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的家很小，但很整洁，文件摆放整齐，地面干净，沙发床铺整洁无皱。
“还挺干净。”盛谨大致环顾了一下。
庄浔和他把伞抖了抖，放在了门口。
“两位先生怎么称呼？”杰森给他们倒了两杯水。
“不用放茶叶。”庄浔制止了他的手。
律师伸向茶罐的手生生愣住，“哦哦，好好。”
“我姓盛，他姓庄。你呢？怎么称呼？”
“我叫杰森·柯林斯，叫我杰森就好。”
“好的杰森先生，方便和我们说一说你和莉莉丝的事吗？以及你的猜测。”庄浔把面前的水杯拿起来，放到了杰森的对面。
杰森：“……”
盛谨偏过头一笑。
庄浔也笑了一下。
他眉毛微微往眉心倾斜，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很严肃很认真的感觉，又沉稳又让人信服。
但他一笑，又表现出一种青春温和。
“抱歉，职业病犯了。”
杰森看了一眼面前的水杯，拿起来喝了一口，又默默放下了。
怎么会放白水呢？一片茶叶也不放吗？他们怎么喝的下去的？大侦探的习惯果然和别人的不一样。
“莉莉丝她母亲管她管得很严，外出时间都有严格规定。在那种情况下，我们一见钟情了。”
他和莉莉丝的相遇，是在一个下午。
莉莉丝正在路上走着，一辆马车突然疾驰而来。
莉莉丝来不及避开，一只宽厚的手拉走了她，莉莉丝就撞到了杰森身上。
杰森低头问她：“你没事吧小姐？”
莉莉丝看着他，红了脸，摇了摇头，扬起一个笑，“谢谢您先生，可以认识一下吗？”
杰森有些失神，接着说：“莉莉丝跟我说，她父亲没去世之前，经常带她去聚会、游玩。但她母亲在布什先生死后管得很严。后来我们约好了一起离开弗朗郡，但我等了她好几天，她都没来。
“我以为她反悔了，我难过得不行，我就自己一个人走了。后来等我再回来，我就听说莉莉丝跟人私奔了，在五年前，但是五年前我们约好了私奔。”
“所以你觉得莉莉丝失踪了？在五年前？”盛谨摸着下巴说。
杰森停了一下，“其实我不觉得莉莉丝失踪了，我觉得她被人囚禁了。”
盛谨和庄浔对视一眼。
“怎么说？”庄浔问。
“我曾经为了等莉莉丝，到布什庄园那边徘徊过好几天，我隐约听见过22号的布朗先生抱怨布什庄园太吵。我当时以为莉莉丝和他们吵架来着。
“后来我再回来，我才想起来，从布朗先生说过吵之后，顶楼的阁楼就拉上了窗帘。我现在觉得是他们把莉莉丝囚禁了，布朗先生说吵，是莉莉丝在喊叫。
“可布什家在桑德路很有声望，我的猜测没有证据，人们谁也不相信布什夫人和莉莉丝的哥哥会囚禁她。我只好说莉莉丝失踪了，希望他们能查到布什庄园头上。
“他们并不相信，也不立案调查。所以我就给国际刑侦局写了申请书，我匿名也是怕你们知道我是个穷律师而不管我的案子……
“所以盛先生，你说你一定会帮我解决问题，是真的吗？”
“当然。”盛谨回答，还指了指庄浔“不仅是我，还有他。”
“不过莉莉丝·布什到底在哪还真不好说。”庄浔说，“没有一个可以确定的证据，只是猜测。”
盛谨：“去阁楼看一眼再说。”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这样去搜阁楼，桑德路的人们会把你们赶出去的。”杰森担心。
“这还不简单？”盛谨用手掌指向杰森，“看你了。”
杰森：“？”
庄浔：“你写封匿名信，就说怀疑布什庄园涉嫌囚禁人身，这样总得例行检查吧。”
“如果没有，咱们再查，如果有，……”盛谨冷哼一声，“那他们完了。”
“那什么，我能去吗？我，我想去……”杰森弱弱问道。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你确定？”盛谨看着他，“你确定你能承受吗？她要是真被关了五年，不见阳光，人身受限，她的精神可能已经不那么……清醒了，你能承受吗？你的心不会痛吗？”
杰森低下头，又抬起头，微凸无光的眼睛有些湿润，“我想去，让我去吧。”
*
第二天雨停，盛谨和庄浔带着一个杰森去了布什庄园。
又是庄浔按门铃，又是蓝裙女佣开门。
“经匿名举报，布什庄园涉嫌人身囚禁，我们例行检查。”庄浔拿出那张举报信在女佣面前展示了一下。
“顺便来还伞。”盛谨补充。
庄浔：“……”
于是他们两个人气势汹汹地推开门，显得后面的杰森像个小鸡崽子。
布什夫人见到他们，大叫起来：“你们滚出去！谁允许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庄浔把举报信和搜查令甩在她面前，“布什庄园涉嫌人身囚禁，例行检查。”
“放心吧夫人，我们不会做什么的，除非你心里有鬼。”盛谨笑得狡黠。
他们三个别处不看，直奔阁楼。
结果去往阁楼的门锁着。
“钥匙。”盛谨朝布什夫人伸手。
“没有！”布什夫人语气恶劣。
“你们要干什么？”亚历山大·布什走来，鼻孔要朝到天上去。
“朝你妈要钥匙，你有？”盛谨语气更傲慢。
“……这阁楼没什么好看的，都散了吧。”亚历山大·布什说。
盛谨直接对着庄浔说：“庄浔，他没有。”
庄浔对着门“哐哐”踹了两脚。
然后……
门锁就坏了。
行走的□□。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但里面是漆黑一片。
盛谨和庄浔拿出手套戴上。盛谨问杰森：“你去吗？给你手套和手电。”
杰森咽了下口水，看了看不见头的黑暗房间，点了点头。
庄浔打开手电，光没入黑暗中，粉尘在光线下滚动，一点楼梯的台阶露了出来。
庄浔一路往前，手电的光照在楼梯上，厚厚的灰尘上显出几只脚印。
盛谨捂着鼻子，把手电照在窗户上，窗子被遮上窗帘，又加盖了几层木板，木板早已发霉，看来是为了防止声音传出去才钉上的。
