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酒醉(二)
许真是醉得狠了，方汀岚酒气上头，借着壮胆，乖乖低头喝了茶，方才沾唇冰凉的茶喝进口中竟是温热的。他又要了一杯。
第二杯宁容放在手中握了片刻，再喂给他，还是热的。
这口热气叫方汀岚五脏六腑都觉得暖了起来，身体精神都跟着松懈疲软。
“小神仙。”他嗓音低低的，极温软的唤了一身。
宁容却误会了，垂下眉眼又去倒茶。他一手还扶着人，得先将茶盏放下才好空出手来端茶壶。只这一回他刚放下茶盏手就被握住了。
他听见方汀岚笑，凑在他耳边轻轻的，酒气热气混着都漏在了他耳畔。
“你将照看我的人打晕了，可是要留下来赔我？”
月色自门口漫至桌角铺了一层薄薄的霜，极清极透。宁容的一角衣衫也落在霜里，他偏偏了脑袋，嗓音还是碎冰似的冷淡，只是当他放轻声音同他玩笑的时候便不至于在云端了。
“果真是只醉猫，什么都敢想。”他扫了一眼倒在床边的两个舞娘，“我分明见了，即便不是我动手你也是要翻脸的。怎么，是我看错了？”
“不，没有，你没瞧错。”方汀岚垂下头，慢慢收紧手，他摩挲着宁容的指骨，“那你可是嫌我脏了？浑身上下，臭不可闻。”
宁容的手包裹在手套里被他揉捏着，那一小块皮肤逐渐火热，叫他近乎觉得烫了。可莫名的，他不愿意同他计较。
“是挺臭的。”对于方汀岚的自知之明他表示赞同，“明儿个你记得洗漱干净再出来见人，不然怕是丢脸。”
方汀岚笑了，又凑过来同他说话：“臭你还抱，也不问问人。”他嗓音轻轻的，一字一句都说的很慢，叹息一般，“都不像你了。”
宁容再迟钝也觉出两分奇怪来。可转念一想，一只醉猫行事言语就是再奇怪也是情理之中的。
“我只管顺心不顺心，做什么要管像不像自己。”宁容同他逗了几句，见他面颊耳朵连带脖子都通红一片，又问他，“还喝水么？”
方汀岚有片刻没反应，随后才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天底下能有几人得这般好运气，竟叫小神仙喂水喝。”他明知道没结果，明知道不可得，却还是忍不住试探一句，哪怕连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答案都说不出。
屋外草木沙沙作响，夜风肆意蹿进房门大开的屋中。
“小一、小二、你。”宁容思索了片刻，摇头道，“实在没几个人能这般不省心且轮到我动手，若是老头子几个师叔肯，我也不妨试试看。但怕他们没毛病也被我笨手笨脚看顾出毛病来。”
这个人呐，飘在半空，又偏偏有心。
方汀岚轻轻笑了，他低下头将额头慢慢慢慢抵在宁容肩上。笑着笑着，他叹了口气：“不是叫你睡去么？”
宁容总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他一时高兴一时难过的，令人费解极了。喝醉了酒，一时喜一时悲一时哭一时笑就更寻常了。
他随口回答道：“睡不着，来看看月亮。”
方汀岚低低问：“看完了么？”
“嗯。”
“睡去吧。”
依旧是叹息一般的话。
宁容皱了皱眉，迟疑的抬手拢住他的肩膀：“我抱你回床上去？”
“可别，我能走。”方汀岚立时直起身。
他像是醒了，舔了舔了发干的嘴唇，又搓了搓脸，扬起个笑来，“你去睡吧，我自己走。”
宁容瞧着他，淡淡道：“我看不像。”
方汀岚推推他：“真的，我不但能走，我还能颠颠你。”
宁容眨了下眼，微微歪了下头。
他情感内敛，难得透露出一点便叫人觉得珍贵难得。
就这一点点的困惑便叫方汀岚心中安慰了许多。他笑得真切了些，“真的。你方才颠了我，这会总该换我掂回来吧。”
宁容瞧出来他不是在顺口胡说，立时转身要退：“不……诶！”
他被跳下桌的醉猫抱了起来，还掂了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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