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凡尘
宁容想了想，那他坐在这儿做什么呢。
这里臭气熏天，吵闹喧嚣，惹得他腹部一阵阵疼痛，叫他浑身上下都难受得厉害。
晃动的影子在昏黄的烛火中映在桌椅墙面上，影影憧憧间竟似妖魔穿着人的皮囊又在夜色下癫狂中露出妖邪鬼相。
灯影人影晃得宁容眼睛也跟着疼起来，他只好望向方汀岚。
这人笑得毫无破绽，混在一群妖魔鬼怪里好像本来就属于非人的种族。
可奇异的，宁容的眼睛疼缓解了许多，连抽痛的腹部也稍稍缓解。
宁容便瞧着他花蝴蝶似的乱窜，饶有趣味的微微掀开一线围着幂篱的白纱。他刚一撩开便遇上了方汀岚望过来的眼睛。那一刹那，宁容汗毛倒竖，下意识便站起来想跑。方汀岚哪里能当过他，一个旋身转了过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他低柔的嗓音含着笑，说出的话却无理取闹极了。
“国师大人何必独坐席前却不饮不食连言语都吝啬，若宣扬出去，知道的明白是国师大人不在俗世中，不知道的怕是要怪罪诸位大人招待不周了。”
方汀岚一把将宁容拉出了席位，他拉着他两步将他拉进了胭脂红粉堆里。
舞娘们的裙边旋转出层层叠叠花瓣般的模样，她们抱着琵琶，衣带蹁跹，一下子将两人包围。
宁容被香粉味熏得鼻子直痒痒，翻身一扭刚抽出手来又被方汀岚反手搂住了腰。很短暂的一瞬间，方汀岚只是将他捞了回来再度拉住了他的手腕。
通明烛火，鬼影晃动，红尘脂粉堆里，他勾起嘴唇露出个不大和善的笑来。
“国师大人，既然下了山落了凡尘，何不与我等凡人……同乐。”他压低嗓音，靠近他耳畔隔着层轻飘飘的白纱慢慢的将压在舌下的两个字近乎小心的吐出来。
宁容眨了一下眼睛，下意识往后一仰头，幂篱啪嗒一声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颤巍巍的倒了。
方汀岚便在再一次猝不及防的看见了宁容的眼睛，他在那双清透的浅灰色的眼睛里清楚了看见了自己。
烛火辉煌下，星星点点的光落进他的眼眸里，小小的一道影子便被那些光辉包围，有那么一瞬间好像也能感觉到那是暖的。
不知是谁大笑起来，随即整个大厅男人女人都跟着大笑。方汀岚也跟着短促的笑了一声。
扬州知府端着酒杯挤过舞娘腆着脸要给宁容递酒：“方大人说的对，国师大人……”
“方大人说的对，这酒便敬方大人吧。”宁容终于后退一步收回了手。
他幂篱也不要了，身边是高官大员还是绝色美人他一视同仁看也不看穿过红尘人群大步往大门走去。
厅中所有声音一时都静了下来，落针可闻的安静。扬州知府下意识似想要追，方汀岚却夺过他手中的酒杯倒进了口中。他看着宁容的背影，萧疏又渺然，背着所有人背着喧嚣人间暖烛热酒一步步走向冷风寒夜，好像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留恋，没有任何人足够他片刻回头一眼。
“乐声怎么停了，继续弹继续跳。杜大人，方某也敬您一杯。”
于是潮水般褪去的声色再一次潮水般涌来。
宁容推开门，洁白的衣摆扫过高高的门槛，他在转向左侧这条路的时候望回望了一眼，看见了端起酒壶的方汀岚。
方汀岚看见他似是愣了一瞬，随后立刻反应过来，飞快的对他眨了下眼睛。
像是少年人淘气完后小小的顽皮的得意模样。
妖魔环绕邪异横生下，他对着他掀开一角画皮露出一闪而逝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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