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节过后返校，林知落没想到徐英的事情还在发酵。
袁默的补课地点是马骁媛介绍的，因此她们都是在一个地方补课，而或许是因为这个补课班确实很出名，所以徐英也在。
听说好像是徐英和二中的一个学生闹了矛盾，被那个学生的家长追到补课班骂了一顿。
徐英直接被气哭了，周天也没有补课，直接就走了。
袁默和马骁媛回寝室的时候提了一嘴，林知落莫名想起当时在楼梯拐角撞到的情景。
因为袁默和马骁媛去得迟，没有亲眼看见，只是看到徐英眼睛红红地收拾书离开，所以也不清楚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吵起来的。
袁默大胆猜测，“会不会是因为有人追徐英？”
马骁媛，“别什么都往谈恋爱方面想，徐英看起来就不是个会早恋的人。”
袁默啧声，“我知道，我意思是万一是别人胡搅蛮缠呢？家长也跟着来闹。这个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年头，家长比学生糊涂的多了去了。”
两个人硬生生说出了七嘴八舌的架势。
林知落看似在一旁发呆，却隐隐觉得马骁媛说得也对，这事情估计和早恋什么的八竿子打不着。
不过这事虽然在寝室谈论了一把，晚自习时没谁主动找徐英问，毕竟还是一句话，不熟。
学生时代，除了做不完的卷子、看不完的书、以及每次都要蹲守的排名……其余的事不涉及己身，都只能算是调味品，不管是酸还是甜，过了就过了，时间会冲刷一切。
直至再也不会有人在意。
这个星期二中还安排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消防演习。
演习安排在周五下午，周五下午本来就只有三节课，因为周五是学校集体大扫除的日子，现在索性拿来演习了。
就这个决定还被学生吐槽真是精打细算，一点儿也不舍得浪费。
消防演习每个学期都要经历一次，林知落她们都不感到陌生。
对于班主任而言更是闲话家常，但是也不能因此放松。尤婧惯例给她们交代了演习流程，什么有序行进，弯腰，用沾水的毛巾捂住口鼻等……
袁默还说，“一楼的在排队，二三楼的在等待排队，四五楼的已经被烤熟。”
林知落双手比了个大大的叉，“禁止地狱笑话。”
距离消防演习还有一节课的时间，班上同学莫名有些亢奋，尤其靠近窗边的几个男同学，还说什么争分夺秒直接跳窗。对此这个星期也坐在窗边的林知落只能默默说一句神经。
突然林知落在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祝芙，她手里面拎着一袋子水果，有点儿像梨子，但林知落仔细看了看才辨认出来其实是芭乐，也叫番石榴。
这是孟乘风很喜欢吃的水果之一。
孟乘风唯一和林知落相近并且也不限制林知落的爱好就是吃水果，家里面总是不缺应季水果，孟乘风还会特意收集各省的特色水果，比方渡州的水晶葡萄，孟女士每年都会特意叫人带，说是别的地方没有，有也不是一个味道。林知落毕竟文科，通过地理知识得知这和气候以及地形条件有关。
就好比现在也是草莓上市的季节，但北方这个月份基本上都是大棚草莓，虽然看着个头大也红艳艳的，但是吃着就觉得没有什么味道。
也好比祝芙现在手里面提的芭乐，是南方百骆、闽鹭……等地的特色水果。
“林知落，我表姐给我送的水果，给你。”祝芙站在走廊里，隔着窗户挑了个很大的芭乐递给林知落。
“熟了吗？”
祝芙眼睛睁大，“你认识这个水果啊？刚刚遇到的人，都以为是梨子。”
林知落有些小小傲娇，虽然确实很多北方人没有吃过芭乐，这也多半是因为地域差异。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在祝芙面前有种显得自己很博学的样子。好吧，她坦诚，这样是有点儿臭屁了。
“还好吧。”林知落掩下心绪淡定表示，“我妈妈爱吃。”
“放心吧，熟了的，而且这个是红芯的，软软糯糯特别好吃。”
“嘁。”林知落接过来说，“谁知道你是不是自卖自夸？”
祝芙爽朗地笑起来，她开玩笑说，“有时候销售员也是关键一环哦，像我这种美女推销的水果，绝对是物超所值。”
林知落抿唇，想说祝芙真自恋，但唇角又止不住上扬。
她不知道是该夸她还是揶揄她，最终只应了一声，“哦。”
走廊外有人认出祝芙，叫了她一声，祝芙很快过去和人搭话，然后又将手里面的芭乐分发出去。
林知落注意到，祝芙和她认识的人交流都很大方热情，和她也是，坦坦荡荡的，没有任何的区别。
她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芭乐，确实能感觉到已经熟透了。林知落很轻易就捏破了一个口子。
下午开始消防演习的时候，二班众人顺利通过楼梯间来到大操场，天气又干又冷，林知落躲在雪地靴里面的脚趾一直蜷缩着。旁边站着的是别班的人，因为和跑操站的班级位置不一样，所以林知落也分辨不出来是哪个班。
因为今天是周五不用穿校服的缘故，放眼望去，除了一些依旧穿着校服的，基本上都是各色棉服或者羽绒服，五颜六色的，有些晃眼睛。
旗台下校长正在讲预防火灾的重要性，上学期也听过差不多的，林知落心不在焉。旁边隔壁班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有几人还激动地推搡了一把，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正在发呆的林知落。
