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这边在班上，周屿和鄢雨琦默契地一人按住一边，非常干脆地掰断友谊的小船。
鄢雨琦不会像对瑜归亦那样对周屿妥协，自然也不会期待周屿能纡尊降贵给她说声对不起。这样的微妙里，她最怕的无非是周屿又像之前那样在瑜归亦面前煽风点火，可逐渐鄢雨琦发现，周屿突然的高冷似乎竟然还连带着瑜归亦。
瑜归亦跟她这么好的关系，竟也逃不过被连坐吗？
想起那天在医务室瑜归亦还坦然的维护，鄢雨琦心里滋生出几分酸涩又扭曲的快意。
鄢雨琦有心事，路过周屿书桌不留意蹭掉面上的一本练习册。
“……”陈旧却干净的透明书壳，印着记号笔端端正正写上去的小楷：公冶泽洋。
鄢雨琦面色不改，俯身捡起来：“对不起。”
周屿趴在桌子上睡觉，听见动静睁了一只眼睛，什么也没说又闭了回去。
鄢雨琦抿住唇角，心底却没忍住冷笑。
·
天气越来越冷，下课铃打响教室瞬间就空了大半，都拎着水杯冲去饮水机处排队。
“冷死我了冷死我了……”
卢振昊顺手截过鄢雨琦桌子上的水杯，鄢雨琦正想阻拦，被男生躲过：“没事的女神，小意思。”
每个课间的热水有限，晚一秒都不能瓜分这抹温度。鄢雨琦不再扭捏，她正打算去讲台找老师问题：“好吧，谢谢。”
数学老师专程为她停了一停，随手招呼公冶：“课代表，去把昨晚作业抱下来发了。”
一个普通的冬日课间平平无奇地行进，有人恶作剧：“公冶，你的作业本怎么传到后排来了？”
老师还在讲台上，公冶抬头，主动解释：“我借给周屿同学补习。”
数学老师不甚在意地点头，反倒是鄢雨琦，目光停留了一瞬，才收回。
周屿裹着件白色的鹅在后面睡觉，自始自终都在睡觉。像只冬眠的熊。
周屿和公冶谜一样的关系其实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像只随意缠绕的毛线球，有心人轻轻一拨，线索就有迹可循。
一开始公冶以为她在意，专挑没人的时候把笔记给她，可后来他发现她哪儿是在意，那是完全懒得管，用完他的东西直接喊人往前排传回给他，颇有种“你们磕得起来就磕，牙都给你们崩碎”的挑衅。
公冶很无语，毕竟他比周屿在乎声誉。准确来说，他只在乎一个人。所以为了践行承诺，又不能不帮她。
可时间一长，不免就有种细水长流的味道。偏偏本人混不在意，不出教室是公冶，出了教室是博轶，传言传着传着就变成周屿本领通天，两个校草都围着她打转。
·
操场大看台。
周屿一个人坐在中间高度的阶梯上。刚刚体育课跑操她吊在车尾跟跑了一圈，出了一身汗，脱下校服外套随手放在一边，欣赏台下博轶在热身时投来幽怨的目光。
这节课本来也是九班的体育课，可是临近期末，她们班的体育课经常被其他主课占掉。
视野开阔，周屿用余光扫了一圈，压下微不可察的失落，很快装作混不在意地落在沙坑区域这边，体育老师正在指导他们班练习跳远。
无聊。
“公冶，你来给大家示范一下。”
公冶从最后一排走出，经过博轶，顺着他的目光不经意向上一瞥，撞上看台上周屿的视线。
公冶及时低下头，可还是晚了一步。
体育老师在前面喊：“还在看哪儿呢，快来呀。”
这下全班大半目光刷刷都往这儿来了，似乎巴不得目睹一场激动人心的修罗场。
周屿不急不缓从兜里摸出手机，拉过校服搭在腿上挡着，率先从这个诡异氛围里抽身。
她又开始带手机了。
锁屏被晃亮，周屿盯了两秒，冷嗤了声。
反正现在又没人管她。
周屿给姬繁星发信息：您男朋友在学校都绯闻缠身了，真坐得住。
对面秒回：谁？外加一个猫猫护食表情包。
周屿：我。
世界安静了几秒。
姬繁星：哦。
周屿等了会儿，见她是真不打算有事，打字速度都提上去：我的清白不要钱还是您小男朋友清白不要钱？
几秒之后，姬繁星回：都不要钱。
周屿一个语音通话给她拨过去。
“嚯。”对面爽快地接了，一个软糯又娇纵的清亮语调响起：“这个点敢打电话，您在九中可真是个大人物。”
“确实。”九中的校园规范查得严，周屿接受得很自然，“倒是维尤，比我想象的水。”
“这是我们的下午茶时间。”那头果真传来轻微的瓷器碰撞的声音。
怕她真就这么闲聊起来，周屿直切主题：“我不想当你们play的一环，你赶紧让公冶澄清一下他有对象而且不是我。”
“为什么他能跟你搞出绯闻？”姬繁星终于想起来这茬，“你一看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啊。”
周屿：“……”一周之内被暴击两次没有必要吧。
姬繁星笑起来，欠揍至极：“无意冒犯你，他毕竟追了我六年，这才被他得逞没几个月，肯定不可能这么快变心。”
“所以我是被迫变成你们play的一环了吗，谁要听你说这些？”
平日里不能公开，姬繁星好不容易拉着个活人能塞狗粮，自然不会放过：“六年哎，你不感兴趣我们的故事吗？承认吧，你还专门给我打过来，就是感兴趣吧，是吧是吧？”
周屿掐了掐人中：“我打过来是喊你……”
等等，六年？那不就是青梅竹马……
周屿想了想，忍住了没挂电话。
“你是不是好奇，我跟他是怎么认识的？”下午茶时间正是姬家大小姐分享欲爆棚的时间，姬繁星抿了口咖啡：“你别在学校里说啊，他爸爸是我们家前任管家。”
