境音。竹叶认真答完了题，放下笔，抻了下腰，看到监考老师正紧盯着自己。
两人对视着。对视一段时间，竹叶眨了眨眼。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竹叶从小到大都是兴安街“不眨眼”大赛第一名。她很自信，没有人能在睁眼上比她更持久。
况且，监考老师进来后，同学们就像一群机器人，严格听从指令。开考时，铃声一响，竹叶前面的同学全部动笔，动作整齐划一。
竹叶不认识今天的监考老师——早上看到背影，她还以为是班主任，但两者长的完全不一样。
这点也奇怪，她今天一个熟人都没有见到。市教育局可能把本校老师调到其他学校，派其他学校的老师来监考，但不至于征用保安小哥和饭堂阿姨。
太不正常了。
监考老师站在竹叶身边，死死盯着竹叶的试卷。面对异常情况，竹叶不会守株待兔，她一向喜欢重拳出击。
还剩半小时考试即将结束。
竹叶举手，监考老师说，“考生有什么事情吗？”
“老师，我做完了，要提前交卷。”
老师厚重的眼镜下眼神闪烁，唇色猩红，笑起来比麻木的同学还瘆人。
“考生要守规则，不守考场纪律，要承担后果的。”
要不是场合不对，竹叶一定会建议监考老师换个口红色号。这个唇妆，像嘴上长了个脸。
“谢谢您的提醒。不过，模考是为了模拟高考场景。高考每科考试结束前半个小时，考生可以提前交卷。”竹叶小声回答。
监考老师脸色变得难看，深深看了眼竹叶，“是的，你可以离开。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你现在去高三数学组办公室。”
竹叶带齐文具，走出教室。她不打算听从监考老师的建议。
从上往下看，教学楼呈“回”字形状。其中一面是两栋楼之间的连接走廊。另外三面依次是办公楼、一号教学楼、二号教学楼。
比如第四层，依次是高三各科办公室、高三（一）班到高三（五）班、高三（六）班到高三（十）班。
第二层和第三层的高一和高二也是一样的布局。因为市模考，这两个年级的学生统一放假三天，都不在学校。他们的教室也被布置为考场，所以三层楼都可能有高三同学。
高三（一）到（九）班都是理科生，每班大概60人。高一（十）班是文科班，班里有55人。
19个考场，每个考场30个人。按照学生们上一次的考试成绩排考场和座位。
竹叶暗自思考着。她放下文具，从背包里拿出一大包纸巾，沿着走廊不急不缓地走向对角的高一（十）班。
她用余光观察各考场。
高三（二）班考场，同学都在答题，监考老师在一个抱着头发抖的同学桌旁；高三（三）班考场缺了1个人，桌子上有凌乱的考试用具；高三（四）班考场，监考老师扒拉晕过去的光头同学......
在四楼，竹叶只在二班和四班看到被监考老师关注的同学。而且她发现，随着考场序号增大，每个考场缺席的人越来越多。
还有九个考场在下面，她得再看看。
“你在干什么，你的监考老师呢？”暗含怒气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老师好，我做完试卷，想上厕所，就按规则提前交卷了。”竹叶摇了摇手中的纸巾。
“你是高三（一）班考场那个提前交卷的。为什么不去教室旁边的厕所？你来这么远，会影响到别人考试。”
男人的头顶放光，格子衫，束腰西装裤。不看脸，竹叶还以为是教导主任来了。
“我肚子不太舒服，一班那边女厕所的水压一直不好，我人太好，怕臭到同学，影响同学们考试。”
男人陷入沉默，觉得没什么不对劲，犹豫地说，“真是好同学，那你去吧。”
竹叶进了厕所，边蹲着边盘算。整层缺了13个人，1个同学晕了，1个同学处境不妙。如果假设是对的。下面的六个理科考场，每个考场缺席人数只会更多。
成绩因素吗？肯定有关系，但应该不是最主要的。消失的同学只留下没有收拾的文具，他们去了哪里呢？
同样被监考老师关注，自己和两个同学之间的共同点是什么。是因为都停止答题了吗？
那又是什么促使这些同学停止答题了呢？
竹叶没有考虑同学做完题停笔的可能。倒不是因为题目难度，而是因为无论谁考完试被监考老师死死盯着，都会赶紧出来的。
那眼神太奇怪了，充满恶意和兴奋。竹叶很熟悉，她看坏人也这样。
竹叶不喜欢角色对换的感觉，她可是良民。
估摸着呆了五分钟，竹叶从厕所出来。
跟教导主任相似的男人侧站着，斜盯女厕所的门口，还在很礼貌地进行不礼貌的盯梢。
“现在，你可以回高三教师办公室了。”男人咧开嘴，眼神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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