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唯小心的把床单往下拽,确定把自己都遮住之后才喊他。易朝打了个手电筒进来,林见唯本来想提醒他地上滑,看他走得稳当就把话咽了回去。
他走到她面前,把手电筒扔她手边,“拿着。”然后弯腰,把她左挪一下右翻一下,用床单把她裹得像个蚕茧后,才提着她的腰,直接把她横抱起来。
林见唯当作自己不存在,一声不吭的让他摆弄,易朝的手不可避免的碰到她,他掌心滚烫,还有点粗糙,像正午暴晒过的石子,粗砺的从她皮肤上磨过。他也沉默,只有微沉的呼吸声,一下下的敲在耳畔,她浑身都在缩紧。
黑暗逼仄的浴室里本来就热,被热水一激,像个桑拿房,蒸的她心脏咚咚的,快要跳出嗓子眼。
他们俩只能算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陌生人!却猝不及防的被踢进这种尴尬的要死的境地里,这和她在外面裸奔一圈有什么区别?
浴室外面仍旧一片黑暗,盛夏夜晚一丝凉风也没有,闷的透不过气,只有天井上面透进来点月光。
林见唯忽然想起来:“我,我头发没洗干净,都是沫子。”
易朝停了下,低头看过去,英挺的眉拧了起来,“你不会是想让我给你洗澡吧?”
她一下被堵的说不出来话,“我没这个意思!”
易朝冷哼,“那你说什么废话?”
林见唯气的不吭声了。
她说的明明是头发,头发!跟洗澡能有什么关系。
每次她觉得这人还有点优点的时候,他总能一句话把她掀回去。
黑灯瞎火的不好上楼,易朝把她抱到一楼堂屋右边奶奶的房间,就卸货似的把她扔床上。林见唯摔的眼前一花:“喂!”
易朝没理她,翻箱倒柜的找了几根蜡烛出来,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在电视旁边的柜子上滴了几滴蜡,把蜡烛固定。
小小一簇烛火幽暗摇曳,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打上层融融的光边,林见唯瞪着墙上烛火照出来的高大阴影。
觉得他像个会吃人的怪物。
易朝又在房间其他两个角落点了蜡烛,房间里幽微的亮起来。
两个人都没说话,房间里安静的让林见唯坐立难安,她不得不说点什么。
“那个,你怎么回来了?”
他手顿了一下,冷嗤一声:“你在这住的挺自在吗,老子回自己家还得找个理由?”
林见唯咬牙:“我是说你之前每天都凌晨才回来,现在才……算了。”
“我奶奶打电话让我早点回来,说你在家害怕。”易朝难得给她解释了一句,手上继续着滴蜡的动作,不屑道理:“就停个电,鬼叫什么。”
林见唯想说她是滑倒才会叫,但话到嗓子眼又给咽了回去。
说出来他又得变着法的怼她。
这人就说不出一句好话,不如沉默,还能勉强维持着和平。
虽然两个人相处的不多,但林见唯觉得他今晚心情好像有点差,整个人都很暴躁,说话一句比一句冲。
不知道他在哪受了气,回来发的一通邪火。
也可能就是单纯的讨厌她。
但是无所谓,她也不见得多喜欢他。
没人说话,林见唯只好盯着一个地方发呆,过了一会,目光又转到易朝身上去。
这人性格霸道,可长相是真的招眼,这种极度考验颜值的发型他半点不怵,反而更加显出他锋利的五官,那种凌厉无遮无拦,凶狠的占据视野。
视线往下,简单的黑色t恤和长裤,优越挺拔的身形。
她又想起在他肩上的时候,他手臂硬邦邦的,像岩石一样咯人。
赏心悦目,如果他是个哑巴就完美了。
易朝点完蜡烛,从衣柜里翻出来两件奶奶的衣服,看也没看她,甩手就扔了过去。
林见唯把罩在头上的衣服扯下来,闷着股气,低声说:“我有衣服,就在外面晒着,麻烦你……”
他斜斜扫她一眼,撂下几个字,“有本事自己拿。”
就转身出去了。
“……”
这人到底是什么毛病?
