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愿意把自己的性命搭在他的「理想」上？还是我们自身的「现实」上？"
5号重音放在了理想和现实两个词语上，使他的提问振聋发聩，6号、7号、9号顿时陷入思索。
1号老周打破寂静："5号，你口口声声都在抨击10号的计划，认为他太过理想化。那么请问你的方案又有什么可取之处？"
5号嘴角上扬，知道1号开始犹豫。
"很简单，这一轮所有人都选择A—B—C的顺序。我们可以让这一局轮空，待下一轮游戏刷新选项。"
魏商言抓住他语言中的漏洞提问："你又如何保证所有人都按照你的排序来选择？"
5号双手抬起划出弧线，好像此刻的圆桌正是他的舞台："只需要大多数人保持这个选项就行。10号，这和你的计划有着极大不同，你的太过精确，而我，只要我们。"
他说到「我们」时，目光和6、7、9号短暂的接触，"我们中间大多数人保持一致，集体的目标就能达成。"
魏商言没有进入他的节奏，直击问题本质："你不过是把死亡的时间延迟，而我，可以让在场所有人活下来！"
此时，7号终于选择发声："10号，你打算怎么做？"
魏商言："两人选A—B—C，两人选B—C—A，两人选C—A—B。使最终集体偏好排序变成A=B=C。"
7号点点头，眼神向下看着纸张开始思考，谁也没看到他垂眼时若有意指地撇了一下右手边。
6号不赞同魏商言的观点："你这方案正如5号所说太冒险了，不如这样、我们先按着5号的方案刷新一次选项，等轮到三个不致命的选择时再按你的来！"
9号听到这话有所触动，她停止哭泣，但声音还在哽咽："6号、6号说的对。我，我同意。"
5号顿时笑了："10号，不管你和1号作何选择，在此时此刻这个集体中，「大多数」已经赞成了我的方案。来吧大家，按A—B—C的顺序填写吧。"
几人陆续动笔。
魏商言捏着笔的手部关节泛白，他深刻意识到面前这个集体极度缺乏远见，本能的，他没再劝说。
很快，机械质感的规则声音响起：
"下面公布投票结果。本轮游戏中，集体偏好为……
第一偏好，B感受电击，第二偏好：C.大脑溶解，第三偏好：A.失去心脏。按照规则三，6号、9号接受「失去心脏」惩罚。"
6号和9号立即扭头看向5号，只见他嘴唇微启，做出一个「Bye」的口型。
6号:"你！……"
9号:"我不会放过！……"
两人在怒骂中，胸口突然从内爆破，人类□□组织混杂着内脏块状物和液体猛地喷在圆桌上。
坐在6号对手面和9号旁边的魏商言被污血溅上脸颊，他震惊中带着愤怒，既有对5号伪装的怒意，又有对自己处理不了人性的怒意。
存活人数仅剩4人，已达到规则通关标准。
剩余四人的身影逐渐消散，在5号彻底消失前，魏商言用极其冰冷的声音问出："你究竟是谁？"
5号耸耸肩："魏商言教授，您的逻辑理论很精彩。但规则是无上旨意，人类永远不可能破除它，我们要做的是适应它、利用它。很高兴认识你，希望我们下一次见面时你的想法有所改变。"
说完，5号身影像是被擦掉那样消失。整个规则空间如同镜子破碎那样瞬间分裂成无数块，其中有一块镜子碎片旋转着从魏商言眼前飘过，正是圆桌的某块组成材料，上面用黑色的笔画印有一个符号——「?」。
……
等到魏商言在现实中醒来，身旁只有老周一人。
他迅速摇醒老周："老周！快醒醒！分头找到那个外国人！"
然而环顾会场，再也没看到5号和7号的身影。
老周提出疑点："5号跑了就算了，7号怎么也不见了？难到他们是同伙？"
魏商言站在会场出口盯着每一个出来的人："78.9%概率是的。老周，我失去记忆的一个小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随着老周讲述，魏商言终于补齐了最后一块记忆拼图。
游戏第二轮无人符合将「集体最不受欢迎选项」列为第一项的情形，造成轮空。
魏商言当即猜测接下来一到两轮后，群体中有人会因为私心打破这种平衡，从而谋求自己生存的目的。
因此，在第三轮轮空结束后，魏商言决定试探规则的漏洞，以尽快找出「逻辑炸弹」。
果然接下来在第四轮中，原本应该把高风险选项排在第一位的集体决策发生了改变，高风险变成了第三项！
而魏商言、老周因为本就存在对这种情况的预防心理，提前将高风险排在了中间成功避过死亡危机。3号和8号却没这么幸运，在这一轮中被规则夺走了头颅。
第五轮，魏商言敏锐的嗅到场上人员心态发生改变，面对失忆、失去双腿和电击选项，他猜测多数人会选择把失去双腿排在中间项，而电击和失忆里，显然在不知道存在「高压电」这一陷阱的情况下，人会本能避免失去记忆这一结果。
因此，魏商言大胆和老周进行了计划，以身入局测试规则的计分机制。他对自己的大脑很有自信，认为仅是失去一个小时的记忆，不会影响他判断出规则逻辑矛盾点。
老周在这个计划中则扮演「引导者」角色，负责在不引起他人注意的情况下为魏商言提供他缺失的信息。
计划成功了。他的确第一时间就抓住了规则底层逻辑的矛盾之处。
然而计划也失败了。他错估人类在高压环境中的人性抉择，在5号的恶意引导下，他没能阻止死亡发生，也没能爆破这场「表决深渊」规则。
他输给了5号。
