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聊了没几句，许归言就被朝中同僚喊走了。
慕涵便又向殿外走去。
殿中地龙生的极热，加上喝了点酒，她越发觉得胸口闷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也或许是在北境待久了，习惯了极寒之地的空旷和荒凉，以至于这里的温暖与奢华让她心中生出一丝浮躁。
她特意寻了处宫人少的回廊吹冷风，却不想又被人找上了。
“阿涵。”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慕涵怔了片刻才回头。
背后唤她之人是李知寻，她曾经的闺中好友。
慕涵有些不大确定李知寻是否真的在唤她。
毕竟方才在殿中差点被王其光他们围住的时候，她看向李知寻，对方当即就回避了视线。
从前她们有多好，如今便有多难堪。
慕涵不怪她，但也生不出亲近的心思，所以只是客气地颔首打招呼，“好久不见，李小姐。”
李知寻在离她几步的地方站住了脚。
慕涵的客套称呼也让她不由晃了晃神。
咬唇犹豫了片刻，她问道：“你和许大人，是什么关系？”
听到她的问题，慕涵说不上来心里是失落、荒唐还是漠然。
她笑了笑，而后轻声道：“我和他没关系。”
“可是你俩聊了那么久…”李知寻的声音柔柔的，小心翼翼的，却又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慕涵的声音冷静又疏离，“我没有义务告知你我和别人的谈话内容。”
“李小姐不信我方才的话，可以自己去问许大人。”
“你…”李知寻有些羞恼，说不出来话。
慕涵不想和她多言，抬步准备离开。
却见迎面又走来几位小姐，领头的好死不死正是隋芊芊。
她拍了几下掌，笑得讽刺，“没想到昔日玩的最好的姐妹花，如今也有为了一个男人反目成仇的时候。”
隋芊芊走向李知寻，拍了拍她的肩膀，眼含同情。
“知寻，我真心疼你呀。慕大小姐风流多情，哪家公子能不动心，而你呢，在她身边永远都是个陪衬。”
而其他小姐很捧场地掩嘴轻笑了起来。
可李知寻却是看了她一眼，柔声细语，“隋小姐自觉比不过慕小姐，就天天看谁都像陪衬？”
隋芊芊：…
另外几位小姐看到隋芊芊吃瘪，一张张要笑不笑的脸全都僵硬住了。
慕涵却是勾起唇，眼如弦月。
要不说，她和李知寻当年怎么交上的朋友呢？
一别三载，故人未变啊。
而隋芊芊扭头看到慕涵笑盈盈的样子，心中越发恼怒。
她的声音阴沉到了极点，“慕涵，你到底在得意什么？”
是个人都能听出来这话中的恶意。
李知寻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头。
而慕涵不明所以地看向隋芊芊。
她是真的不理解为什么隋芊芊要卯足了劲针对她。
而隋芊芊不管不顾地继续道：“今晚你入了王其光他们几个的眼，慕家的人都默许了这件事，而你青梅竹马的容将军根本不在乎，你的发小装作没看见。”
“慕涵，你孤家寡人一个，到底在得意什么？！”
隋芊芊振振有词，眼睛亮得似有火光闪动，恨不得让慕涵化灰一般。
而慕涵对上她的眼睛，神色一派清明，声音却很低很轻，“你是一定要我承认自己落魄，你才开心，是么？”
“是，我不是慕家的亲生骨肉，我既寻不到家人，也不被慕家人爱重。”
“我曾经的朋友都弃我而去，而现在的我名节被疑，清贵之人无人愿意同我亲近。”
“我形单影只，只能靠自己，比不得你众星捧月、至亲疼宠。”
“其实我甚至都不明白，如今这样的我，还有什么地方能让你不快？”
“你是怪我潦倒？还是怪我不肯自轻自贱？”
回廊之中一片寂静。
慕涵的话坦坦荡荡，掷地有声，无端震人心弦。
几家小姐都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知寻的眼神有些复杂，但始终没往慕涵那边走近半步。
而隋芊芊却是阴郁地沉默着，手里的帕子被纂得死紧。
慕涵把话说破，反倒叫她无从开口了。
廊下寂静了半晌。
隋芊芊终于挤出几分微笑，“慕小姐这话说的，显得我像是个恶人了。”
“我不过是想提点慕小姐，如今你是独木过江，切记风头太盛，免得招引了蜂蝶。”
慕涵的神色冷淡下来，言简意赅道：“隋小姐有心了。”
她对于隋芊芊的纠缠，是真的有几分无奈，也有几分厌烦了。
隋芊芊不过是气恼，她慕涵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怎么还能妄想试图拥有自尊。
这般狭隘浅薄之人，本身就是没法沟通的。
思及此，她不再多言，而是直接离开了这里，和隋芊芊她们擦身而过。
而隋芊芊眼光闪了闪，在慕涵经过她的那一瞬间，身形一动，伸出手狠狠推了她一把，想将她推进回廊边的湖里。
结果，没推动。
竟然没推动？？？
怎么可能？？？
隋芊芊愣在那里。
而慕涵身形稳然。
她像看疯子一般看向隋芊芊。
隋芊芊被她那一眼看的大惊失色，后退几步，被几家小姐齐齐揽住。
她的思绪有些凌乱。
本来还动了让自家哥哥纳慕涵做妾的心思，如今看…是不能了。
慕涵看了隋芊芊的样子，心中没来由的郁结终是散开了些，不由快意地笑了几声。
李知寻看着她离开的身影。
慕涵这副尾巴都要翘起来的雀跃模样一如从前。
踏枝寻果，酸便皱眉，甜便开怀。
无有顾虑，不藏心事，实在叫人怀念。
只可惜她们回不去当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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