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缥黄心惊胆颤地听着面前的动静,生怕是郭婆子鬼魅魅地钻了出来拧着她的耳朵到外头罚跪。

自己进了国公府才几日便将管事的得罪了个干净,往后的日子可得夹紧尾巴小心做人。

听见来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缥黄吓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未曾想那人只是虚晃一枪,打从门口绕了个弯又走了。

临走前听见那人轻咳两声。

缥黄猜测是郭婆子,却不知为何白日里还与她不对付的人却没选择揭发她,毕竟自己这三脚猫的躲藏技术也算不得高明。

她顾不上想太多,大口咬下了只鸭腿囫囵吞枣地吃干抹净后,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大厨房。

缥黄将余下的烧鸭用油纸包好,压在丫鬟们住的耳房墙根下的花盆里,又学猫叫了三声才进屋睡下。

这是她与芸珠约定好的暗号,一人吃完了学猫叫三声,另一人再去吃。

芸珠等了好一会子借着上厕所出去,她在门外绕了几圈后才将花盆抱开。烧鸭外头被花盆底下带的泥土弄得有些脏污,但打开了里头还是干干净净的,就是已经凉透了。

不过就算是凉的,也足矣祭慰芸珠的五脏庙了。

她捧着剩下半只烧鸭大快朵颐,全然顾不上已经干涸的油腻在嘴边。

芸珠忍不住想哭,又觉着自己这样太过矫情。

来了国公府后就跟跌进了福窝似的,吃得饱穿得好,不用再担心海浪会不会将茅草屋卷走,也不必担忧下顿粮食从哪来。

只用学好规矩、哄好领头的大丫鬟和嬷嬷们就成,每月还有月例银子拿,比从前已经好很多了。

就这样还哭,也太不是个人了吧!

芸珠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国公府平安攒够赎身和出府生存的银子,天地之大,她还没去瞧过呢。

这夜芸珠睡得分外的香甜,连第二日晨起早课都险些误了。

郭婆子满脸不悦道:“芸珠,我瞧着你跟着缥黄这丫头也学坏了,今日怎的如此惫赖?”

芸珠不敢顶嘴,昨日种种仍历历在目,她只是低头应是。

郭婆子倒没过多苛责,转头叫小丫鬟们快些吃完早饭到院子里来听训。

小丫鬟们不敢耽搁,连忙塞了两口就跟在后头出来列队站好。

郭婆子见状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咳了两声才开腔:“有一桩好事算是砸到你们头上了。大房的三姑娘屋里需要两个会补衣服的粗使丫头帮着做事,要在你们这群小丫头中选两个出来。若是能中选,就能到姑娘房里做事,不必分到其他去处了。赶明儿若是得姑娘青眼,还能作陪房跟着一道嫁去姑爷家,日后只有好日子的了。”

国公府的姑娘日后嫁的必不会太差,作三姑娘的陪房只怕比外头的殷实人家过得还要舒坦些。

不少小丫鬟听到郭婆子的话都有些跃跃欲试。若是等着半月后分配去处,还不知道那去处是好是坏。

要是能分进绣房或是各位太太姑娘处倒算是肥差,若是被分去倒夜香恭桶、或是专给人洗衣裳,那才是怄死了。一辈子不得见主子们不说,还得日日受管事磋磨,累得半死。

郭婆子又说:“明日三姑娘身边的侍棋姑娘会亲自来考校你们的女红。你们如今用不了绣房,这几日若有想练习的,只管私下来找我,我也算替你们开了后门,只盼着将来有哪些在主子跟前得脸的,万别忘了你郭妈妈。”

众小丫鬟齐声唱诺。

眼瞧着郭婆子走了,其余小丫鬟立刻围上瑞香询问三姑娘的情况。

在这宅子里不仅主子挑奴仆,奴仆也想择个善主。

瑞香漫不经心地剔着指甲说:“三姑娘麽,那就是碗不生不熟的夹生饭,听我的,若有其他好去处准别去那。”

众人讶异道:“三姑娘是大房的姑娘,锦绣堆里的姑娘小姐,这还不叫个好去处?”

瑞香拿乔不说,小丫头们见状便知这条件还不够她开口,连忙各从各的兜里搜刮些小玩意儿如胭脂膏子啦、几粒偷存下来的香糖果子啦之类的给瑞香。

瑞香又收了三两个沙包和一捆彩绳,才肯开口:“三姑娘麽,也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是个庶女也就罢了,最要紧的还是个病病歪歪的药罐子。”

袭了爵大房摇身一变成了卫国公,大太太陈氏也成了国公夫人。卫国公有一妻两妾,陈夫人是骠骑将军家的小姐,原先老公爷军营里副将家的次女,两家也算通家之好,就这么把婚事定下了。

说来也怪,陈夫人的性子却半点不似将门之后,木讷温吞,竟是个乏善可陈的木头美人儿。

刚成婚的那几年,卫国公觉得新鲜,两人很是蜜里调油了一段时间。渐渐的,色衰爱驰,夫妻间便只剩下些敬重在了。

两个侍妾都是打小跟着卫国公的,胆小温顺,从不惹事生非,只管缩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养孩子。

