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钟衍以为自己早就对这些话早已免疫,能够做到心无波澜,可胸腔隐隐传来的酸涩感无疑是最好的打脸证明。

四年光阴,在祁聿琛嘴里化为轻飘飘的三个字,懒得换。

多么可笑。

那他到底算什么呢,一个名义上被承认的男朋友?还是一只金丝雀,一个会做饭的宠物,一个好脾气的床伴?

在祁聿琛眼里,自己大概只是个便宜的保姆,可以取乐的工具。

或许从最开始,他在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时就错了。

四年前——

钟衍白天在医院工作,晚上去颐城南部的一家高级餐厅做兼职。那时候贡淑芬刚出车祸,做了两个大手术,一夜间,家里本就不多的积蓄见了底。

他们在颐城无亲无故,钟衍只得靠多打几份工来一点点填补医疗费和住院费的窟窿。

冬季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到了夜晚,餐厅里贵客来往,钟衍换上统一服装,接待客人,端茶送菜。

“钟衍,过来,这是5001号包间的酒,你送过去,千万记得要小心。”

除夕将至,餐厅生意红火,经理忙得不可开交。

最为尊贵的客人被安排在五层以上的包间里,钟衍长相端正标志,形象好,做事也细致,于是经理将价值六位数的酒交到他手上。

“好的。”钟衍知道这酒价格不菲,格外小心,生怕把好不容易赚来的工资赔进去。

“5001。”他看清门牌,轻轻敲了敲门。

能在这层包间的客人大多是来谈生意上的事,贸然闯入会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包间内坐了一桌西装革履的男人,氛围并不轻松,在看到钟衍进来时齐齐沉默,氛围尴尬。

“这是你们点的酒,请问放在哪里?”钟衍捧着酒,等候吩咐。

“小祁,这酒你点的?太破费了吧。”浑厚的声音响起,坐于上首的微胖中年男人朝钟衍招招手,示意他把酒递过去。

“知道周叔您爱酒,只是略表心意。”

钟衍听声音觉得无比熟悉,便抬眸看去,正好与祁聿琛审视的目光相撞,他头皮发麻,连忙转移视线,大脑一片空白。

时隔多年,他们重逢于小小包间,依旧是云泥之别,任谁也不会想到他们曾身处同一间教室,上过同一节课。

钟衍默默退出,关上门隔绝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心中怦然有声。

“他大概只觉得我眼熟,未必还记得我。”钟衍推测着,毕竟高中时他们没有深交,只是偶尔碰面。况且每每被他看见,都是自己狼狈的样子。

后面钟衍又往5001跑了好几趟,端菜送水。

祁聿琛是一桌人里最年轻的,可谈笑举止从容有度,锐利的双眼中暗藏锋芒,更像是把握全局之人。

隐秘而久远的情愫轻易被挑起,钟衍嘲笑过自己当年的幼稚,可再见面,却发觉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他快步离开,忍着心里边五味杂陈。

经理因一个服务生毛手毛脚大发雷霆,差点当众开除他。看到钟衍语气尚未缓过来:“你怎么送个菜磨磨蹭蹭的,半天都看不到人,你把这个蛋糕送到5005去。”

粉色奶油蛋糕放在推车上,推车下面装扮着娃娃,“5岁”形状的蜡烛插在蛋糕上,过生日的应该是个小女孩。

本以为会是一桩简单的差事,谁知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钟衍把蛋糕送进房间,女孩儿惊喜地瞪大双眼。

女孩妈妈吩咐他把蛋糕端上桌,钟衍双手托拿起蛋糕,快要送到桌上时却被身边的小男孩重重推了一把腰部。

身体失衡,他连忙稳住,可蛋糕啪嗒打翻在桌面上,可爱的奶油糊在桌子上,成为了不完美的残次品。

女孩欣喜大张的嘴唇颤抖两下,瞬间变了味儿,忽闪的睫毛带出晶莹泪珠,犹如狂风暴雨一般哭了起来。

包间内温馨的氛围彻底化为一团乱,大人忙着哄女孩,撞钟衍的男生则得意洋洋地朝他吐了吐舌头。

“抱歉,我立刻去买个一样的蛋糕。”钟衍反应迅速,敛眸弯腰。

可气愤的家长无视他的道歉:“你怎么做事的!把你们经理叫来。”

女孩的哭声响彻包间,钟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不等他去找,经理已闻讯赶来。

“闻女士,实在抱歉,我已经让人重新准备蛋糕,马上就到,绝对不会让您家小小姐久等。另外,今天您点的所有酒菜全部免单。”经理点头哈腰,心里却恨不得把钟衍撕碎,他是看钟衍稳重才把这事儿交给他的,谁知道会变成这样。

“哼,这蛋糕是请烘焙师特意做的的高级定制款,独一无二的,你们从哪儿给我搞个一模一样的来?还免单,我缺你这点钱!”闻女士抱着哭花脸的小女儿,拉着个脸咄咄逼人。

经理一推钟衍:“他是新来的,办事粗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还不快给小小姐道歉。”

此时做什么都于事无补,多说无益,钟衍从桌上抽出一张干净的淡金色餐纸,半蹲下在小女孩眼前叠了朵花。

“抱歉打翻了你的生日蛋糕,这个送给你,你愿意原谅哥哥的疏忽么?”

