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秋日午后。
阳光透过窗户斑驳地洒在地板上，音响里低沉的吉他声和人声交织，金黄色的秋意随着一屋子的咖啡香气蔓延。
瑜归亦坐在毛绒地毯上，面前是一副还未完成的拼图。
上次见面周哲佑给瑜归亦带了礼物，瑜归亦从小就爱好拼图，周哲佑每回拜访都会送她一副目前最难的版本。
这是副2000pcs的曼哈顿夜景图，霓虹与灯光点缀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间，她已经拼了好几个下午，今天终于得空把它完成。
周屿横坐在单人沙发上打ps4，早就打翻版的游戏令她有些百无聊赖，幽怨瞥过来：“都拼了几个下午了还没拼完。”
瑜归亦端起咖啡轻啜一口：“就差最后一点了，拼完就来陪你玩。”
得了许诺，周屿从沙发上跳下来：“那我来帮你来得快些。”
瑜归亦赶紧把一堆拼图圈过来：“你安生待着来得更快。”
周屿悻悻收回手，一只手托着下巴，目光投向窗外的落叶，时而又回到手中的拼图，最终落在少女的侧脸上。
少女的目光在拼图中来回逡巡，手指轻盖在每一块拼图上，细心寻找它们正确的位置。漆黑的长发自肩上垂落，她的专注与认真，在秋日的慵懒中显得尤为动人。
淡淡的咖啡香与秋日的气息融合，民谣乐轻柔地几乎遮盖不住窗外酥脆枫叶飘舞曳地的声音。
悄无声息的惊艳瞬间，背景音恰时掠过，“If I am a puzzle, you are the missing piece……”
周屿随意拨动着一小块拼图，一脸新鲜：“哎摆，我听说你这种类型在女同届特别受欢迎。”
“你先等下。”瑜归亦疲惫地捏捏鼻梁，重新戴上那副金丝眼镜，“我有一块找不到了。”
“俗称什么，姐T。”
瑜归亦拍她一巴掌：“别贫，快帮我找。”
“……”周屿闭了嘴，不情不愿地动了。
“地毯下面？”
“无。”
“桌子底下也没有？”
“没有。”
找了半天，连床都被移了位，整个房间满目狼藉。
瑜归亦一屁股坐在地毯上：“好可惜，就差最后一块了。”
周屿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揉揉头，一脸无所谓：“缺一块就缺一块呗，不仔细看又看不出来。”
“但缺一块总是不完整的啊，恰好缺的还是正中间的那块！”
瑜归亦转过身看着她，失落至极：“你知不知道拼图人最成就感爆棚的时刻就是把最后一块拼图按进去的那瞬间。”
周屿手指微不可查地蜷缩了下，然而很快重新捏紧手心。
她坏笑着去搂瑜归亦：”完美对你来说已经成习惯了，偶尔也习惯习惯不完美的呗。走啦，陪我打一局。“
·
国庆结束，周屿终于如愿以偿，正式搬出寝室。
周天晚自习结束她立马冲回寝室收东西，好心情就差写脸上，只在衣柜里草草打包了衣物，就迫不及待把行李箱扣好立起来。
尹梦菲第一个回来，见状叫住她：“哎社长，你储物架还没收。”
不是没收，是压根没收，满柜子的香水以及各式各样没来得及开封的名牌护肤品。
周屿摆摆手：“送你了。”
尹梦菲愣在原地，这些东西她只在高级商圈门口广告牌上见到过。
“哦对了，那瓶，用过的。”周屿突然停住脚步，指指其中一瓶，咧开坏坏的笑，“指定送给林依婷。”
尹梦菲看向柜子最上层孤零零的那瓶，自从她俩撕逼之后就没见周屿怎么用过的身体乳。
尹梦菲尚未看清，那人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视线里好像有颗小虎牙滑过去，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
“反正她喜欢用别人用过的。”
·
十二月即将迎来九中的大日子，150周年校庆。
九中是鲜少能代表A市历史的百年名校，此次校庆也受到格外重视，往年都是搞个文艺表演就了事，今年除了表演，学校还给学生们特意腾出了一天搞艺术节。
学校打算组织音乐团的事国庆之后大家就隐约听到风声，说每个班级都要提供至少一名有乐器或声乐特长的学生，为校庆表演做准备。
由于音乐团排练需要占用社团活动时间，九班提供的人选又不多，刘蓉便把谢纪召到办公室来问他意见。
“为什么只找我一个？瑜归亦也有音乐特长，怎么不推她上去。”
刘蓉摇头，“你也知道，十二月份他们就要比赛了。”
“他们？”谢纪表情有一瞬间的崩裂，“刘老，我也参加数学竞赛班。”
刘蓉一愣，男生每次走班都坐在不起眼的位置，她差点快忘了之前还允许谢纪来数竞班听讲了。
