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汝莲穿越过那么多小世界,早习惯了处理原身留下的烂摊子,可谓经验丰富。比如白莲装可怜,绿茶扮无辜,这种不发达文明背景的人通常思想比较单纯,属于难度最简单的。
但她不想。
她尊敬眼前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兵。
先不说即将发生的战役为国捐躯,原身记忆里,两人真的把部队当成家,把战友当做亲人,有着一颗金色的赤子之心。
赤子之心的俩人没给她好脸色。
见她站起来还以为洗完了要走,发现往自己这边来,周凯丽拉下脸,狠狠搓绷带,力度之大水花四溅,不知道还以为绷带成精了变成了鱼。
王杏芳似乎想到了什么,拉着脸硬邦邦问:“干啥?我们距离这么远也碍着你了?”
这位大小姐活的很精细,每次洗东西如果身边有人一定要去上游,说是什么水会污染。王杏芳有次没忍住,冷笑提醒:上游还有上游,上游是黑国边境,那里的人不咋讲卫生,没准有人往里面撒尿呢。
就这么一句话,让大小姐花容失色,当场眼泪汪汪的。
结局是,大小姐连夜跑到团队哭着给奶奶打电话,然后奶奶把团长狠狠批评一顿,再然后团长怒气冲冲骂连长,连长又把她这个始作俑者狠狠骂了一顿,说她没事找事。
得,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说完王杏芳有点后悔,语气不该那么冲,万一大小姐再找奶奶告状,自己倒没事,怕连累连长。
大小姐面带从未见过的微笑,蹲下,顺手从还未洗的一堆里捡起件,柔声道:“我来帮你们洗。”
王杏芳:“......”
把绷带当做假想敌出气的周凯丽:“......”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彼此,同时看到对方白天见鬼的惊恐表情。
大小姐帮忙洗衣服?
被边境部队艰苦生活折磨的疯了?
王杏芳打量几眼,见真有模有样洗,小心翼翼问:“你没事吧。”
“没事,好着呢。”梁汝莲理解两人此刻的心情,也习惯了,可她没时间一点点改变,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特意选了件看起来最大的,僵硬笑笑岔开话题,“这是哪个同志的......什么衣服?”
拿的时候没在意,放到水里泡开后成了片状,不像裤子也不像上衣,有点像后世的超短裙。
王杏芳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咽了下口水,艰难道:“内裤。”
梁汝莲:“.......”
演的有点过了,男人的内裤,这.......
这时,清澈溪水中忽然出现几丝长长的红色,随水流蔓延,像朵慢慢绽放的血色之花。
那是未凝固鲜血才有的颜色。
梁汝莲若有所思仔细打量,明白了,难怪看不出原本形状,军绿色的大裤衩两侧被剪开,前面被剪开。
原身整天像个局外人,每天这里转转那里转转,遇到重大伤情没人指望她,因此没有相关记忆,但根据这形状,不难判断出内裤的主人当时的伤情。
梁汝莲轻声道:“怎么受的伤?”
战友就像自己的家人,王杏芳红了眼,声音带了点哭腔:“踩雷了,半条腿给炸的血肉模糊,还好骨头没事。”
梁汝莲眉头皱了下。
黑国,先动手了吗?
气氛随仍在不断蔓延的血丝变得沉重,没人在说话。
青石板暴晒一天,成了天然的烫衣板,洗完放一会,等吃过饭回来拿的时候,干透的衣物带着阳光特有的温暖味道。
宿舍内,王杏芳点上煤油灯,又顺手盖上灯罩。
夜色降临,女卫生兵变成了女孩子。
灯罩不同于男兵那样顺手撕几下,手巧的王杏芳剪成花朵形,被遮住的暗黄灯光聚拢在周围,人坐在灯光下,像是坐在花朵里。
还有工作要做。
剪烂的大裤衩要缝上,还有还几名士兵的衣服训练时磨破了。
灯光朦胧,夜色在窗外在灯罩之上,刚过二十岁生日的王杏芳黑红色脸庞镀了层温柔的光芒,她不时把针在头上划一下,她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的,一片岁月静好。
周凯丽手工差一些,坐在一边陪她聊天。
严格说话多的王杏芳问,她答。
“来,把你相好刚寄信的再拿出来。”王杏芳皱眉似乎在用力思考什么,“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乐喔哦?”