想到这里，魏商言竟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愉悦感。他没有陷入内耗，反而认为这是符合他对世界运行规律的理性认知——优秀者胜出是合理的。
5号的存在就像更高级版本的电脑程序：他精通人性、善于操控全局；他还是伪装大师，将在场人类和规则玩弄于鼓掌。
魏商言在心中冷静的拆解5号具备的优势，想到5号的留言，他心中也隐约期待起下一次见面。
【新纪元，下一次不会再让你赢了。】
————————
「表决深渊」结束后，异委会探索队进入峰会会场进行规则附着物回收，然而来迟一步，附着物已经被新纪元带走。
林晚汇报着进展，眉头紧皱："我们查到主办方有邀请一位叫做「亚历山大·史密斯」的F国学者符合你的描述，但深入查探发现亚历山大是个假名，就连他的国籍、工作地点也是假的。"
魏商言用笔尖点了点笔记本，继续发问："7号呢？"
林晚紧皱的眉头轻微放松："通过排查会场所有监控，找到了疑似7号人员的线索。探索部行动小队已经出发找人，相信我们很快就能抓到新纪元衣服上的线头了。"
旁听的莫执也在此时发表意见："按照预设，龙主任已经和雷部对接针对新纪元开展的「规则狩猎计划」，现已证实了「规则搜索程序」和「爆破模型」在初、中等级难度的规则中有明显作用，其中对于初等级别规则可以有效精准识别矛盾并帮助队员引爆「逻辑炸弹」。"
"而在中高等级别规则中则需要配合队员本身的能力与以精准判断，再升级的灾难级别规则因风险评估太大未进行测试。总之，目前的爆破模型受到使用者自身认知的局限较大，因此我们还需要进一步完善它。"莫执补充。
"新纪元活动范围加大，代表他们更有可能露出马脚。大家不要泄气，我们已经在接近他们了。"龙岚鼓励众人。
会议结束后，龙岚提醒魏商言，他需要去探索部战术中心进行模型升级。魏商言知道，这是雷擎通过龙岚表达直接对话的意思。这本身也是在魏商言计划当中，因此他没有过多考虑就答应了下来。
第二日，魏商言携带资料来到位于城市另一个方向的探索部战术中心。
进入这里，明显区别于研究部的环境氛围。探索部内部毫无装饰，处处体现着肃穆、纪律气息。进入战术中心，迎面就是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面显示全国区域规则预测动态图。
"这是你的程序。目前已经帮助异委会解决了154处未知规则的探索和回收。"雷擎走到魏商言身旁，他没有寒暄，直接进入了主题："今年以来，规则发生率上涨了57%。魏教授有什么看法？"
魏商言看向屏幕下方的规则发生同期对比图，显示今年以来规则的出现越来越频繁。
他手指微动仿佛在按压电脑键盘："异委会管控的规则中有没有周期变化情况？比方说，本该三年一次开启的规则在不到期限就开启了？"
雷擎紧蹙眉心，顺着魏商言的视线看向屏幕："你是指这其中不仅有新纪元的影响？"
他立即转过头吩咐下属查询相应内容，接着又看回魏商言："魏教授的提醒非常及时。现在，我们探讨一下新纪元的威胁。"
他示意魏商言进入了位于战术中心深处的办公室，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嘈杂。
"魏教授，我就直说了。新纪元的投放行为不是随机的。他们有一定的模式。"
雷擎没有任何废话，直接调出了几张内部机密图表展现给魏商言，"这是过去半年来，规则事件波及人群的背景分析。"
魏商言顺着他手指看向第一幅图表，上面是复杂的人员社会性分析。
"我们最初假设是随机投放。但数据分析，规则波及的人群类型高度集中在社会孤立者、信仰迷失者、以及对现状极度不满的高智商精英人士。这不像无差别攻击。"
魏商言一目十行迅速记下数据，他瞳孔微缩，立刻捕捉到了其中的异常："规则幸存者呢？他们去哪儿了？"
雷擎表情凝重，调出另一张标有「失踪人口」的图表："问得好。这就是第二个疑点。一部分幸存者回来了，但另一部分幸存者……社会性消失了。"
"不是死亡，是消失。银行流水记录停止使用，社保查询没有任何结果，就像是人间蒸发。但我们的视频监控网络偶尔有零星捕捉到高度伪装信号，确信这群人还在活动。"
魏商言不由自主的进入大脑风暴，很快他反应过来："是筛选！他们在招募和建设。"
"如果仅仅是制造混乱，不需要这么麻烦。但如果目标是「社会失助人员、信仰缺失人员和高智商人群」，是帮助新纪元建设一个地下信仰帝国最理想的基石。"魏商言想到5号在消失前的话语「规则是无上旨意，人类永远不可能破除它，我们要做的是适应它、利用它」，他几乎立刻想到新纪元极有可能，是一个规则崇拜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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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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