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二人的冷战拉开了序幕。
只是每周五不可避免的社团时间,瑜归亦还是默认坐周屿的位置,而周屿每次也还是会默默在抽屉里放满吃的,像是都心照不宣给对方递台阶,却又都呆在自尊的堡垒上,就是不下来。
秉持着你不找我我就不跟你说话的原则,她俩之间的不对劲连鄢雨琦都看出来了。
“不吃我吃。”鄢雨琦弯腰去瑜归亦课桌里掏了几个巧克力出来,“难为屿神每周还放不一样的小零食在抽屉里咯,某人一块都不动。”
鄢雨琦拆了块Godiva包进嘴里,目光微妙,“还不一样的贵。”
瑜归亦又捧了些给她,“都拿去拿去,眼不见心不烦。”
“你俩开学那会儿在学校可是被传成神仙友谊诶?你们一块儿长大,早应该熟悉对方心性了才对啊。”
”谁说发小就不会吵架了。“
鄢雨琦看着桌上堆成小山一样的高档零食,挑眉,“还是因为搬出去住的事情?”
瑜归亦专心致志勾画着竞赛题。
“不是吧,你俩没长嘴吗?”
鄢雨琦戳戳她。
“这题难度顶多算四星题吧,我都做出来好一会儿了。”
瑜归亦不情愿瞟她一眼,“你有高见?”
鄢雨琦故作玄虚,“解铃还须系铃人,鄙人不才,只能算得上是建议。”
瑜归亦看着她,有种异常精确的直觉:“你是不是觉得还是该叫我再去劝我爸妈?”
“你不是也想搬出去和她一起住吗?那就再争取争取呗。”
“可为什么是我?“瑜归亦有些委屈,”明明是她不顾后果,我都不知道要是照她说的跟我爸妈先斩后奏,他们得有多生气。”
鄢雨琦笑了笑,无端有些宠溺,“我建议你做出让步,不是因为这件事是你错,而是因为你能做出改变的空间比周屿大。聪明人做事总要讲究收益,不是么?”
“就像这道题一样。阿亦,难道你真的做不出来,还是你根本没有用心做?”
鄢雨琦点了点瑜归亦正在做的那道题,勾起嘴角,“我只知道你喊阿屿来,她用了心也做不出来。”
瑜归亦立马就懂了:“你是说我可以假装不知道周屿跟她爸撒谎的事,该怎么劝还怎么劝,直到她那边被戳穿,我顺水推舟……”
只不过是需要稍微踏破她道德底线的黑魔法。
“这不是挺上道的嘛。”鄢雨琦眯起眼,拍拍她的背。
瑜归亦还是有些担忧:“只是不知道她那边能瞒多久。”
“你爸妈告诉你凡事要争取,这没有错,但你也别忘了自己有多优秀,你值得这一切。”鄢雨琦用笔尖挑起她桌面上的那张竞赛卷,语气揶揄,“哎呀呀,新鲜出炉的A 高分卷,全班只有两个呢。别人五天才能走完的进度条,或许你只要两天呢?”
瑜归亦彻底明白了鄢雨琦的意思,心情渐渐明朗,笑着去闹她:“谁是另一个A ?嗯?我们的小天才琦?”
·
快下课的时候,鄢雨琦回到座位,手里多了本小册子一样的A4纸。
“喏,这是我刚刚跟你提过的荣格八维。”鄢雨琦神秘兮兮,“刚刚我借着上厕所,去巫老办公室偷偷拿电脑下的。”
“这么快?“瑜归亦接过,”我可以这周回家做嘛,你胆子那么大。”
刚刚上课老师评讲错题,她俩都全对,几乎不用怎么听,鄢雨琦就跟瑜归亦聊起这个测试,怂恿她去测一测,看跟自己的人格类型是不是一样。
没想到课没上完这人就把打印的题给她了。
瑜归亦翻开,拿出笔开始勾勾画画,鄢雨琦在一旁看着,信誓旦旦说预感她俩绝对一样。
下课铃打响,瑜归亦还差一半没做完。
“那本周的竞赛训练就到这儿,有问题的留下,没问题的可以走了。”
数学教研组组长巫峰留在讲台上,语气换上即将度过周末的轻松,“对了,这周是屿宙社团的第一次公演,他们是第一个代表九中在社会层面上做积极行为艺术宣传的社团,大家一会儿放了学可以去竖琴路凑凑热闹。”
公演这么大个事情,那人竟然真没跟她说?
鄢雨琦注意到瑜归亦的失神,轻声问:“你去不去?”
“我得去。”瑜归亦深吸一口气,有些抱歉地看着她,“抱歉了,这个,介不介意再给我点时间?”