周凯丽面冷话也冷,淡淡道:“说过多少了次了,不是这个发音,外国人的字母看起来和咱们长得一样,其实不一样,拉乌,LOVE。”
王杏芳连连点头,一脸的佩服:“这次我记住了,拉乌就是爱的意思,哎,外国人说话累不累啊,明明一个字就能说偏要两个字——话说结婚后,他说话你听不懂怎么办?”
周凯丽对待战友的发散思维有点不耐,瞪她一眼:“怎么会听不懂,他是外语老师,又不是外国人,在家里难道还要说外国话?”
王杏芳继续按照自己的思维走:“有个会外语的爸爸,孩子估计到时候不喊娘,喊妈咪,哈哈哈,妈咪咪,听起像羊叫。”
周凯丽:“......”
“你抓紧结婚吧,给我带点喜气,可惜咱俩不能同时请假,不然我要亲自送你出嫁......”说到这里,王杏芳自己来了个戛然而止,转过头,看了眼旁边床上的身影。
周凯丽同样反应,不过眼神带了杀气.......
正默默听两人说话想到剧情发展难受的梁汝莲:“......”
原身惹的祸。
要说周围对待原身的态度,大概都是不屑和厌烦,但也没多大仇恨,毕竟是个过客,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唯独周凯丽。
她是真恨呐!
连队标配一名医生两名卫生兵,一个萝卜一个坑,平常休假另外一个补上,但连队这些年事太多,两名卫生兵忙不过来,所以接连两年,卫生班没人休过假。
周凯丽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两年前就打算要结婚,但假请不了,为此婚期一拖再拖。
连长感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向上级请求增加一名卫生兵。
上边倒是同意了,然后就来了原身这么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还不如不来呢。
快赶上夺夫之恨了。
现在只能盼着原身早点调走,早点派个正常的卫生兵,大家都解脱。
“好了好了,咱们继续,说说你打算给孩子起个啥名,咱可说好,到时候一定要认我当干娘。”王杏芳连忙转移话题,生怕梁汝莲一言不合又找奶奶告状,“要不我这个干娘起小名吧,驴蛋的外语怎么说?回头你写封信问问。”
周凯丽:“......”
贱名好养活,没听说用外语起贱名的。
她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像往常一样单方面展开说教,没一会,发现身边人影一闪。
粗糙树木打的桌子边,多了个人。
卫生兵宿舍就一张桌子,平常基本是两人的地盘,梁汝莲知道两人不待见她,平常也很少用。
这会怎么没眼力价来了?
王杏芳同感意外,虽说同一个屋里,在哪里说话都能听到吧,但坐在身边总感觉别扭,于是也不说话了,抬抬眼皮看这位大小姐做什么。
大小姐拿了个蓝地带小花的塑料笔记本,一根勇士牌钢笔。
王杏芳咧咧嘴,精装的塑料笔记本啊,一块钱一本,不带塑料封皮的,只要三毛钱,真是有钱没地方花。
这是要写信?
不对,写信应该用信纸。
难道写日记?可写日记那么**的事不得偷偷写吗?
有风从窗外吹来,玻璃灯罩的火苗微微摇曳几下,也就在这时,梁汝莲动笔了,她画了个长长的半圆线,然后又掏出支铅笔,在这条线的下面又画了条半圆线。
仔细看有区别的,下边的线稍微粗一点,角度往下垂。
精通手工活的王杏芳可就疑惑了,用眼神询问对象是文化人的周凯丽:“这是个啥?”
周凯丽皱眉。
她也看不出那是什么。
梁汝莲还在继续,在线的下方写了串数字,然后又在稍微边缘的地方画了个椭圆形和一道看起来像是算术题的数字。
如果换做一个专业的狙击手在此,会一眼认出,这是张弹道图!
王杏芳哪能知道这个名词,术业有专攻,她也有擅长的好吧,皱眉看了会终于看不下去了,叹口气沉声道:“梁汝莲,我不是故意打听你的**啊,说了别介意,你是谈恋爱了吧。”
已经酝酿好情绪准备攻略的梁汝莲:“啥?”
走向不对。
“还真被我说中了,没啥丢人的,现在不比以前了,女人不再是工具,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恋爱自由,我懂!”王杏芳表情自信满满语气语重心长,身为连个对象都没有的单身女青年,她对这方面的事格外感兴趣。
这一刻,她忘记了对方有多么讨厌,害的自己的好战友好闺蜜婚期一拖再拖。
然后,她抬起手里的针,以一副高手指点江山的强大气势指指笔记本,淡淡道:“鞋垫花样不是这样画的。”
梁汝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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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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