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窗玻璃上凝成霜花时，周予白盯着座位表上那道刺眼的裂痕。他和沈昭然的名字被分割在教室对角线两端，中间夹着个陌生的名字——林叙，括号里标注着（转学生）。
"青蓝工程帮扶计划。"班主任的教鞭敲在投影幕布上，"沈昭然带新同学熟悉教学进度。"
林叙走进教室的瞬间，周予白嗅到了雪松混着琥珀的木质香。转学生剪裁考究的校服外套下露出巴宝莉格纹衬衫领，腕间的欧米茄海马系列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看见沈昭然起身时，御守的流苏在林叙课本上扫过。
"竞赛班晨测的笔记。"沈昭然将文件夹推给新同桌，"重点标黄部分需要..."
周予白故意把保温杯砸在课桌上。前桌女生转身递来秋游合影时，他瞥见林叙正用万宝龙钢笔在笔记边缘批注——德文花体字，像某种隐秘的符咒。
午休铃声刚响，周予白拎着食堂塑料袋晃到第一组。林叙的便当盒里盛着低温慢煮牛排，摆盘精致得像分子料理。他故意把淋满照烧汁的鸡排饭搁在沈昭然桌上："学委，昨天的题..."
"食不言。"沈昭然推开饭盒，"油渍会弄脏竞赛卷。"
林叙突然用镊子夹起片罗勒叶："低温料理能最大限度保留营养成分，沈同学需要补充蛋白质。"他腕间的红绳手链滑出袖口，上面串着枚刻有"L"的银质吊坠。
周予白扯开一次性筷子，木刺扎进指腹的瞬间，沈昭然已经递来创可贴。林叙轻笑出声："你们重点班的互助精神真让人感动。"
梅雨季的潮气在储物柜里滋长霉斑。周予白发现沈昭然的竞赛笔记躺在自己柜子里，牛皮纸包上多了行德文批注——"Für den Geliebten（致所爱之人）"。他盯着走廊监控把笔记塞进林叙的储物格，金属门关上的刹那，听见身后传来德语问候："Danke sch?n（谢谢）。"
"不客气。"周予白转身撞上林叙玩味的眼神，"毕竟您连食堂饭卡都不会用。"
转学生倚着储物柜把玩钥匙扣，上面挂着柏林洪堡大学的纪念徽章："沈昭然没告诉你？我们在慕尼黑青少年科学营做过项目。"他贴近周予白耳侧，"他煮坏坩埚那次，还是我替他写的检讨。"
暴雨突至的黄昏，周予白在车棚撞见林叙为沈昭然撑伞。透明伞面上的雨瀑模糊了他们的轮廓，他看见沈昭然接过对方递来的《德国化学年刊》，书页间滑落的照片上是两个少年在实验室的合影。
"竞赛班加课？"周予白把自行车蹬得吱呀作响，泥水溅上林叙的切尔西靴。
沈昭然将期刊塞进他车筐："林叙父亲是科大化学系教授。"
"所以呢？"周予白碾过水洼，"要我给你写德文推荐信？"
路灯在雨幕中次第亮起。沈昭然突然抓住他湿透的袖口："下月化学竞赛，你的晶体结构题..."
"没兴趣。"周予白甩开他的手，"找你的洪堡大学高材生去。"
雨夜的教学楼只剩值班室亮着灯。周予白翻进空教室时，发现沈昭然正在黑板上演算秋游照片背面的抛物线方程。粉笔灰簌簌落在他们曾共享的课桌上，他看见最终解出的坐标指向化学楼顶层天文台。
"为什么是那里？"周予白攥紧湿漉漉的校服下摆。
沈昭然用板擦抹去半个方程："天文台有全市最精密的光谱仪。"他转身时镜片蒙着雾气，"适合观测双星系统。"
惊雷劈开云层的刹那，周予白看清他衬衫第二颗纽扣处别的校徽——正是自己军训时私藏的那枚。林叙的木质调香水味突然从门口飘来，混着雨水的腥涩。
"打扰了？"转学生倚着门框晃了晃钥匙串，"沈教授让我送资料过来。"
沈昭然接过档案袋时，周予白瞥见封皮上的"科大少年班保送协议"。他抓起书包冲进雨幕，没看见沈昭然撕碎协议时，腕间的御守流苏缠住了林叙的银质吊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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