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本就不在乎外表打扮的唐遮随手扣了一顶渔夫帽,裹着到脚踝的黑色羽绒服,脚上蹬了双作战靴就出门了。

因为见面的人是贝伦,他只揣了个钱包。带上手机就出门了。

麦先生的庄园离市中心蛮远的,为了宾客们的交通出行方便,老头特地在周边增设了几条旅游观光的交通线路,而负责运送载客的交通工具都是只能坐几个人的迷你巴士。

到就近泊车点找了辆车,唐遮出示自己的证件确认信息后随便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午后出行的人不算多,和他同搭一辆车的除了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妇,再没有其他人了。

车上很安静,除了那对夫妻时有时无的交谈声,就只剩下发动机沉闷的轰鸣。

窗外的景色一路变化,唐遮杵着脑袋看精心修裁的四季海棠和天竺葵被一排排笔直高大的白桦树取代。就在不沾烟火的漂亮植被替换成人来人往的十字大街时,车到站了。

观光巴士的终点站刚好是海参崴交通路线最四通八达的地方。

下了车,换乘两班地铁,唐遮按照手机导航上的指示找到水族馆的大门。就在五分钟前,贝伦发来简讯说自己已经到了,他拍了张周围环境的照片,但是当唐遮拿着那张照片寻他的人时,却怎么都不见熟悉的身影。

就在小少爷的耐心即将告罄,那个虎背熊腰的俄罗斯毛子手里捏着两杯热可可从一家不起眼的饮品小店钻了出来。

男人把其中一杯塞进唐遮怀里,贴心地给人插上吸管,然后挥了挥大掌让他趁热喝,暖身子。

就着热气,小少爷狠狠嘬了一大口,表情狰狞着咽了下去。

“我说中校先生,好久不见,请我喝杯好点的热可可怎么了?这玩意齁死个人,糖跟可可粉都没泡开糊我一嘴!”

唐遮面对贝伦终于又找回以前那个少爷架子,连说话都肆无忌惮了许多。

后者难得没有跟他拌嘴,表情些许肃穆。

“这是我战友妈妈开的饮品店。那个战友前线拆弹的时候没能活着出来,人被炸成碎片拼都拼不全。”

“今天是来交代这件事情,顺便照顾一下阿姨的生意。”

贝伦还没有走出战友离世的悲痛,说话声音有些哑,鼻音也有些重。

“你将就着喝,下次再给你买好的。”

男人故作轻松,说话的语调里刻意地恢复往常的诙谐。他干燥宽厚的手掌呼噜了一把唐遮后脑勺的头发,力气有些重但莫名让人安心。

“也不是不能喝…我觉得这样喝也挺好的。”

天知道现在的唐遮有多想抽刚才的自己一个大嘴巴。

贝伦笑了笑,从后面撞了一把小少爷的肩。

“走吧,水族馆票都买好了。听说今天馆里有表演,能赶上的话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俩人肩并着肩朝着检票口走去。

唐遮顺风顺水的前半生什么地方没去过,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全球最大的游乐园,他八岁就是包年会员;青春期喜欢看球赛追球星,他爹把人请家里给他签名。

眼前这个看起来有半个世纪之久老旧水族馆,放在唐遮还是个衣食无忧的小少爷那会儿,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经历就像一面镜子,他能让所有人看见最真实的自己,复盘半生尚且短暂,却显当下格外可贵。

进了水族馆,是一整面的玻璃穹顶。引进的纯净海水衬得整条甬道浩瀚深邃。

有鱼成群结队从他们头顶游过,手边隔着玻璃是奇形怪状的珊瑚礁,细软的白沙,大小不一的海螺,光影在一圈圈荡开的水波里被切得细碎,洒在身上和脸上。

“好看吗?这里是俄罗斯最有名的水族馆之一。领袖还在时候的国家欣欣向荣,每年都有周边小国想要建交,送来的海洋生物各个都是稀有物种。”

贝伦的眼睛跟水族馆的光一样深邃,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只海蛞蝓懒洋洋地吐沙子。

“如果我是它就好了。”

“什么都不想,呆在水底直到孤独地死亡,主会指引我到我该去的地方。”

唐遮安静听着男人的自言自语,心里酸得发麻。他从来没见过贝伦这个样子,在他的印象里,这个俄罗斯男人幽默健谈,好脾气有魄力,他好像一直都是开心和张扬的。

但就在此刻,唐遮感觉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真正的贝伦。

“Zhe,你说世界上为什么要有战争呢?领袖曾经教诲我们,战争是促进一个国家发展最有效的手段,炮火在哪开花,文明就在哪开花。”

“但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领袖不一定完全是对的,因为文明之花的绽开也会招致来贪婪的鬣狗。”

“我们都是贪婪的鬣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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