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有人心疼的眼泪才叫眼泪

周五的课马上结束,白舸一上午都盯着同桌,一脸迟迟疑疑的样子。

“再不说就下课了啊!”别诤转着手里的笔,看着魏宇在黑板上写板书。

哪只眼看我有话说了。

白舸心里想着,学校的小鬼一点儿也不温柔!他趴在桌子上撅起嘴。

魏宇的下课刚好压着铃声,一个月的困闷随着铃声响起烟消云散,同学们早就准备好了都飞奔出教室。

别诤见白舸头扎到胳膊里还不动,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

“上次你都没有吃成饺子,今天跟我回爷爷家吃饺子吧!”白舸闷着头,其实他一点儿也不想放月假。他一只手在头上转着一撮头发,现在感觉脸有点儿热。

天,这是在不好意思?

别诤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笑意,“那,带你去吃好吃的,别让爷爷麻烦了。”

“嗯?”白舸露出一半的脸,但装相还是得装到底,“那我得考虑考虑。”

嗯?

拥挤的公交车上,两个人站在后门靠窗的位置。高一点的寸头大眼睛,微皱着眉头,左耳的耳钉隐隐闪着,另一个头发微卷,一点点碎发挡住了凤眼的威压。今天的路有些堵,司机的车开的不太稳,安全员一直在提醒乘客扶好坐稳,两双好看的手扶在窗框上,偶尔会碰到。

窗外的空气已经有些凉了,树叶纷纷飘落随着行车的风在空中在地上打着滚,深秋的多彩美丽在落叶的滚动中褪去,慢慢走来地是素颜的初冬。

花园路,阳光透过云层疏疏落落,银杏道铺满了金黄的叶子,午后,整个世界都安静的金灿灿的。

白舸跟着别诤到了一个叫十六的馄饨店,墨绿色的大字让他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小鬼对“十六”研究那么深入了。

别诤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让白舸等他。

小店里座位不多,很多邻居都是拿着饭盒来,招呼客人的也都是阿姨,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收银台前。

看着别诤到台前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话,距离不远不近,白舸没能听清楚,他一眨眼,别诤已经进后厨了。

老人看了看角落位置的白舸,微笑着朝他点点头。

别诤端着两碗馄饨从后厨出来,这样的服务生不好聘到。白舸手托着下巴,眯着眼睛等着被服务。

别诤把碟子勺子筷子都摆好,微微一笑,“尝尝,十六的招牌!”他一脸骄傲的样子,就跟这馄饨是他包的一样,他说话时眼睛里闪着平时看不到的光。

白舸舀起一个仔细看了一会儿,薄如蝉翼的馄饨皮透着虾仁粉嘟嘟的颜色,一口咬下去,汤汁四溢,美味在口腔里绽放,既鲜美又满足。

别诤的笑持续了很久,白舸贪恋这样的笑容,几个馄饨也吃了很久。

离开十六,在路上走了好久,别诤才开口。

白舸也不急不慌地等到了他开口。

“十六是姥姥开的小店,比我年纪还大……”

“姥姥……”

别诤神情平淡,从容一笑,“嗯,她不是很喜欢我……”

白舸看得出来姥姥对别诤不太亲近,所以他从进店的那一刻就没问什么关于这家店的问题。

“我妈和我回来算是走投无路吧!姥姥心疼女儿不得不收留。起初我妈还能在这儿帮忙,后来她的情况已经不能在家里了……”

一阵风让地上的落叶哗哗作响。

“当初有我的时候姥姥就不同意,但我妈坚持要把我带到这个世界来,十几年了,她都没有跟姥姥说过软话,直到这次回来,”别诤把手塞进口袋,“最近我妈状态不太好,上次姥姥跟她商量把我送走的事情,把她激怒了。”

他像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因为并排走着,白舸看不到他的眼神。

“哥,明天有空吗?”

“嗯?”

“我不想自己去疗养院。”

别诤停住脚步,紧紧地盯着身边的白舸。

幽深的目光落到身上,白舸看到的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波澜。

他扬手到别诤的头顶,轻轻柔柔地说:“我陪你!”

疗养院。

护工阿姨见别诤来了,想跟他聊聊别羽的近况,她看了眼旁边的白舸。

别诤朝她点点头,“他是我哥。”

“嗯,你妈妈最近不太稳定,因为晚上睡眠不太好,脾气比较暴躁,情绪起伏挺大的。”

“姥姥是不是中间来过?”

护工阿姨看看别诤,“嗯,上周来的,好像后来你妈妈就有些不太配合治疗了,有时我们发现她把药没吃都藏起来了。”

别诤的手偷偷抓住自己衣角的瞬间,白舸一把扶住他的胳膊。

他在无奈与无力之间找到了支撑,“那我好好劝劝她。”

护工阿姨把两个男孩带到别羽的房间。

别羽见来了客人,把人让进来。她抬手把散落在耳边的碎发轻挽到了耳后。

手腕处手绳下那几条深浅不一的疤落在了白舸的眼里,“阿姨好,我是白舸。”

别羽的脸庞削瘦脸色苍白,但笑起来依然很美。她的大眼睛笑得弯弯的,眼中透露着微弱的疲惫,但依然灵动。

她们的眼睛真像,白舸又仔细端详了一番别诤黑亮的大眼睛,清澈光洁,眸底轻漾着笑意,却又掠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无望期许。

别羽温柔的声音让站在面前的白舸赶快坐下。

白舸看不出来别羽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像普通的阿姨一样让他喝水吃水果聊家常。

别诤在旁边拉住别羽的手,“妈,我下周要去江城集训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江城啊……”别羽停顿了一会儿,“小舸也一起吗?”