这次选人的主角儿三姑娘,便是兰姨娘的独生姑娘,单名一个菱字。

徐菱出生时是寤生,疼了兰姨娘一天一夜。

兰姨娘满怀欣喜地瞧了一眼产婆递来的徐菱,随即昏死过去。产婆说她是力竭睡去,只有兰姨娘的贴身女使知道,这是被气晕了。

虽说两位侍妾面上都装的乖巧,可私底下也有些为自己筹谋打算的小心思。

若能生下个儿子,赶明儿家产一分,跟着儿子出府去做老封君,媳妇孙子孝敬着,可比缩在人家后院里当姨娘强多了。

兰姨娘费了十足十的劲,才生下了徐菱这么个姑娘,可不气昏过去了。

她想找个人恨,可她不敢恨父兄,更不敢恨卫国公,对于陈氏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这样算来也只能恨徐菱了。

可怜三姑娘出生还不满一个月,就被孤零零地养在兰姨娘隔壁的屋子,两个奶妈和几个小丫头伺候着。

好在三姑娘格外早慧,眼见自家姨娘是个暖不热的,便一日两次地往陈氏屋子里奔,讨嫡母欢心,这日子竟反倒比跟着兰姨娘还好些。

陈氏并不是极刁蛮的那类人,见徐菱温顺乖巧,又怜她体弱,打发了独门独户的院子给她住,又拨了几个丫头过去伺候。

虽说比不过陈氏所出的二姑娘徐菡,但也算不错了。

兰姨娘知晓了不说为徐菱感到开心,反倒去她院子里乱骂了一通,指责三姑娘有奶便是娘,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惹得三姑娘哭了好几场。

陈氏知晓后也只是不痛不痒地训斥了兰姨娘两句,再没旁的了。

“要是三姑娘真遭夫人喜欢,不得替她狠狠出了这口气?可见也不尽然了。”瑞香得意洋洋道。可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这里头的事,欣赏着小丫鬟们对自己的崇拜,瑞香的声调也不自觉地高了起来。

缥黄忿忿道:“瞧给瑞香能耐的!不过道听途说知道了些杂碎,就在这里嚼舌。”

芸珠笑了笑,只劝说:“她炫耀也没害着你什么,何苦发老大的脾气,随便听着也就是了。”

缥黄撇撇嘴:“我就是看不惯她这副模样,成天不是卖弄吃穿、就是卖弄关系。”

芸珠知晓缥黄向来是个侠肝义胆的性子,平日里不管哪个小丫头受了欺负,她都肯帮忙说上一两句,也不欲寒了缥黄的心:“她说了,也叫咱们好知道些府中格局,免得哪日冲撞了贵人们也未知。”

缥黄一听也觉有理,反将耳朵竖起来仔细听着。

芸珠对瑞香的话算不上赞同,也谈不上反对,只觉着光以陈氏不肯替三姑娘出头一事就断定三姑娘处没前途略有些武断。

人家母女俩吵嘴,正房去拉架叫个什么事儿?

跌了面子不说,万一亲母女吵了骂了后又亲亲热热地好上了,岂非太过尴尬。

一时间小丫鬟们都各有各的思忖。

这个三姑娘瞧着不上不下,说不准后头还有更好的去处。

良禽择木而栖,略有些才能的小丫鬟们也想奔个好主子去。

芸珠倒想去,只可惜于针黹一道上是七窍通了六窍,堪堪能将两块布片子缝在一起,想选中都难。

房里的小丫鬟迅速分成两派,一帮考前努力冲刺,盼着能鱼跃龙门,拿到心仪的录取通知;另一帮虽说不大想去,可看着人家在那忙活,总觉着自己不忙活点什么好像亏了似的,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复习。

芸珠和缥黄恰好属于后头这一类。

芸珠跟着缥黄学了怎么拆线缝线,又学了几个简单的花样子,只求嬷嬷来考校时不要出丑便足矣。

缥黄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芸珠的额头:“还不好好学,女红都学不好,还叫什么女子?”

芸珠讪讪道:“十根指头伸出来还有长短呢。”

缥黄无语地说:“琴棋书画咱们是没那个福分学了,女红还不好,将来怎么嫁人?”

芸珠想了想,撑着下巴回说:“我……我跟着阿爹学过厨艺。阿爹说这手艺本传男不传女,原是算命的说我往后有大出息的,阿爹才教了我。”

“什么厨艺,不就是烧火做饭,”缥黄语重心长道,“难不成你后半辈子要嫁给乡野粗汉,不然哪轮得上你做饭。”

芸珠一噎,随即反驳道:“府上也有绣房,也不需要姑娘太太们动手绣东西。”

缥黄笑着去拧芸珠的嘴:“你这张巧嘴我竟说你不过,绣些物什给夫君也是聊表心意的好法子。”

芸珠躲闪着往外跑,面皮微红:“做一盅羹汤,不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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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小丫鬟
连载中栖云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