杰森紧紧跟在盛谨身后，不敢出声，因为太安静了。
庄浔把盛谨叫过来，杰森也颠颠地过去。
“你看，这是煤油，是最近的。而且不止这一处，还有其他的，时间不一。”庄浔分析。
“说明有人经常来这里。”盛谨凑过去。
“那他们说没钥匙！”盛谨声音突然增大，像是给门外的布什夫人和布什先生说的。
杰森也知道了他可能猜对了。
与此同时，头顶上传来铁链与地板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十分响亮，几声虚弱的拍门声伴随着几不可闻的求救：“让我出去……”
杰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直“砰砰”跳，他直冲楼上，但看不见路的他一连摔了好几跤。
庄浔和盛谨有些犹豫，感觉上去看不太好，而且莉莉丝在门后，不好踹门。
于是盛谨下了楼梯，随手把一个看热闹的黄衣女佣拽过来，提了盏煤油灯，“上去，去看看。”
黄衣女佣抿了抿唇，看着门口，没动。
庄浔则是朝布什夫人要钥匙，在布什夫人“我没有钥匙”的喊叫声中，把前来阻挠的亚历山大·布什揍了一拳，把他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布什夫人护住亚历山大·布什，指着黄衣女佣说：“钥匙在她那里！”
黄衣女佣神色躲闪。
盛谨和庄浔看向她，盛谨眯了眯眼，说：“我说你跟我对视怎么那么心虚。”
黄衣女佣快哭了，退软地差点站不住，“我也不知道，是夫人让我做的！我不做，就，就不能留在庄园……就是送饭，没干别的！”
盛谨把她推进门，“那就去开门！”
黄衣女佣哭着跑上楼。
接着，惨烈的哭声混合着安抚声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颤。
布什夫人站在一边，梗着脖子说：“谁让她不听话？我本来想关她几天，让她松口不去和那个穷鬼私奔，谁知道她一直……”
亚历山大·布什则坐在地上，低着头，也不说话。
盛谨冷笑一声，“说再多还有什么用？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布什夫人也住了嘴，听着莉莉丝的悲哭，默不作声。
她本来就不同意丈夫对女儿的教育，一个女孩，整天抛头露面成什么样子？
还想私奔？简直给家族丢人。
可现在的结果，也不知道谁对谁错。
最后，布什夫人和亚历山大·布什，及其他相关人员，都被判了刑。
而莉莉丝被关了五年，瘦得脱相，面色蜡黄，精神间歇性失常，只会说“让我出去”和“杰森”。
她住在精神病院里，时不时冲着夕阳发呆。
盛谨和庄浔一起到医院来看她，和杰森碰上了。
“谢谢你们，盛先生，庄先生。”杰森扯出了一个笑。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莉莉丝小姐怎么样？”盛谨问。
“忽好忽坏的，不过可以治好。”杰森解释道，“但是你们可能不能进去，她现在对陌生人挺警惕的，情绪会不稳定。”
庄浔点头：“没事，理解。”
杰森抱歉地笑了笑，“谢谢。”
然后他就进了病房。
庄浔和盛谨在门外看着。
杰森一来，莉莉丝就笑了起来，杰森跟她说了几句话，她笑得更开心了。
杰森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金色小球，在莉莉丝面前晃了晃。
盛谨扭头问庄浔：“那是什么？”
“吊坠，可以放照片。”
盛谨看见杰森拨弄了一下小球上的机关，“咔哒”一声，那只小球就跟变戏法一样，被展开了。
金球不大，仅一个指甲盖那么大，但盛谨眼力很好，展开的小球放着两张照片。
一张是一个女孩，披着卷发，长得很好看，黑白照也挡不住的那种美。
虽然不可思议又令人痛心，盛谨还是认了出来，那是莉莉丝·布什。
另一张是一个合影，一男一女，女孩是莉莉丝·布什，男孩应该是杰森。他当时可比现在帅气多了，眼睛很亮，睫毛很长，气色也不错。
杰森给莉莉丝展示了一下，然后又“咔嗒”一声合上了，把机关拨回去，又是一响。然后把它用绳子串起来，戴在了莉莉丝的脖子上。
莉莉丝都不敢动了，怕她一个不留意就坏了。杰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盛谨叹了一口气，感慨道：“也算这两天没白来，这两趟没白跑，什么时候回去？”
庄浔回答他：“不回去了，有新案子。去A国玄武城。”
“王八城？那儿怎么了？”
“……发生了连环杀人案，A国机关向我们求助。另外，人家叫玄武城。”
“不都一样吗？你怎么收到了消息？我怎么不知道要去王八城？”
庄浔懒得再纠正他，“A国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催我们赶紧去。不过我劝你到那儿别这么叫。”
“我知道我知道，封建迷信而已啦。”
原型是法国的那个布兰奇·蒙尼尔案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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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枷锁悲歌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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