于是慢慢同他道，“其实是这样，老师还考虑了一方面，组乐团最缺的还是小提琴手，老师觉得你比瑜归亦适合一些。”
男生心底嗤笑，校方只要求提供乐手，怎么排那也是学校的事。
刘蓉又讲了许多，“代表班级参加校庆表演，是很光荣的事情。”
男生一直垂着头，看不出来是不是在认真听。
“谢纪？你觉得呢？”
“可我不喜欢小提琴。”
他声音太小，刘蓉没听清：“你说什么？”
男生又不说话了。
“谢纪，别让老师为难。”刘蓉叹口气，“当初你想来参加数学竞赛班，老师不也私下答应你了？你就当这次帮刘老个忙，啊。”
鼻端飘来中年女人身上一丝不苟的香水味道，谢纪却好似闻到了一种异样的苦涩，令人作呕。
他转过身去假装打喷嚏，抬起手臂捂住自己。
好半晌，睁开猩红的眼眶，直直看着地面，点了点头。
·
“摆，我觉得我可能要得癌症了。”
穿着白色浴袍的少女从楼梯上下来，眼神像雷达一样搜索着目标——
精准锁定了翘着腿坐在高脚椅上还在想题的瑜归亦。
别的不说，自从出来住以后，没人催着熄灯，瑜归亦确实多了很多时间自由掌控自己的学习。
“不就是后脑勺长了个痘吗。”瑜归亦抬起眼皮，手中的书翻了页，“谁叫你昨晚夜宵要点烧烤，上火了吧。”
那人走来时明明还跻着双拖鞋，也不知道那双腿怎么走路的，反正就是快要走到时两只拖鞋莫名其妙就留在了途中，手臂轻轻一扬，就把瑜归亦揽到沙发上。
嘴里还叫苦连天：“可哪有人上火痘痘不长脸上长头皮上啊。”
瑜归亦把书放在一边，好整以暇：“难道不该庆幸不长在脸上吗？而且我听过一个说法，脸皮头皮本来就是一张皮。”
“可是这手感好奇怪。”周屿手指按在后脑勺上专心摸索，突然看她一眼：“你摸摸。”
“长就长了呗，过几天就消了，我摸它干什么。”
“可是真的很奇怪啊。”
“不摸。”
周屿忧心忡忡：“可它好像越变越大了……不会变成肿瘤吧？”
“……”瑜归亦白眼又翻回去，拿桌上的消毒湿巾擦了手，“过来。”
周屿乖乖凑上去，发尾被撩起，瑜归亦微凉的手指从她发间穿入，指腹轻轻按压在她的头皮上。
她离得很近，干燥密集的发根被拨开，瑜归亦目光随意落在周屿脸上，却并未聚焦，只是认真探寻。
周屿看着她，感受着后脑勺上瑜归亦的手指微微用力，恍然有种要将她带入怀中的错觉。
“唔……摸到了。”
后脑勺和脖颈连接的某处被按住，红肿的地方突然传来一丝不算痛，只能称得上是痒的奇异触觉。
周屿呼吸一乱，视线不由自主瞟向近在咫尺的那张嘴唇。
娇嫩欲滴，撩人心魄。
如同刚折下的樱桃，鲜艳又脆弱。
周屿愣愣的，眼神还空着，突然在想她以后的男朋友是谁。
“哪有很大啦，不就是一般的痘痘。”瑜归亦嘴上吐槽，手还不放心地在确认着，“一天到晚净作妖。”
周屿“噌”地直起身，瑜归亦被迫撤了手，坐在沙发上揶揄看着她：“没事了哦。”
周屿心有余悸地挠着头，有些暴躁地移开视线。
啧。真他妈有福气。
·
比起一心担心十二月竞赛考试的刘蓉，鄢雨琦就随心所欲的多，翘了一个月的竞赛训练，自告奋勇代表毫无音乐才艺的二班参加乐团。
“你真要去？”听到消息的瑜归亦还是很震惊，“十二月的考试你是冲金牌的重点选手，你确定巫老会答应？”
“我跟他报备过，他已经答应了。”鄢雨琦理所当然，“没人能阻挡我想做的事。”
数学天才少女，不用刻意训练，拿奖牌只是保持状态的事。
瑜归亦还是好奇，“可我记得你说过自己不会乐器啊。”
”我是不会，但谁叫他们非得矮子里面挑高个儿。”
“那你被安排做什么？”
“被安排敲那种大鼓，鼓前面还有一串类似风铃的东西需要我敲。”
竞赛课猝不及防没了同桌，瑜归亦莫名其妙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您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鄢雨琦看她一眼，“你会弹钢琴，我以为你会去。”
“弹钢琴又不需要很多人。”
鄢雨琦吐舌，“那我们只好不凑巧地错过咯。”
某种直觉一晃而过，瑜归亦鬼使神差问：“为什么突然去搞乐团？”
“喜欢会音乐的人，想自己试试看。”
这话被她说得轻飘飘的，像一滴纯净的松油，圆滑地滴落入森林间的石缝，溜走了。
瑜归亦咋了咋舌头，什么也没品出来。
鄢雨琦收拾好书包往肩上一甩，俯身拍拍她的肩，“认真上课哦瑜同学，我去排练啦。”
瑜归亦盯着她，只觉得那瞬间，这个人像极了青春疼痛文学里小太阳一样的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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