……
易朝带上房间门时,目光冷不丁触碰到床上缩着的林见唯。
她把床单裹得紧紧的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的遮住了脸,只能看见殷红的嘴唇,脚腕白净纤瘦,在黑色床单上,像泛着光泽的冷玉。
片刻前的记忆翻涌到脑子里,他听见尖叫声冲进去,只来得及看到地上朦胧的轮廓,脑子嗡的一声,几乎是本能的弹了出去。
那一刻他是真懵了。
直到现在,他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迅速转身出去,闷热的空气像热热的针。
这个破天,怎么就热成这个死德性。
还有里面那个人,比这透不过气的夏天还要烦人。
洗个澡也能摔倒,给她蠢到家了。
……
房子里又闷又热,林见唯很快出了一身汗,巷子里老树上的蝉嗡嗡叫个不停,叫的人心里发慌。
外面院门打开又关上,声音听着相当暴躁。
林见唯:“……”
算了,走就走吧。他能把自己从浴室挪出来,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林见唯平复了下心情。她尽量不碰到奶奶的床,头发上没洗完的泡沫干掉,头发变成硬硬的一缕一缕,像个杂草窝。她用床单勉强擦了擦身体,依旧不舒服,脚腕还一动就疼,估计是扭到了。
她沮丧的坐在床上,过了会扯过衣服换上。
黑色床单上有股熟悉的味道。
易朝身上的味道,一点皂角香,混着淡淡的烟草味,不算难闻。
林见唯不由一僵。
她来桑树坪半个月,和易朝接触的很少,但每次遇着他,她都是挺狼狈的。
这样想想他不在,她还能自在点。
电视柜的蜡烛烧到一半。
林见唯缓的差不多了,披着床单试着站起来,右脚疼的厉害,她只好单脚往外蹦。刚蹦到门口,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她动作一顿,从窗户往院子里看,来人身形瘦弱,好像是个女孩。
她很快走房间门口,手里还拎着个热水壶,看见林见唯扶着墙的样子,狐疑的问:“你干嘛呢?”
是那个脸上带胎记的女孩。
“没事。”林见唯不知道她怎么会忽然过来。
女孩哦了声,“朝哥说你洗澡洗摔倒了,让我过来看看。”又打量了下她,“你准备干嘛?”
“打算回房间。”
“等会吧,朝哥去找何大夫了,一会过来给你看看。你脚疼?”
林见唯点了下头。
“那等等。”
女孩伸手扶她,林见唯伸手挡了下,“我得回去拿衣服。”
“你这不是穿了?”女孩打量她。
“内衣。”
女孩了然的点点头,问了问衣服在哪就上楼去帮她拿,林见唯也没闲着,蹦到院子里从晾衣绳上拿了自己的裙子。
女孩很快拿了内衣裤下来,又拿盆把热水瓶里的水倒进去,帮她洗干净头发。林见唯换上自己的衣服之后,那种浑身难受的感觉才消下去。
女孩自己拉了把小木椅坐在床尾,“我叫杨福迎,他们都叫我小刀。”
两个人本就只有一面之缘,还称不上愉快,林见唯原本以为气氛要僵硬下去,没想到小刀主动和她说话,抬眸看过去,“我叫林见唯。”
小刀笑了下,“你的名字好听,不像我的俗气。”
“名字而已。”
“你长得也好看。”小刀撑着瘦削的脸看她,“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
林见唯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上次,抱歉。”
小刀嘴角的笑凝了凝,态度明显淡下去:“我习惯了,大家都会那样。”
林见唯默不作声,小刀好像不喜欢这句道歉,但在她的认知里,这又是必须要的。话不投机,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直到易朝回来。
林见唯听见他推门的动静就很疑惑,这么大的声音她刚刚洗澡的时候为什么没留意到?
易朝是带着上次在小诊所见过的胡子大夫回来的。胡子姓何,人称林见唯上次被易朝扔到他的小诊所去,他那诊所连个招牌都没有,顶上光秃秃的,在一众门面里相当瞩目,只在玻璃门上贴了张A4纸,印着诊所两个加粗黑体字,就算是招牌了。
林见唯没法不怀疑他这个大夫的正规性。
胡子大夫三十出头的年纪,笑眯眯的和林见唯、小刀打了招呼。
易朝把人带进来就又出去了。
林见唯默默看他进进出出。
她以为他不会再管她了。
她正想着,易朝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从她的衣服上掠过,然后眼皮略略一抬,对上她平直的目光。
烛光太暗,林见唯看不清他。
她微微眯起眼睛,他视线也只停留了一秒,就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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