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元君被那股熟悉的窒息感拉扯紧绷的神经,他喘着气蜷曲着腰,指尖发白攥紧衣领,要快点走。
他丝毫不知道身后别墅二楼的巨大窗户那。
黑色的影子拉长,男人依旧是梦游状态,他撑着剧烈疼痛的双腿死死地站在那,好几次眼瞳动了动,要醒过来,可还是没能醒来。
令人背脊发凉的话语很快平静地溢出来。
“你想走就走得掉?”
他喉咙动了动,过度饥渴,一直得不到满足后的难耐蔓延全身上下。
暴戾和扭曲的恶念充斥着脑海,恨不得把吴元君那条会跑会走的腿拖拽回来。
绑起来。
留下他。
谁在乎买来的宠物意愿?
“你在乎?”车雨森喃喃自语,“我怎么可能在乎。”
吴元君之后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坐到了天亮。
魏语问起钱的事,吴元君发木的脑袋转不过弯,说了七八遍才解释清钱先贷款。
直到再次要回到车雨森屋子里,他才失魂落魄洗了个脸。
走进大门前鼓足勇气,结果里面空无一人。
吴元君慌乱地打电话给Eleanor,问出什么事了。
Eleanor过了一分钟才接电话,解释道:“凌晨的时候我收到你的信息,早上就发现他陷入不正常的昏睡状态,已经送去医院急救,他不仅再次失聪而且腿伤恶化,再这样下去,他真的站不起来。”
吴元君说不出话愣在原地。
原来没有骗我,是真的听不见。
原来也没有答应我,别摔跤,可还是摔了。
“住院观察需要七天,这些日子你也可以放假,私人医院有护士和护工照顾。”
“……好的。”
吴元君挂断电话后跟行尸走肉一样走到二楼,等待家政和保洁上门。
他轻声问了问正在整理东西的家政,有没有重新插起那根电源线。
“有的,每天都要检查一遍电开关。”
听见这句回答,吴元君垂下头。
好像……误会了。
夜晚,别墅里只剩下一个人。
做护工做成他这样,车雨森雇佣他简直是做慈善。
吴元君对着镜子取下创可贴,他颤抖着手,因为疼而习惯性忍耐,咬紧牙关后重新贴上。
牙痕也已经消退。
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最终还是走向三楼。
吴元君站在十字架之下,他的眼睛里依稀望见了很久很久以前。
很多年前,村里的赤脚医生告诉刘春华,“你儿子的过敏治不好,是命,生下来注定这辈子都得小心翼翼。”
刘春华不信,她二话不说背起昏睡的吴元君。
小小的村庄家家户户信奉城隍。
吴元君被刘春华高高举起,然后扔上香炉前的神龛位。
村民大呼,“你要干什么?”
刘春华走投无路只能重重地跪地磕头,“求求您庇佑他——求求您——”
磕头声,哭喊声,怒骂声,太多声音吴元君听不真切。
无病无灾,无难无痛,世间好愿。
神如果问:所求得到了吗?
没有。
苦海无边,哭海无边。
多年后的秋天刘春华查出癌症,医生也说,是命。
轮到吴元君走投无路,想再踏入城隍庙,求神保佑,一愿还一愿,换命也在所不惜。
而城隍庙被政府推翻重建。
吴元君站在旁边看,他的心里什么也不剩下。
窗外月色微凉,没有信仰的人学着祷告。
心诚若能成,所求若能得。
吴元君听见自己的声音,愿主保佑你,无病无灾。
做个健健康康的神经病也好。
不要变成聋子或者瘸子。
上帝你既然偏爱他,为什么不偏爱到底呢?
十字架的影子垂在吴元君的脸颊,仿佛将那颗心也分成了明暗。
一个星期真的转瞬即逝。
吴元君没有见到车雨森,反而江万里拿着买来的十几罐特效药找上门。
“你怎么脸色这么差?”江万里顶着新做的发型偷看吴元君,他刚关心了一秒钟就恢复本性色胆包天,“你头发颜色掉成这样也好看。”
吴元君没说话当他是空气。
江万里继续道:“我听说车雨森住院去了,你不就轻松了吗?我原先给他找的护工都受不了他,好几个都找我哭诉,说他是疯子,呼吸声都听得见。”
“闭嘴。”吴元君抬头扫视江万里。
“你怎么维护上他了?”江万里骂道:“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他本来就是疯子,我又没说错,我爸是他爷爷收养的儿子,知根知底……”
说着说着对上吴元君冷淡的眼神。
江万里犯怵:“行了,不讲他了,我都给你妈买药了,你陪我出去开、房?”
话音刚落,削苹果的吴元君将水果刀重重放在旁边。
江万里老实了,“不开房也行啊,你让我亲一口?”
吴元君看了看那一袋子药,沉默地垂眼。
江万里觉得有机可乘,立刻说道:“你贷、款没用,**的哥哥管这块的,你得罪了他打了他,连我都知道,他们不会借给你的,还会找你麻烦。不如你跟了我,元君,我替你摆平一切,你辞掉照顾车雨森的工作,从今往后,我照顾你。”
吴元君不厌其烦,冷静且逻辑清晰:“上一个对我说类似话的人应该就是那个**,你们的话术为什么还是改不了,照顾?江先生,什么时候你无私到扔一堆钱给我,我就信你这句照顾。”
江万里语塞,无比震惊吴元君不好骗到极点。
他再色令智昏也是个商人。
商人重利。
怎么可能免费付出。
他咬牙切齿想骂吴元君不识好歹。
但门被敲响。
魏语悄无声息看了一眼江万里,然后快速温声细语对吴元君说,“元君,我有事要跟你说。”
“好的。”
“有位女士替你缴清了化疗费……还有药费。”
吴元君当场愣住。
魏语试探性问道,“她那边还想帮助你母亲转到更好的医院,但需要你和你母亲本人同意。”
吴元君懵了:“谁?”
“她叫Eleanor。”
吴元君连忙出去打电话给Eleanor问清楚,都没有看见魏语失落的眼神。
电话终于接通了。
Eleanor在吴元君之前说了话,“亲爱的工作伙伴,请不用说感谢的话,因为情况过于复杂,但这的确并不是我的功劳。”
吴元君茫然无措,心中立刻想到那个人。
“车先生已经清醒,他在陷入昏迷前用语音留言功能交代,以我的名义替他做这件事。并且让我闭紧嘴,不要告诉你。”Eleanor表示,“但我觉得,还是要当事人知道比较好。这会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吴元君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话语,“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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