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楚宁歌低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眶。
一定是窗外的灯太刺目，将她心底的委屈都照尽。
她不确定，母亲的反对是不认可何盼，还是不认可她，是不是在楚睿华眼里，只要不顺从，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母亲到底有没有真正尊重过她的感受？还是只当她是达到某种利益的武器，是为楚家博名声的工具？
越想越觉得难过，楚宁歌干脆捂住自己的脸。
“跟妈妈吵架啦？”前方驾驶座的司机主动开解：“别较真，嘴上服一服软就过去了。”
楚宁歌声音有些发颤：“可是这件事，我没办法服软的。”
楚睿华对何盼的误解愈深，若她不与母亲沟通，一味顺着母亲，那这段感情怕是会在她的软弱中消磨。
何盼做错了什么，就因为喜欢的人是她，便要为了她受委屈？
不可以的。
司机见她难过得快要哭出来，叹息一声：“那就彼此都冷静一下。其实当母亲的，有时候就是面子上挂不住，受不了你跟她拧着来，背地里谁不疼孩子？亲母女，血脉的联系摆在那里呢。”
楚宁歌舒了一口气，总算将翻涌的情绪慢慢按下。
“谢谢。”她真诚感谢。
“没什么。”司机借此打开了话匣子：“我也是有孩子的人，能共情罢了。”
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车子停在J.H康复医学中心门口，司机才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你是不是楚宁歌？”
楚宁歌讶异一瞬，大方承认：“我是。”
聊了一路，期间从车内的后视镜看了数眼，现在才提起，可见司机是个体贴周到的人。
“能给我签个名吗？我孩子喜欢看你打球。”
“没问题。”
“太好了！”司机大姐想了想，掏出一个小本子和笔，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没带球拍出来，抱歉。”
楚宁歌迅速接过，在笔记本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还写了句祝福。
“太谢谢了！”司机很是感激。
“也谢谢你。”
这一路多亏有司机的开解。
从车上下来，楚宁歌已经调整好情绪，只是想要见一见何盼，将今天的种种解释清楚。
无论知不知情，她都参加了一场类似于相亲的活动，何盼有权知晓。
住院楼门口的小流浪见她来，习惯性地在她鞋子上磨了磨爪子。
往日，楚宁歌都会揉揉它，今次楚宁歌却是蹲下来，“问你个问题好不好？”
“喵~”
“小何医生会不会生我的气啊？”
“喵~”
“不会吗？”
“喵。”
“我也知道她不会的，可她不会，不代表我没有做错，我得学会杜绝这种事发生。”
“喵……”
小流浪或许慊她烦，敷衍两声便准备离开。
楚宁歌勾起唇角，使劲揉了它两下。
她不是怕何盼生气，而是懊恼，她懊恼自己连问都没问，便傻傻地跟着母亲走，到头来，却是走进一场骗局。
她也懊恼自己不能说服母亲，害得何盼被母亲误解，让这段感情蒙了尘。
就在这时，楚宁宸的信息打断了楚宁歌的思绪。
【你回去了？】
【母亲气疯了。】
楚宁歌站起身，对着消息反复看了两遍，在其中品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
楚宁宸是知情的吧？所以才会在展馆做出那副神态。
那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她呢？
不知怎的，奚阅和奚璇两姐妹浮现在楚宁歌的脑海中。
她忽然有些羡慕，奚阅有奚璇给她打掩护，反过来，奚璇也可以让奚阅帮忙。
这种相互扶持的情意，她和楚宁宸从未有过。
楚宁宸不肯透露一分一毫的背后，是不是对母亲的强势无可奈何？
就像今日，假如楚宁宸没有被其她的工作绊住脚，是不是也要一起参加这类的“应酬”？
母亲对她说别都推给楚宁宸一个人，是否代表着，在她留在队里，一颗心全部扑在比赛中的时候，楚宁宸被迫替她承担了所有？
楚宁宸喜欢“应酬”吗？从前不清楚，现在有何盼的姐姐在，想必是十分排斥的。
楚宁宸喜欢坐在办公室里吗？就像奚璇那样。思来想去，楚宁歌竟然没有定论。
她不知道楚宁宸有没有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也不知道楚宁宸的追求是什么。
她们姐妹在团结之前，竟先离了心，也难怪楚宁宸会与她越来越疏远。
【抱歉。】
反复斟酌后，楚宁歌按出这两个字发送。
【吃错药了？】手机那头的楚宁宸莫名其妙。
【没有。】楚宁歌倒是回答得很认真：【之前没能体会到你的难处。】
