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小郎在一旁急得像只抓耳挠腮的猴子,几番张嘴都没能插上话,只等着金迎出个价,宣润若给不起,他也愿帮着出钱,只要宣润与小拖油瓶能立马消失,一点钱算什么!
金迎笑看着宣润,道:“你陪着我逛完街,我便将阿穷送你。”
她的语气还是一贯的随意,仿佛孩子在她眼里不是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个物件,可以由着她心意处置的物件。宣润眼中怒气更盛,他将阿穷的带着褐色毡帽的小脑袋按在胸口,顺势捂住那只露在外面的白里透红的小耳朵,狠狠瞪一眼金迎,眼里满是谴责之意。
金迎耸一耸肩,看向宣润怀里,阿穷正在偷笑呢。他才不信他娘会舍得将他送人,从前家里破产时那般艰难,娘都舍不得让他吃苦,他是娘心尖尖上的小宝贝呀,娘最爱最爱的就是他,怎么会随便将她送人?看来,宣爹爹果然是他的亲爹爹!
宣润没看见阿穷的表情,只怪金迎毫无责任心,更觉应该救阿穷于“水火”。
他狠狠咬牙应下来,抱着阿穷一路跟随在后。金迎不但让他带着孩子,还将自己原本斜挎在身上的小羊皮灯笼包也一并挽在他手臂上,她自顾自地东看看、西逛逛,见着有点意思的东西便站在小摊前摆弄,小贩热情招待她,玉面小郎在她旁边甜言蜜语哄她开心,逗得她时不时一阵娇笑。只要是金迎碰过的东西,玉面小郎二话不说买来送她,毫不吝啬银钱。每次给钱时,他还要挑衅地看一眼宣润,得意地笑,心想:我有钱、有本事哄迎夫人开心,你这穷小子只会哄孩子,哼!没用!
金迎顺着他的视线朝宣润看一眼,笑了笑,随口谢他破费,却无一点收敛的意思。玉面小郎并不心疼,小摊小贩的东西值几个钱,何况?这钱他花得心甘情愿,花得心满意足,照他的话说——
“一点钱罢,迎夫人若要我的心、我的肝,我也愿意给你!”
“谁要你的黑心黑肝?吓人!”
“迎夫人此言差矣,我的心肝可不是黑的,你若不信,咱们找个地方,我给你看看。”
“看看?如何看?”
“自然是脱下衣服看……”
“我看呐,是要拿刀剖开你的肚子才看得着。”
“那也得先脱衣服,才能……”
“……”
宣润立马捂住阿穷的耳朵,定住脚步,看着他二人走远,直到听不见玉面小郎那些油滑的言语。他沉着脸看着金迎那张娇笑嫣然的美丽脸庞,眼里带着一股子不自察的酸溜溜的怨气。
金迎朝他看来,笑着呼唤:“宣郎,跟紧些,别走丢了。”
说罢,她便转身走进一家富丽气派的首饰铺子。
玉面小郎抬头看一眼匾额,笑意一僵,视线落在金迎袅娜的背影上,他心里馋得厉害,握紧拳头咬牙跟进去。宣润抱着阿穷走近,并不进去,冷脸守在铺外,时不时往店里瞥一眼,见金迎娇笑着——对玉面小郎娇笑着,他的脸色便很不好。
宣润几次攥紧拳头,脚下踟蹰,有闯入铺子里的意思,但他终究没有闯进去,深吸一口气,转眼看向别处,只是连那扭头的动作都带着十足的怨气。
首饰铺里的东西可比街边的小摊上的小玩意儿贵得多,金迎仍旧只管随心挑选,根本不问价钱。玉面小郎陷入囊中羞涩的窘境,恨金迎花钱太厉害,但他已为金迎花去许多钱,此时绝没有收手的道理!
金迎点中一支翡翠镯子,扭头朝他看来,娇声唤他:“玉郎~”
玉面小郎立即堆起满脸的笑,爽快拍柜,“买!”
金迎满意一笑,带着翡翠镯子又去看耳坠子,玉面小郎摸一摸腰间的钱袋子,脸色瞬间难看。金迎好似不察他的异样,还让掌柜的将店里的好货全都摆出来,她要好好挑一挑。掌柜的“诶”一声,喜滋滋地摆满一台面的好货。金迎随意扫过一眼,满意地点一点头,确实都是好货,掌柜的没有欺客。
她让玉面小郎自己挑一个。玉面小郎眼力不俗,看一眼柜上的东西,便大致能够估摸其价格高低,他已花钱花得肉痛,特意选中一个便宜货——一只朴素的玉佩。选罢,他还怕糊弄不过金迎,用那骗人成性的小嘴,将之吹得世上独一、绝无仅有。
金迎笑一笑,慷慨道:“既然玉郎如此喜欢,我便将它买下,送给玉郎好了。”
玉面小郎闻言顿时后悔,恨他没选个最贵的——
他为迎夫人花掉那么多钱,不捞点回血,可真是亏大了!
他心里悔恨,嘴上却格外大方,“迎夫人有此心意,我已十分感动,这点小钱我还付得起!迎夫人只管挑选,不必吝啬喜欢。”
说这话时,他藏在背后的手都攥成了拳头。
金迎“扑哧”一笑,说:“够了。”
玉面小郎松一口气,渐渐松开拳头。
“结账。”
掌柜的拿起算盘,噼噼啪啪的一阵拨弄后,眯眼笑道:“抹去零头,一共四百二十两。”
玉面小郎倒吸一口凉气,转眼间白了脸。
“四百二十两!”
他手上算上现银、银票,不过百余两——
为进入江北商会铺路,他已花费不少银钱,此时,要他拿出四百二十两,属实是要他的命!
玉面小郎面露难色,声称内急要去方便一下,想要借此将金迎撇在店中,独自溜走。金迎看穿他的用意,笑着留住他,回头朝店外招手,宣润抱着孩子等候在那儿,脸上已有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宣润看见她在招手,却当没看见,别开眼去。
金迎只好娇声喊:“宣郎!来。”
宣润瞥她一眼,见她正指着他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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