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钦不解,怎么苏姑娘眨眼间就翻脸,可是他说错了什么,或是盯着她瞧,唐突了她?他一时愣在原地,竟忘了追。
前头两兄妹听到玉婉的声音,一齐转头,只见玉婉大步朝他们走来,韩世钦呆站着不动。两兄妹对视一眼,景言朝韩世钦走去。
玉婉走到景萱身侧,挽着她的手臂:“你怎么走得这样快,也不等等我。”
景萱揶揄道:“明明是表姐只顾着和韩二哥说话,走慢了。”
玉婉轻笑一声,景萱偷看她,小声问道:“表姐和韩二哥说什么了,怎么好像恼了?”
“怎会,好端端的恼什么。我与他走一处,像什么话。”玉婉不是恼了,只是觉得韩世钦刚才的表现和回答过于无趣,不愿再与他说话。若是旁人,她满可以再敷衍两句,不当回事,但韩世钦不行,这是外祖母为她选的未婚夫头号人选。
玉婉不愿寻个说不上话,一味附和她的夫君,更不愿这夫君,只在意她的美貌。
叶景言走到韩世钦跟前,韩世钦这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回事?我好不容易为你寻来的机会,你怎么还把表妹给惹恼了?”叶景言压着嗓子道。
“我……我……”韩世钦自己也不明白,好端端的,苏姑娘怎么突然就跑走了。
“你什么你,你说什么把我表妹给惹了?”叶景言觉得韩世钦太不争气。
“我没说什么。”韩世钦懊恼得很,“我也想知道苏姑娘为什么突然生气了,景言,你一定要帮我问问她,若是我有什么唐突之处,请她务必直言,我改便是。”
“先走,别跟丢她们俩。”叶景言拉过韩世钦,两人追着玉婉和景萱。
“你先给我说说,你们刚才都说什么了,我给你分析分析。”叶景言道。
韩世钦将刚才与苏姑娘二人所言复述给叶景言。
景言听完,嘶了一声:“就这些?”
“嗯,就这些,我又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怎么会乱说呢。”韩世钦道。
“不对不对,表妹不可能无缘无故这般。她先前见到你时,也没有表现出不喜。”叶景言搓着自己的下巴,突然他右手握拳,敲了左手手心一下,“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韩世钦忙追问。
“就坏在你说的最后一句话上!”叶景言道。
“我那句话,有什么不妥吗?”韩世钦回想着自己说的话。
“大大的不妥!”叶景言道,“表妹是什么人?是在书画上有大造诣的人,你可不知,连我那三哥,都曾夸过她。我三哥对女子如何,你是知道的,连他都觉得表妹在书画上有造诣。刚才表妹想与你沟通,是想听你的见解,你却只顾着附和她、奉承她,你让她怎么想?”
韩世钦如遭当头棒喝,整个人又呆立住,景言说的没错,定然是这样。
叶景言怒其不争,拉着呆立的韩世钦继续朝前走,道:“罢了,你先不要担心,回头有机会,再与表妹认真探讨一番,消除她的误会。表妹不是寻常女子,你一味顺着她,她就高兴。”
“我还有机会吗?”韩世钦呆呆地说道。
“怎么没机会,我表妹还没嫁人呢,你给我争气点!”叶景言拍了韩世钦后背一记。
玉婉和景萱在前头走,仍是看到新奇有趣的就停下看,景萱发现,表姐在看人看物的时候都格外认真,还会左看右看,近看远看,不厌其烦,因此他们走得很慢。
日头渐渐升高,侍女为二人撑起伞来遮阳。叶景言和韩世钦也追了来,跟在二人身后。有侍女在旁撑伞,韩世钦寻不着机会与玉婉说话,玉婉一心扑在眼前所见之物上,也顾不上韩世钦。
晌午时分,几人正准备去定好的酒楼用膳,被人迎面拦了下来。
玉婉记的他,他是宁王身边伺候的内侍。
“苏姑娘,几位,我家主子请二位到清风楼用膳。”
叶景言脸色有点难看,怎么办,他把表妹带出来见韩世钦被宁王殿下给知道了,宁王是不是要找他算账了?
宁王有请,他们岂敢不从?