她顿了顿，承诺：【以后，母亲提了任何让你为难的要求，或者遇到你一个人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可以一起商量。】
奚阅和奚璇也好，何祈与何盼也罢，都是相互照应的，用她们自己的方式在维护对方。
楚宁歌此前没有做到，但见过了别人如何做姐妹，她也想学一学。
楚宁宸那边久久没有回复，直到楚宁歌走到何盼的办公室门前，才有消息进来。
【迟了。】
【但为你这一句，日后，我会帮你一次。】
楚宁歌对着消息，想象着楚宁宸打字的场景，微微扯了下唇角。
因着母亲的缘故，她和楚宁宸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一些？
“怎么不进去？”
身后，熟悉的令楚宁歌倍感心安的声音响起，楚宁歌回头，面上的笑容自然而然地绽开。
“忙完了？”
“还没。”何盼趁人不注意，朝楚宁歌嘟了嘟嘴，“你先在办公室等我？”
“好啊。”楚宁歌忍住想要拥抱她的冲动。
何盼的办公桌上，摆放着许多小玩意，猫猫的笔筒，有着大大眼睛的怪兽捏捏乐，热气流样式的台灯，趣味十足。
从前，楚宁歌会觉得这些东西幼稚，但现在转换了看待事物的方向，能渐渐感受到童真背后，是天性的解放，是真真正正地面对自己。
曾经的楚宁歌，连自己的喜恶都会觉得羞耻，更不要说正视自己。
可唯有正视，才能够更积极的生活。
现在，楚宁歌喜欢坦然真诚的小何医生，也喜欢被小何医生影响后，变得坦然真诚的自己。
或许，母亲就是在追名逐利中失了本心，所以才接受不了如今的楚宁歌吧？
思绪飘远，楚宁歌的心却逐渐安定下来，她随手拿起何盼办公桌书架上的一本书，无意识地翻了几页，等神思回归时，不禁噗哧笑出声。
循规蹈矩的书皮之内，藏着的竟是一本童话故事书？
想象着休憩值班的时候，何盼将这本书盖在脸上打盹，楚宁歌的唇角便无法抑制的上扬。
她喜欢的人，怎么能这样可爱呢？
然而笑过之后，楚宁歌却蓦地想起自己年幼时看的小说。
当时她特意包着书皮，对那本小说十分珍惜，却不幸被楚睿华发现，最后也没能看完结局。
偶尔回忆起，楚宁歌仍觉得十分遗憾。
小何医生也用书皮包着，是不是代表着她很喜欢这一本？
好奇心顺应而来，楚宁歌当真沉下心一页一页地阅读起来。
不知不觉便到了何盼下班的时间。
“在看什么？”何盼推门进来，便见她看得入迷。
楚宁歌总算抬头，晃了晃手中的书，“《寻找羽毛的小青蛙》。”
“哦，孟主任的孙女也喜欢这一本，每次来科里，都缠着我给她讲。”何盼想了想，问她：“要我在回家路上给你讲吗？”
楚宁歌：“……孟主任的孙女几岁？”
“上幼儿园了。”
楚宁歌：“……”
虽说两情相悦的人，都会把对方当作小孩子一样相处，有耐心，有爱心，但是真被何盼当作孩子，楚宁歌仍觉得有些羞耻。
她面上聚了一抹樱粉，赶忙转移话题：“忙完了？”
“嗯。”何盼忍不住捏捏她的脸，“等我换身衣服，我们回家。”
这声“回家”，让楚宁歌心口发烫。
她没能从家人那里寻找到归宿感，却在何盼身上找到，在怦然之外，她的心跳还告诉她，她想跟何盼一起到老。
趁着何盼去换衣服，楚宁歌把书阖上收回原来的位置，关好门，背起何盼的包去电梯间等。
陆续有科里的医护人员下班，停在电梯间等电梯。
“算起来，何医生是不是规培期快要结束了？”有人提起何盼。
“是啊。”
“啊？那以后岂不是见不到何医生了？”
“怎么会，她是主任的得意门生，应该能顺利入职吧？”
“那可未必，咱们院最近不是换了院长么，推行改革，招聘的岗位也跟着变动，何医生再优秀，科里没有指标也没办法啊。”
“那倒是……就看咱们主任能不能争取了。”
“还有啊，我听说……”
话至此，电梯门打开，议论的几个人纷纷走进电梯，未能叫楚宁歌听见后续。
很快，电梯门阖上，楚宁歌的目光追着不断向下的数字，心思却记挂在何盼身上。
小何医生要结束规培了吗？
如果不能顺利留院，何盼会去哪里？
对何盼的忧思盖过所有，以至于何盼来到她什么，她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想什么呢？”
何盼在楚宁歌面前晃了晃手掌，却被楚宁歌下意识捉住。
“想你。”楚宁歌脱口而出。
【还要有几章才能到文案，五章到八章左右，就让两个宝宝再甜一会儿吧~也让小作者慢慢交代清楚故事~[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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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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