这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玛丽苏剧情？《继承者们》性转版？
姬繁星娓娓道来：“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连他读私立初中的钱都是我们家资助的。”
周屿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在公冶面前暗示姬繁星是花心大萝卜的事，简直像给自己两个**斗。
“你们该不会是读的一所贵族初中？”
“是啊。”姬繁星说，“我小时候贪玩，总是他在我身边纵容我，帮我应付家里，被他照顾习惯了，逐渐觉得衣食住行都离不开他，索性就带他一起了。”
“可是后来他爸爸觉得很愧对我们家，就勒令他为我补课。可我怎么肯学？你能受的了一个一直对你好，对你百依百顺的人，突然命令你，管束你吗？“
周屿扯了扯嘴角，想说不仅受得了，她还巴不得。
当然姬繁星没给她插嘴的机会：”于是我就气他，知道他的心意还一直吊着他，直到中考。”
“直到中考，他毫无意外升上了九中，我……”姬繁星笑了声，“我也毫无意外地来了维尤。”
“好假。”周屿面无表情，“你如果离不开他，为什么不跟他来九中？他如果舍不得你……是我，借钱也会追随你的脚步。”
“他足够理智，自然不会做这么傻的事情。他也当然清楚只有以后自身强大了才更有资格站在我身边不是吗？”姬繁星说，“而我不跟他来九中……拜托，何必要跟自己过不去？我来九中学不走也是拖着，那么美丽一张脸结果白白叫人说成小绣花枕头，小废物点心，多难听呀。”
周屿好像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姬繁星接着道：“而且他问过我能不能跟他一起来九中，我故意说不去，也是为了考验他。”
“考验他什么？”
“考验他会不会迈出最后一步呀。”姬繁星又恢复嬉皮笑脸的语调，“这不，窗户纸捅破了，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美满的异地恋生活。”
周屿看着台下示范跳远的公冶泽洋，不由虚起眼睛。
“说完我了，该说你了。所以我男朋友怎么会跟你搞出绯闻？”
姬繁星非但没有质问的态度，反而笑眯眯道：“周家大小姐？”
周屿牵起嘴角：“总算是猜出来了，不枉我一点儿也没瞒你。”
“不瞒我你拿小号加我？两年前我加你大号的时候，你可是理都不带理一点的。”
“我不怎么用大号。”
“马甲倒是披得严实，怎么呢您，下凡体验民间生活？”电话那头语气八卦，“不出意外的话，我明明该在维尤见到你，我想知道这个意外是什么。”
周屿沧桑地吐出四个字：“身不由己。”
由心。周屿望天。
“行吧，我真情实感说这么多，一句话也没套着你的。”姬繁星幽幽叹口气，“不过也是，周家大小姐跟我信息价值不对等，认了。”
“那弥补一下你什么也没捞着的缺憾，我卖你另外一条消息。”周屿不喜欢占人便宜，非常大度地卖了公冶：“公冶是为了你们公演来找我，让我别和你们争，还让我不要告诉你。作为交换，他答应帮我补习。”
公冶有求于她，自然不会跟姬繁星暴露她的身份。姬繁星既然不知从何处得知她周氏的身份，那就不可能不知道她在九中的一系列风云。
“原来是这样。”姬繁星愣了一下，语气有些飘忽，“他居然还有心瞒着我。”
“打住啊，我不想听你恋爱脑。”
“那你接受了他的条件，是打算让着我了？”姬繁星语气有了些试探，“可我怎么还听说，你们的公演还在暗戳戳准备呢……”
“让了你全市的所有街道，还不算让吗？”周屿说，“要是这样都还一点流量捞不着，那可怪不得我了。”
“说真的，让我。”
周屿眼前很是生动地浮现出姬繁星那张伟大的脸，大得好似能包容万水千山：“我还要怎么让你？”
“实话跟你说，那是我出道前的首秀。”姬繁星不拘小节，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跟对方粗暴摊牌，“明年开春我们这届就要去美国做交换了，我经纪人想让我走之前攒些名气。”
有公演昙花一现的惊艳和神秘感加持，此时再宣布出国深造，不仅赚足了关注度和好奇度，还能坐实一个低调不逐名逐利的谦虚人设。在国外偶尔拍拍vlog养养小粉丝，再等回国时，入圈时机就成熟得不能再熟。
这也想得太美了。周屿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那公冶怎么办？”下意识问出这个问题，周屿自己都没想到。
“他？你替我担心他？”姬繁星也一整个没想到，“你放心，他不会骚扰你的。他攀我都费劲，别说高攀你。”
姬繁星思路清奇，周屿忍不住纠正：“我是说你们的关系，你出国了，他怎么办？”
“那……”姬繁星笑起来，“就当是我对他的下一场考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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