林知落往旁边仰倒，却没有发生意想之中的摔倒。她感觉到肩膀传来一点儿重量，侧头一看，整个肩头被祝芙准确地紧紧揽住。
原来另一侧的班级是理一班。
觉察到自己惹祸的几个人忙不迭地给林知落道歉，动静不小，吸引了站在前排尤婧的注意力，正往这边看。
林知落眉头拧得死紧，真是麻烦。
她说，“不要紧，不要再说了。”
林知落脸色实在是算不上好看，那几个人面面相觑。
然而只有林知落清楚，她是因为祝芙即使透过厚厚的羽绒服也依旧能够感觉到重量的手心而觉得麻烦。
幸好她们都是女生，如果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但凡换了一个性别，这样的情景，周围人一定会哄声笑闹。
但就是因为是同一个性别……
林知落甚至不知道奇怪的是自己还是祝芙了。
她该怪祝芙吸引到自己了吗？
大概之于祝芙，这完全是无妄之灾了。
林知落轻轻扭开肩膀，避开祝芙的扶持，“谢谢。”
祝芙见她语气僵硬，不太放心，“真没事？”
看吧，明明语气不好的人是自己，但祝芙却还在关心她。
林知落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稀奇古怪的小人，她偏过头，强调，“没事。”
“好吧。”祝芙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返回了自己班级所在队伍。
林知落这才注意到原来祝芙不是站在自己附近，她还要更靠后一点儿，她是看到林知落快要摔倒才上前来的。
冬日寒风呼啸，林知落揣在兜里面的拇指不住地摩挲着食指指节，脑海里面闪过和祝芙相处的几个画面。
这个人似乎总是突然无预兆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的身边。
实际上她们交集不多，但每一次，总是有种仿佛无形中将人际交往关系的刻度尺往上拔了那么一个标准。
祝芙身边的朋友一定也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这个人热情又懂礼，张扬且克制。她不会过分探究，也不会刻意疏离。
简而言之就是分寸拿捏得很好。
大概她们之间的相处细节，不过只是介乎于普通同学和亲密朋友之间的界限。
林知落长呼了一口气，是该有条界限的。
·
意识到自己已经一个多月没再见到祝芙是尤婧将期末考试的座位表张贴在布告栏时。
林知落成绩现在一直稳定在班级二十名左右，她是在本班考试。她因此想到祝芙，按照祝芙的成绩，她也是在本班考试。
二中寒假就两个星期，年前一个，年后一个，饶是如此，大部分学生也还是觉得高兴，但同时也因为期末考而感到忧心忡忡。
马晓媛和童薇的成绩现在都考到年级前五十以内了，可以在一班考试。
林知落问，“下个学期升高三会按照排名重新分班，你们两个要去一班吗？”
出乎意料地，马晓媛和童薇都摇头。
林知落好奇，“为什么啊？”
马晓媛，“我是已经习惯我们班的学习节奏了，虽然这三个实验班主科老师都差不多，但是进度肯定多多少少有区别，而且去了别的班还要先适应，麻烦。不过要是我在普通班，那我肯定会选择去实验班的。首先学习氛围就不一样，但咱们班和一班其实也差不多。”
童薇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也不知道到时候换班要不要换寝室，如果换的话那就更麻烦了。”
林知落思索，“这倒是。”
因为她本来成绩就够不上一班，所以也压根没有考虑过去一班的事，自然不会像马晓媛和童薇一样思考得那么深。
袁默从床上蹦哒下来，“那这样很好啊，我们几个就可以一直待在一起了！”
马晓媛童薇对视一眼，无奈地笑。
下午考的是语文，林知落做得很快，做完又仔细审视了一下卷面，把作文重新看了一遍，确定已经是属于超常发挥就提前交卷了。
她前脚才出教室，后脚理一班也有人走了出来。
她和祝芙几乎是前后脚的时间。
林知落盯着祝芙看，感觉到微微恍惚。
祝芙今天穿的是一件长款的粉色羽绒服，到小腿中间，脚上是一双月白色的短款雪地靴，扎了个丸子头，整个人看起来暖茸又俏皮。
林知落正犹豫要不要跟祝芙打招呼，祝芙就已经朝她走了过来，她仔细观察了一下林知落的神情，小声地肯定道，“看来你对语文很有把握哦。”
一个月不见的隔阂瞬间顺着喉管无声吐出。
祝芙还是那个祝芙。
两人脚步轻轻地离开走廊，来到操场。她们找了个长椅坐下。
祝芙一直看着不远处，林知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到枯黄的杉树，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生命真是很神奇的存在啊，春去冬来，周而复始。”
林知落不忍笑，“干嘛突然这么高深啊？”
祝芙反问，“不觉得很有哲学吗？”
“装怪。”
祝芙撇嘴，“你又说我？”
林知落毫无诚意地道歉，“对不起。”
祝芙说，“好吧，原谅你了。”
林知落看她一眼，祝芙回视，两人不约而同笑起来。
直到越来越多的学生从考场走出，祝芙才起身，她走读，要出校门了。
她对林知落说，“林知落，假期快乐，不出意外的话，明年见。”
“你也是。”
林知落看着祝芙走远，直至身影消失在校门外，在心里面补充，明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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