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浩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才使气息平稳下来,他恨自己平时没有跟哥好好锻炼,同时心里依旧又惊又怒:那个人……到底是谁?
……
临近正午,太阳终于从云层里露出面容。
“何家浩,你又说话不算数了?”何家树双手抱臂,站在何家浩床前正在训话,“说好的在宿舍待着,结果自己一个人又偷跑出去了?”
宿舍里的同学仿佛对何家浩这副“哥管严”的样子早已见怪不怪,甚至习惯了何家树这位“常驻嘉宾”。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当着同学面儿被训有些丢人,何家浩低眉顺眼地小声说道:“哥……你别现在训我啊……”
十分钟前,何家树拎着大包小袋的珍馐美馔往本科生5号宿舍楼走时,半道儿就瞅见独自一个人在湖心亭思考人生的何家浩。不由分说走上前去,何家树顺道儿把何家浩也拎回了宿舍。
现在,何家浩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何家树。
“学弟们,大家来把吃的分一下,多吃点,多谢你们平时照顾我家小浩。”何家树转过身背对何家浩,笑着招呼何家浩的舍友们一起吃东西,在一声声“谢谢家树学长”中,何家浩脸色更加窘迫。
“何家浩,这是你的。”最后给何家浩递上云吞的何家树说道。
“谢谢哥……”何家浩接过云吞。
吃过午饭,何家树在一声声“保证看住何家浩”的承诺中走出弟弟的宿舍。何家浩这才跟上了拉住何家树说有事要讲。
宿舍走廊的灯光掠过何家树紧绷的下颌线,照亮逐渐在他刀削斧凿般的脸上浮现的焦急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受伤了没?!”何家树第一时间在意的永远都是何家浩有没有受伤,声音里的担忧远大于责备,“小浩!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发现有人跟踪我们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你一个人要是出事的话我怎么办?”
“哥!我也是可以保护你的啊……”何家浩抓着哥哥的手腕,眼神灼灼,认认真真地说完这句话,并安抚哥哥说,“我没受伤,我还揍了他一拳!而且……而且哥,那个跟踪我们的人……”。
何家树依旧余气未消,直到何家浩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地抛出那个重磅信息:
“哥,他的长相几乎跟你一模一样!”
何家树所有的训斥和担忧瞬间卡在喉咙里。他愣在原地,看着何家浩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终究还是把嘴边那句“小浩,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给咽了下去……
“哥……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以为我脑子……有病……”何家浩低下头,声音也越来越小。
“没、没有。哥怎么会这么想。”何家树揉了揉何家浩的后脑勺,说自己自会查清楚。随即拉着何家浩回宿舍好好休息。
临走前,何家树沉默很久,然后用力抱住弟弟说:“下次不许再这样冒险了……”
“…………可……”何家浩想说的话,被何家树突然加大力度的拥抱给堵了回去。
等安顿好何家浩,何家树才心乱如麻地走出宿舍楼。潮湿的青石板将正午阳光折射成碎裂的金箔,何家树踩过水洼时瞥见自己的倒影,蜻蜓点破水面留下的涟漪将何家树的水中容颜变得扭曲。
给大学安保部门汇报疑似有跟踪者潜入校园后,何家树还是决定去一趟警察局,毕竟,弟弟的事儿再小心也不为过。
校外街上,残留的雨水在榕树根间汩汩流动。何家树心神不宁地走在街上,白体恤外的黑马甲被风掀起。他点了根香烟,驻足在路缘石边等车流过去时。
正等着,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何家树低头一看,是师兄打来的。
接通电话,对面人略带焦急地说:“家树啊,教授今天要召集全员开会。师兄师姐都得来,你也赶紧过来啊。咱可别这个时候掉链子。”
唉,教授是系上出了名的严师,历界学长学姐亲身经历告诫何家树,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了“黑名单”,以后的日子不是“可能不好过”,是“肯定不好过”。
“行,知道了。多谢师兄。”挂断电话,何家树在街边长长叹了口气,仿佛想把心中郁结的烦闷都吐出来。看了眼车水马龙,何家树只能悻悻而回。
导师这次召集的全体大会主要是在实验方案、初步数据、方法论上进行细化讨论,也算是中期考核前对工作量、可行性、格式的一次节点性检查。进入教室前,何家树又给何家浩发了一条□□消息:“小浩,今天就在寝室休息。哥待会儿要去导师那儿开组会,晚上再带你去吃饭。听话。”
