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从母亲的医院出来,他又来到车雨森病房楼下。
没有第一时间上去,而是坐在草坪边的椅子上,垂头丧气到想抽烟,原本没有瘾,但因为心烦意乱导致失落,无法缓解这种心脏被握住然后松开然后再挤压的憋屈感。
Eleanor上楼前注意到他。
“你这是怎么了。”
吴元君神情困惑,脑子里闪过妈妈睡在病床上,精神一点点塌陷,身体逐渐瘦骨嶙峋,每一帧画面闪过,再是从前在廉租屋里打蚊子,再是车雨森的别墅,接着后面一幕幕,全是有关车雨森。
什么时候已经占据了他的生活大半,他割裂又茫然,一半是妈妈,一半是车雨森。
“Eleanor……”吴元君没有组织任何语言,平静也麻木地诉说苦恼:“我习惯去照顾人,习惯被依赖,有点奇怪对不对?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可是我这样已经很久了。”
Eleanor思考了一会没有出言安慰静静聆听。
“从前照顾我妈吃饭,喝水,动一下身体…生活方方面面都是我来料理。”吴元君喃喃,“而他不一样……我可能真的需要吃点药治治脑子,他不让我照顾他,我却觉得很不舒服。好像显得我很没用,毫无价值。这算大男子主义?还是我真的病了?”
Eleanor不确定要不要说出那四个字。
医院高楼层阳台门开着,车雨森居高临下漠然地俯视他们,他坐在轮椅上单手支着头,瞳孔毫无温度,像盘踞在阴暗角落的毒蛇注视闯入领地的人类。
指腹和扶手摩擦发出规律的哒哒声。
烦躁与厌恶再次涌上来。
不安分,贪财,肮脏,yin、荡……无数恶意的词汇都打在吴元君身上。
车雨森多看一眼都想吐,迟迟没有赶走吴元君,无非是因为那张还算相似神情的脸。
可头发颜色已经褪得差不多了。
不怎么像了。
车雨森像扔垃圾一样将乐谱撕碎,滋啦一声骨节发白用力过度导致。
吴元君进入病房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没带走,他看了看在轮椅上闭目养神的车雨森,夕阳撒在男人的鼻梁那,蹑手蹑脚走过去,给车雨森的双腿盖上薄毯。
Eleanor也进来查看了一遍:“你回来后他肉眼可见放松很多,加大分量的镇定药物早晚各服一次,副作用是白天偶尔容易昏睡过去。”
“等会你把他抱到床上吧,他不久前结束复健走路,需要好好休息。”
吴元君点点头。
Eleanor:“我先去配药,对了元君,如果那位江全先生再来,不能让他进来。”
“好的。”不用交代吴元君也不可能让江全进,刚好很久没有见到江万里这个麻烦,没再多想,迅速将其他人抛诸脑。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吴元君垂头先把小仙人球摆放在茶几最中心的位置,不动声色数自己的心跳声。
墙壁上的钟表声也在放大,秒针,分针,转个不停歇,时间替他确认车雨森的确昏睡过去了。
吴元君走向轮椅。
“我到底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嗯?”
无人回应。
晚霞照耀下是一个奇怪的视角,吴元君静静地望着没有说话双眼紧闭的车雨森,不会出言讥讽,不会冷漠地拒绝。
这张脸也像被上帝偏爱过,此刻呼吸平稳,睫毛浓密,和梦游时差不多……
一切都不为人知又隐秘至极,天花板之下,鬼使神差间。
不知不觉轮椅上两道人影交织,宛若少年时吴元君出于好奇偷吃沾着露水的喇叭花,是甜腻腻的,清香的,纯粹到毫无**。
吴元君不受控制俯身再次轻吻男人的额头,动作很轻,像偷吻那粒露珠。
“我…在故意恶心你……”
喃喃的细语是混乱的,是无法言说的。
重复做了这件“报复性”的事,吴元君逃避现实后迅速清醒过来,他茫然间不可置信地屏住呼吸,后知后觉自己又做错了事。
他束手无策,无法面对,不断后退了好几步,低头视线不知道飘去哪里,只能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
呼吸频率过快,心脏好像要爆炸,吴元君落荒而逃后也没忘记轻声关上门。
屋内过了十几秒。
镇定的白色药片被车雨森捏在指腹,已经化作粉末,悄无声息地洒落瓷砖。
男人的眼窝那动了动,呼吸平稳,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下一秒,车雨森睁开眼,微凸的眉骨拧紧,青筋跳跃在太阳穴那鼓动,神情逐渐一点点涌现深入骨髓的嫌恶,他用着随身带的手帕不断擦额头,面无表情但动作很大,恨不得将那块皮撕下来。
“我是第四个?”男人恶意地自问自答。
嗤笑声中扭曲得不像话。
连小三都算不上。
真够贪心的。
说完这话,薄毯下的双月退却是充血的,中间饱、月长、高昂的那个受了天大的刺激。
软腻香甜的唇肉蹭在皮肤上,还不如、含、这里。
似乎它、也跃跃欲试,想让人亲,往死里含着。
车雨森恨不得现在跳楼去死,贱死了,怪男性的劣根性,也怪该死的同性恋蓄意勾引,他僵硬地伸手拿药瓶,对着嘴灌入七粒镇定药物。
牙齿恶狠狠碾碎咀嚼,喉结滚了滚,依旧缓解不了那股深入骨髓的奇怪渴望。
想泄愤般咬住另一样更让人念念不忘的东西。
之后的好几天,车雨森除了复健走路其余时间都在练琴。
吴元君被无视个彻底,他干脆又跟鸵鸟一般躲着,有事没事就催眠自己没事的,不会被发现,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正好可以好好照顾妈妈,推着轮椅,带刘春华女士去晒太阳,看鸽子飞来飞去。
魏语给他打电话时他才发觉手机联系人全部都被删没了。
吴元君蹙眉,是手机坏了?
“你和阿姨在一楼吗,要我来陪你们吗?不如我现在过来帮你们拍张照。”
吴元君没有拒绝的道理。
而单人病房中,车雨森险些把屏幕捏碎,□□和定位软件都在运作,远程控制着手机,他清晰地听见里面传来吴元君发嗲发、马蚤的说话声。
果然不是对他一个人。
跟外面的死人讲话都这个语气。
另一道恶心的声音难道就是三个人里的其中一个?
魏语道:“你工作最近怎么样?阿姨有我看顾着,外人的事情你可以先处理好。”
吴元君掠过了工作回答,“谢谢班长。”
车雨森当即吞下一粒镇定的药物,班长,难听至极的称呼。
外人。
谁是外人?
他嫌药效不够,又硬生生吞了三粒,发毛的咀嚼声,脸颊遍布发寒的戾气。
很快魏语说道:“元君,阿姨的情况如果将来慢慢好起来,你考虑结婚的事情吗?”
“为什么问这个?”
“周围人都成家立业了,咱们这个年纪也快了……就想问问你有喜欢的吗?”
吴元君:“没有喜欢的人。”
瞬间车雨森把药瓶重重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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