玉婉几人跟着内侍去清风楼。
先前正是宁王殿下说玉婉盛景见得少,玉婉才有了长安大街是否盛景的疑问,玉婉也想把这问题,请教一下宁王殿下,因此并不抗拒去见他。
宁王坐在雅间靠窗的位置,远远地看到内侍德忠领着几人来了。宁王手上合拢的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自己的胳膊,看着朝这边走来的玉婉,规矩学得真不错,才学完规矩,就和外男逛街来了。
德忠领着四人进了雅间,宁王朝他们看,一眼望去,除了玉婉,其余三人皆有惶恐之色。只她,最该怕的人,看上去一点都不怕,十分坦然。
“给宁王殿下请安。”四人行礼。
“免礼,过来坐吧。”宁王道。
四人走到宁王跟前,却不知道该如何落座。这雅间设了一张靠窗的长案,可供六人分列两侧落座。宁王已经坐在东边靠窗的位置,宁王对面的位置可坐不下四个人。
见他们站着不敢坐,宁王笑笑:“怎么,还要孤王请你们?那,苏姑娘,请吧。”
宁王用折扇,指了指他身侧的席位。
玉婉便坐在宁王身侧,其余三人,坐到他们对面。
宁王侧头看玉婉:“永安大街,可有趣?”他是带着些许质问的语气的,若是旁的闺秀,得了他的礼,断然不敢再与旁人游街,这位胆子属实有些大。
玉婉浑然不觉,颔首道:“很有趣,许多从前未见过的人与事。”
宁王见她还真是坦荡得很,心下反而觉得她有意思,与他想得差不多,便道:“哦,多有趣,说来听听。”
玉婉瞧了一上午的新鲜,正是想与人倾诉的时候,先前韩世钦的回答让她失望,她正想听听宁王殿下有何高见呢。
于是玉婉将上午的见闻娓娓道来,什么卖竹编的,箍桶的,卖字画的,算命的,卖花草的,卖糖画的,变戏法的……她见了什么,有什么新奇之处,一一说来。
景萱听了都有些傻眼,她怎么走过就忘了,表姐竟然全记得。
叶景言胆战心惊,生怕宁王要找他算账,压根没听进去,只想着自己是不是该逃命去,会不会连累家人。
韩世钦如坐针毡,心里像被油煎的一般,脑中却是一片空茫。
宁王看着玉婉,见她滔滔不绝,也不拦她,还亲自为她斟了盏茶。宁王细心地发现,玉婉所说的新奇之物,完全是依照永安大街这些商铺、摊贩的位置顺序来的。这丫头好强的观察力,好厉害的记性。
玉婉说着,微微转头看宁王道:“殿下,您觉得永安大街是盛景吗?”
坐在对面的韩世钦只觉得有一个炸雷,落在他头上。
宁王笑笑,看向窗外,折扇指着街景叫玉婉瞧:“上京千年,几经覆灭,新城掩旧城,如今得此繁华升平,千古难得,自然是盛景。”
说罢,宁王又看玉婉道:“苏姑娘,可是想将永安大街入画?”
“小女正有此意。”玉婉道,“殿下可觉得不雅?不若画些名山大川,仕女名花?”
“大俗大雅。”宁王道,“名山大川也罢,梅兰竹菊也好,画得人也多了,也不见得有多雅。若是能画得些趣味,便是极好。”
玉婉双眸含笑:“殿下高见。”
韩世钦怔怔望着玉婉,苏姑娘,好狠的心。为何偏要当着他的面,问宁王殿下这些,谈论这些。这是明晃晃地拿他与宁王作比么?这样好显得他刚才的愚蠢与谄媚?宁王殿下这些话,哪算什么高见,难道不也是为了附和她才说的?说到底,她心里仍是想做王妃罢了。韩世钦心如死灰,面无人色。
叶景言拉了一下韩世奇的衣袖,韩世钦顿时垂眸,不敢看玉婉。
宁王瞥了一眼韩世钦,还以为他多有决心,多有胆识,敢跟他抢人,看来也不过尔尔。
宁王收回视线,对玉婉道:“苏姑娘似乎才把永安大街逛了一小半,午膳歇过后,等日头下去些,孤陪姑娘一起逛?”
“岂不耽误殿下正事?”玉婉道,她心下是有几分想与宁王一起的。
宁王见她眼含期待,口是心非,心下暗笑,道:“不耽误。”
“那小女从命。”玉婉道。
玉婉说了许多话,先前又走了许多路,这会儿口干了,便端起茶来吃一口。吃过后,她放下茶盏,瞥见宁王茶盏是空的,便也给宁王斟了一盏茶。
茶水入茶盏,玉婉恍然想起先前,她给叶景羿倒茶时,叶景羿嫌她手上有香粉味。从那之后,她一直留心,不再让自己双手沾上留香太浓的香粉。
宁王将玉婉一转而逝的失神看在眼泪,端起茶盏,吃了一口道:“有劳苏姑娘,对了,不知道苏姑娘是想画长卷呢,还是另有打算?”
玉婉含笑道:“以小女如今的画技,作长卷实在是自不量力,还是先作小品磨炼画技。”
“画得了,可别忘记叫孤瞧瞧。”宁王道,说着他看向叶景言道,“对了,你家大哥寻的哪家装裱匠,先头苏姑娘赠孤的画,还没裱好?”
叶景言汗涔涔的,忙道:“小子回家就问大哥。”
内侍德忠上前道:“殿下,后厨准备妥了,是这会儿传膳还是稍等片刻?”
“传吧。”宁王道,有些人早上只吃喝了小半碗羊汤,一小块胡饼,又跟旁的男人逛了这么久的街,怕是早就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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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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