鄢雨琦眼神很短暂地暗淡了瞬,很快恢复笑容:“不急。”
“要不和我一起吧?他们第一次公演,应该很有意思的。”
鄢雨琦为难地摇摇头,“不了,今天家里还有事。”
座位上,鄢雨琦目送瑜归亦快步出了教室。
少女掩下长睫,不紧不慢地收拾书包。
·
瑜归亦赶到的时候,屿宙的公演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她挤进人群,才发现整片街区都是他们的舞台。
公演在一处老居民区举行,这里曾住着一位极其有名的贫困艺术家,十年前却因为意外过世,屿宙此番行为艺术的灵感就是对这位艺术家风格的再现和致敬。
平常残破不堪的街道墙面,现在却充斥着正在创作的,极具艺术感的涂鸦,四周散落着瓶瓶罐罐的油漆桶颜料罐,屿宙仿照这位艺术家的风格,用鲜艳的颜料和大胆的线条对墙面进行改造,不少路过群众都纷纷掏出手机给他们录像。
瑜归亦张望了下,屿宙成员众多,几面墙前都没找到周屿的身影。
“哎,我听说前面还有。”
瑜归亦顺着人潮走动,发现蜂窝般的群众停留在一面油污遍布、散发恶臭的黑色巨墙前。
“不是吧?这群小屁孩还改造这面墙?”
“疯了吧!这可是承重墙,听说政府都拿这面墙没辙。”
这面墙受到楼下餐厅长年累月的油烟侵袭,已经难以清洁干净,几乎已经成为一项毫无拯救可能的艺术挑战。
这时,她听到人群前面传来清脆又漠然的声音:“这是屿宙的世界,没什么不可能。”
一块厚重的巨大白布自上而下展开,瞬间遮盖住整面墙体,布的背面涂满特制胶水,前面固定大量鸟食。
一个男生站出来,随着一声口哨,几只颜色鲜艳的鸟飞来,不一会儿就带动四面八方的鸟雀,聚集在这块布上。
“快看,是中央广场的鸽子!”
随着鸟儿们的啄食,布被逐渐嵌入油污的墙面中,其壮观程度不亚于在盆地近距离观看台风眼。
十分钟后,鸟儿们争抢完食物四散离去,被尖喙钻进厚厚油污内部的布揭露出了一种奇异的深灰色,形成一副阴影相间的黑白印象画。
赫然是那位艺术家的速写照。
旁边九中来加油打气的同学们都看呆了:“屿宙也太炫了!简直像魔法一样!”
围观的人纷纷拿出手机记录这一刻,“这绝对是我在街头见过的最精彩的艺术表演。”
“竟然用如此独特的方式纪念一个艺术家,创意实在是惊人。”
周屿站在公演的中心,她的张扬,她的明艳好似浑然天成,天生就是为在这种场合绽放做准备。
瑜归亦看着这一幕,深受震撼。
这一刻,她不仅仅是周屿,更是个有着深刻追求和社会责任的创造者,那种独特的生命力,那种因为专注而自由的神态,让瑜归亦感受到某种前所未有的共鸣。
直到那个带给她强烈震撼的,人群的中心朝她走来,狠狠拥抱住她,她才缓缓回神。
“我以为你不会来。”
周屿埋在她的校服领子里,确保周围亮着的闪光灯照不到她的脸,语气带着闷闷的委屈。
瑜归亦掩下刚才那瞬间的激烈心跳,口是心非道:“不想来的。”
一个小男孩拉着妈妈的手,问:“妈妈,那两个大姐姐为什么抱在一起啊?”
女人蹲下身,轻声答:“因为她们被对方感动了呀。”
有屿宙的成员不认识瑜归亦的,戳戳身边的人:“博哥,那是社长的谁?”
邬明辉在一边搭着博轶的肩膀,一脸不可置信:“Vocal搞笑呢吧,瑜、归、亦,咱姐的姐,你不认识?”
博轶唔了声,思忖道:“确实可以把她当成咱社长的亲姐。”
“亲妈也行。”
久违的温暖叫突兀横亘在二人之间的所有隔阂和误解瞬间被冲散,抱住瑜归亦的那双手臂继续用力,声音低得只有她们两人才听得见。
“不准丢掉我。”
瑜归亦心里一紧,“大庭广众的,你要哭的话说一声啊,糊我衣服上,你不要形象我还要形象的。”
“……”
感知到她情绪不对劲,瑜归亦侧过头,赶紧逗逗她,“周社长,人家要讲你是小哭包了啊。”
“……”
“周社长?”
“……”
“咳咳,上新闻了啊。”
“以后,不准丢掉我。”
周屿还埋在她颈间,重复了一遍,嗓音有些哑。
“瑜归亦。”
声音一句比一句低。
“任何时候,都不准丢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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