小姑娘朦胧的泪眼瞪大,止住啜泣,呆呆看着钟衍,伸出小胖手拿过餐纸花,仰头对闻女士到:“妈妈,漂亮哥哥送我的漂亮花花,我原谅他啦。”

僵局被打破,这时有人推着新蛋糕进来,摆得更加隆重,蛋糕旁插满鲜花,经理从鲜花从里拿出个小盒子,打开送到小姑娘面前。

“这是我们特意为小小姐准备的,一点小心意,祝小小姐生日快乐。”

镶满钻石的小皇冠瞬间吸引了小姑娘的注意力,她拿过亮晶晶的头饰,爱不释手。

闻女士瞥了眼盒子上的logo,勉强消了火气,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钟衍趁机撤去糊了一边的蛋糕,跟在经理后面退出包间。

“你说说还嫌我不够忙的,怎么做事的!”电梯里就两个人,经理憋着的火也爆发出来,不由分说开始训斥起钟衍,“你知不知道他们是大客户,大客户!”

祁聿琛正从国外回来,准备接手公司,他在国外读书时顺便创办了公司,几年下来经营不错,但在家族产业面前也不过九牛一毛。

祁母是祁家真正管理者,但祁父在国外治疗,她得陪着,便打算提前将产业交到儿子手里。

这桌菜就是为董事会的老人准备的。

他们跟着祁家几十年,个个都是老油条,看似和蔼实则精明,对于祁聿琛这个后起之秀一直保持观望的态度。

比起叱咤商场几十年的方舒雅,初出茅庐的祁聿琛在他们眼里显然好欺负得多,一场饭局下来,少不得刁难阴阳一番。

祁聿琛纵然是祁家继承人,到底还没立威,又是小辈,方舒雅让他宴请董事会成员本意是想让他们互相熟悉,让祁聿琛认认人,他自然不好在吃饭的时候拿架子,硬撑着喝了不少酒。

此时胃部传来隐隐疼痛,他用纸巾抹了抹嘴:“想必各位都吃得差不多了,晚辈不日便要入职,烦请各位叔伯们日后不要嫌麻烦,多多指导。”

“那是自然。”

祁聿琛今日不卑不亢,礼数周全,给董事会众人的印象还算不错,他们陆续离场。

祁聿琛转着车钥匙扣,最后才离开。他没忘记刚刚那个来送酒的服务员,没想到几年不见,钟衍长开了似的,身材挺拔如竹,脸蛋精致漂亮,工作服是掐腰款,衬得腰肢纤细,能一把握住。

光看长相就是他喜欢的类型。

“本来我还觉得你机灵,怎么办事也笨手笨脚,端个蛋糕都能给我把人得罪了,好在你还有点小聪明补救及时。”经理把钟衍带到隔间,语气严厉到了极点,“不过今天干完,你就别来了。”

钟衍低垂听训的头猛然抬起:“经理我不是故意的,有个小孩子推我,我才不小心打翻蛋糕,我真的很需要这个工作。”

“行了,你还有理了是吧,别解释。”经理不耐烦地一摆手,不留一丝商量余地,“现在,你人可以走了,还有这个月的工资,算在刚刚那顶皇冠上。”

说罢,就独留钟衍在隔间内,自顾自离开。

钟衍的心情一瞬间到达冰点。虽然这只是一个兼职,可时薪却高,比普通外卖员跑一天外卖赚得多。

他站了好一会儿才缓步走出去,没看路,撞在硬硬的西装面料上。

“对不起。”低头道完歉,头也不抬往外拐。

“等等,撞到我说句对不起就完了?”

钟衍被人抓住胳膊拽回原地,略带调笑的声音沉沉的,他听出了是谁。

“那你想怎样?”钟衍愣愣的,喃喃自语。

祁聿琛本想说什么,但胃部泛起细密如蚁啮的疼痛感:“嘶。”

钟衍敏锐察觉到他的不适,盯着祁聿琛额头渗出的冷汗:“你没事吧。”

祁聿琛一手撑住墙壁,疼痛来得凶猛,竟让他身子发虚。

他也不跟钟衍客气,将车钥匙往钟衍怀里一抛,咬着牙:“去医院。”

钟衍驱车将祁聿琛送往医院,经诊断没什么大事,只是急性肠胃炎,但也少不了好一番折腾。

“这是温水。”

独间病房,祁聿琛打着点滴,苍白的面色恢复些许,硬朗锐利的面庞上带着不该属于他的脆弱。

“放这儿吧。”祁聿琛一手拨弄手机,浏览文件。余光中那道局促的身影一直在,他放下手机“你很喜欢这份工作?”

“什么?”钟衍不明白怎么提到了他的工作,他心事重重,被炒鱿鱼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份工作薪资不低,一时间找个替代不容易。

“你不是刚被开除么,我问你是不是喜欢这个工作。”祁聿琛对他开小差的行为十分不满。

原来那些话他都听到了。

钟衍摇摇头:“也不是,我只是需要这份工作。”

是很需要,年关将至,欠缴的医疗费再不补上,医院很可能会停止治疗,如果贡淑芬情况再次恶化,被推进手术室又将产生一笔巨额费用。

祁聿琛想了想,弯唇淡笑:“我这里有个工作,很适合你。”

“什么?”钟衍立马问,哪怕有一点机会,他也要试试。

“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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