白舸点点头。

她的手抚摸着别诤的手背,“嗯,妈妈这儿什么都不缺。”她抬眼看着白舸,“小舸啊,阿诤他脾气不好,你……”

“妈……”

“阿姨,他很好,在学校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还加入了我们的羽毛球一队,我们是双打的搭档,班里的老师同学也都很喜欢他……”白舸细数着别诤的好。

别羽欣慰的眼神转向别诤,别诤微微一笑。他越是懂事,她就越觉得亏欠,这种感觉越是强烈她就越不能做出准确的决定。

“阿诤有时候就是一根筋,今后你帮阿姨多照顾照顾他!”

“阿姨,您要这么说,我得先跟您告状。就是他啊,天天仗着自己是纪律委员老是欺压我,不让我干这不让我干那,我都失去自由了,您看看这个衣服的拉链,非得让我拉到这儿,不然回去就得打扫卫生,您得给我做主。”

白舸把自己说的都觉得真委屈了,要不是见过他嚣张跋扈的样子,别诤真的就信了。

别羽的脸上笑意盈盈,她喜欢听这些关于别诤的点点滴滴,因为她缺失了太多太多。

“还有啊,您知道吗?他杀球杀得可重了,我每次都招架不住,还好他是我亲搭档,不然我可真就惨了。”

白舸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别诤看着他张牙舞爪的,拧开水递给了他。

这些别羽都看在眼里,其实他们在楼下的时候别羽已经在窗口看到他们了。两个好看的男孩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大家都议论着他们是来看谁的。

他们聊了很久,别羽很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笑了。

别诤也是第一次见妈妈这么高兴。

白舸看别羽有些累了,他最后说道:“阿姨,等我们在市里比赛的时候来接您,您来看看我们赛场上的样子。”

别羽轻轻一笑,乏力地眨眨眼睛点点头。

别诤笑着说:“妈,等我回来给你带桂花糕!”

别羽像是用光了积攒的所有力气,她点点头笑着答应着两个孩子。

别诤给别羽把被子盖好,把窗子留一条小缝透气,就离开了。

两人下楼推开楼门,门外的风呼呼灌进了楼内。楼外的树枝随风抖动,枯萎的树叶不高兴地跟着风走,发出萧瑟的声音。

别诤还没开口道谢,手机响了一声,他打开手机的瞬间转身就往回跑。

手机从口袋飞到地上,碎屏上停留的对话:阿诤,你要幸福!别羽!

上面还有几条,不同时间都是同样的话。

白舸跟着别诤跑上楼,透过门的小窗,他看到的别羽跟刚刚和他聊天时判若两人。几个医生围着她,她在拼命的挣扎对峙,根本不受控制。

跑进屋里的别诤,瞪着眼睛冲到她面前,夺下她手里沾满鲜血的木板。医生见别羽有些松懈,找准时机让她镇定下来,跟着别诤抓起手边的纱布把她的胳膊包扎好,周围的血还没有清理干净,地上也是痕迹斑斑。

别诤的眉心皱的厉害,娴熟的包扎动作让门外白舸的心像是被刺了一般。

医生护士们都散去了,护工阿姨把别羽周身都清理干净。

屋里就像一场激战后的宁静,各种喧闹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屋外零星的脚步声。

别诤气喘吁吁地坐下来,双眼泛红,看着镇定下来熟睡的别羽,他额头的汗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沿着脸庞悄然滑落,这些珠子无法冲淡内心的伤痛只留下一道道淡淡的水痕。

白舸默默地站在一边,他不敢去想,眼前这个小鬼是在怎样的环境里长大的。那种无法言说的心疼在一阵阵翻涌过后,汹涌地冲到喉咙,堵的他发不出声音。他慢慢地贴近别诤的后背,双手搭在别诤的肩上。

别诤向后依靠过来,握住肩膀上的手,白舸稍稍往边上移了一步,刚好别诤可以把头埋到他的怀里。

那一刻怀里的男孩控制不住的颤抖,努力的抑制着哭泣的冲动,但难过的情绪已经漫开,抽泣声里充满了尖锐的隐痛,纵使流泪也无法使它减轻半点。

白舸一只手反握住手背上冰凉的手,另一只手轻抚着抖的厉害的后背。

在这一瞬间,白舸好像明白了别诤带他来看妈妈的原因,他努力地缓慢地开口道:“别害怕,我在,即使全世界都在逼迫你长大,在我这里,你可以永远是那个小鬼。”

“哥!”

浓浓的鼻音带着低哑的嗓音,从胸腔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像在山谷里回音一样的喊声。

“无论你低落或者开心,我都会在你身边陪你,好吗?”白舸摸摸怀里的头,“就当这是你愿赌服赢的条件吧……”

那些以前不能见天日的眼泪今天都涌了出来,有人心疼的时候,眼泪才叫眼泪。

半边的衣服已经被打湿。

他兵荒马乱的十五岁,还好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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