“知道了,哥。谢谢哥。”不到几秒,何家浩的信息就回了过来。确定弟弟受到信息,何家树才放心地将手机静音后,进入教室。
大学不似中小学那般可以常常听见朗朗读书声,但风声雨声却从未缺席。等到斜阳依山,倦鸟归巢,何家树才拖着疲惫的躯体走出教室。
第一时间,何家树打开手机查看弟弟的消息:“哥,我在你实验室楼下等你。这不算乱跑。”仿佛为了申明自己并未违反哥哥的嘱咐,何家浩特意加上了“这不算乱跑”的描述。
“臭小子。”何家树一笑,整个人都像发光一样。凑上来的师兄见他一副明媚的样子,连忙八卦地窥探他的手机。师兄本以为能发现什么香甜美味的瓜,结果看见是备注为【小浩】的联系人发来消息,顿时一脸嫌弃地讲:“哎哟,真不知道是你弟黏着你,还是你离开你弟就活不了。”
何家树白了一眼对方:“关你啥事。”
何家树快步走向实验室楼下,远远就看见何家浩垂着头,百无聊赖地用鞋尖蹭着地面。夕阳的金辉落在他柔软的发顶,却照不亮他周身那圈显而易见的低气压。如果是往常,小浩肯定像个快乐小狗一样就冲过来了。
“小浩。”何家树唤了一声。
何家浩抬起头,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嘴唇抿得紧紧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强忍着不说。
何家树心里一软,所有关于会议疲惫和跟踪事件的烦扰瞬间被抛到脑后。他走上前,很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弟弟的头发:“怎么了?谁惹我家小浩不高兴了?”
何家浩躲闪了一下,声音闷闷的:“没…没有。”他顿了顿,飞快地抬眼瞥了下何家树,又低下头,“哥……你……你是不是真觉得我在胡说八道?”
原来还在纠结这件事。何家树叹了口气,停下脚步,双手扶住何家浩的肩膀。
“小浩。”何家树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你说你看到了,哥就信。我只是……怕你一个人会有危险,明白吗?”
“好了,别耷拉着脑袋了。”何家树松开手,揽过弟弟的肩膀,语气轻松起来,“走,哥带你去吃那家你念叨了好久的云吞面,给你压压惊。”
何家浩这才露出酒窝,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吃完了饭,两人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影子被拉长又缩短。偶尔的肩膀相触,虽然沉默但并不尴尬地,何家树将何家浩送到了本科生宿舍楼前。
“早点睡。”何家树说。
“知道了,哥。”何家浩说
两人依依惜别后,夜色渐浓,最后几扇亮着的宿舍窗也依次暗下,校园和他们也沉入梦乡。
……
次日上午,何家树终于得闲,打定主意今天必须去警局一趟。他站在路边等红灯时,恍惚间,街对面公交站处一个穿黄色短袖的少年似乎闯入何家树的视线:少年正一蹦一跳地够榕树垂下的气根,那样貌竟跟家浩有七八分相似。何家树瞳孔一颤,嘴里的香烟径直落地,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辆驶来的公交车挡住少年的身影。等公交车驶离时,何家树四处张望已再也寻不见那少年的身影。
“是错觉吗?还是我太累了?小浩这个点儿不是还在宿舍吗?”何家树揉了揉眉心,心里疑窦丛生。他摇摇头趁着绿灯亮起穿过人行横道,向潮州市潮南警察分局走去。
潮州市潮南警察分局的位置不难找,况且何家树已经来过一次,很快便到了。
大厅弥漫着熟悉的烟草味。电话铃声、交谈声、脚步声混杂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与何家树内心的纷乱嗡鸣交织在一起。何家树未在意接待台警官两眼放光的神情,而直接说明来意。
等待的过程中,何家树的目光透过窗户漫无目的地扫射警局里的各个工位,最终定格在一个转过身来的男人脸上。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骤然放缓——何家树看到的是每天在镜子里再熟悉不过的眉眼、鼻梁和下颌的轮廓。但是,那张肤色略深脸上还带着一片淤青。当何家树与男人的目光对接,对面的男人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职业性锐利与此刻明显惊愕的神情。
世界的声音瞬间褪去,何家树能听到的只有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声:
“小浩果真没有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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