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章

红墙墨瓦上落下了几枝枯木,原本枝叶繁复的花树如今凋零的只剩下末端枯萎的雪色花朵,也被一双墨黑的靴子给碾扁了,只见花树下的秋千上,两名鬼鬼祟祟的清瘦太监踩着秋千的木板往花树蜿蜒横生的粗杆上攀爬,使力往上一蹬,落入眼前的是重门深深的宫廷,以及午后明朗的天空,为首的太监一跃而下,欢畅的伸展着胳膊,摸了摸皇后给的出宫令牌,挑了挑细长的眉,“秋雁,今天可是花灯节,我带你好好出去转转。”秋雁摇摇晃晃的半蹲在墨瓦上,犹犹豫豫的不肯跳下来,只见远处传来宫女的嬉笑声,才咬了咬牙道:“娘娘,我来了。”

笨重的砸地声被一阵风吹没,乌龟一样四仰八叉的翻倒在地的喜妃娘娘,面无表情的用袖子擦了擦鼻子上的血,“秋雁,你又长胖了。”趴在喜妃身上的宫女秋雁看着灰头土脸的喜妃娘娘,无语了,她才多重,明明是这位娘娘不爱运动,手无缚鸡之力。

两个身着太监服的女子轻车熟路的出了宫门,毕竟喜妃还未被贬入冷宫时,时常出宫游玩,才走了一段距离便看到守门的侍卫纷纷躬身行行礼,喜妃也顺势拉着秋雁躬身站在一侧,眼角的余光却悄悄投向对面。

远处一抹雪色映入眼眸,喜妃眸光颤动忍不住更多的打量,玉瓷似的玉容,远山的墨眉,以及好看的鼻梁,待男子走近,更是携来一阵雪夜般清冽之气,世间居然有如此绝世独立之人。

“瞧,那太监看你都看痴了。”和风似的声音带着讥诮的笑意,年少的解元挥开折扇挡住身侧好友的容颜,喜妃这才醒过神来低眉顺眼的躬身行礼,那雪色男子看也不看这小太监一眼,朝着宫廷内的远处走去了。

“喜妃娘娘。”一直低着头,浑然不知的秋雁刚欲开口便被喜妃捂住嘴巴拖走了,等到了皇后雇佣的马车上,喜妃才长嘘一口气道:“秋雁,从此刻起,你就叫二麻子了。”这般决绝就像当年祖母为她取名喜娇,又比如皇上为了羞辱她,给她赐号喜妃。

秋雁翻了个白眼,麻利的换上皇后准备的男子衣袍道:“娘娘,那你又叫什么。”喜妃摸了摸唇上的黑色胡须,漫不经心道:“庞大刚。”这三个字尤为诡异的回响在马车内,一片死寂,仿佛沉默了亘古,喜妃才尴尬的咳了咳,此时马车已经行至大夏都城最繁华的酒楼,喜妃掀开流苏的白玉帘看了看,对上行路书生的清亮眼眸,喜妃害羞的低下头,书生欲言又止,喜妃不禁暗道,这酸腐文秀的书生不会是看上我了吧。书生不负所望的定定看着她,“兄台,可买字画。”

秋雁毫不犹豫的放下车帘,老气横秋道:“娘娘,这哪有皇上好看,皇上才是你的夫君,你为何不肯多笼络皇上的心。”

喜妃郑重的拍了拍秋雁的肩,非常认真道:“皇上没有我好看。”她又琢磨了一下才严肃道:“皇上确实没有我好看。”秋雁忍不住在内心又翻了个白眼,她就不该开口。

国师府内,年少的国师蹙着眉看着名单上的人,低声道:“父亲,这些人的血,不能再取了。”国师的父亲,大夏的相国白观置若罔闻道:“成大事者,必有牺牲,此言日后不必再说。”守在一侧的年长管事小心翼翼道:“还有一人可取,谢道长日观天象,十七年前,有天命孤煞星降世,此人出生在冬夜极寒之时,阴历阴时出生。若是寻得此人,日后可七日取一次血,且每次只需半分,且源源不断供血。不再需要日日取血,耗费无辜者性命。”

白观面无波澜道:“谢道长可说过此人是谁,身在何处,我好命人暗中带来取血。”话虽恳切,但神情却轻描淡写,他并不在意,因为大夏有足够的血源,为了大业死一个人,死几个人,还是死一群人又有何妨。

年长管事瞬间明白了白相国的心思,对着满目迫切的国师,沉声道:“相国大人仁心仁德,国师大人年少心善,属下寻求多月,此人不是别人。”管事犹疑的看了一眼国师的神色,“是冷宫里的喜妃,那个杜将军的遗子,据说一出生便克死了杜将军。”国师的心顿时冰凉,冷宫的嫔妃,即使打入冷宫也不可轻易取舍,不过杜将军,仿似一道绳线将年少国师道心神扯回过往,那不是柳姨的家吗,自从十七年分别,他母亲病故,两家唯一的来往便断了,此后杜家的事情便无从知晓。当年那个不肯降世的孩子居然成了喜妃,还被贬进了冷宫。

国师沉思道;“我探望长公主时,听过一些后宫之事,这个喜妃是个哑女,数月前因争风吃醋,下毒怀孕嫔妃,得罪了圣上,圣上念她天生残缺,只贬去了冷宫,任其自生自灭。”

世事变迁,原来他与这个喜妃有这样的渊源,国师仰首看了看即将西沉的落日,又到了取血的时候。

十七年前的杜将军府邸,年仅六岁的国师已显出同龄人未有的清冽殊色,他目色冷淡的牵着母亲的手行走在枯荷池上的弦月拱桥上,白羽似的飞雪一片一片轻落在他水墨似的睫毛上,引得不少仆役回头张望。

“母亲,来柳姨的府上做什么。”被唤作母亲的年轻妇人笑了笑,她低身伸手摸了摸国师的头,无意外的被避开了,她叹了口气,他的父亲严格的训导他导致这孩子性格冷淡又无平常孩子的生气。她弯着眼睛笑道:“来沾沾喜气,柳姨要生孩子了。”

六岁的国师目光投向灯火通明的杜府,只见一间装潢华美的屋子内走出一个年长的接生婆,她无力的靠在柱子上,手抖的掏出一块方巾,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怕不是古代神话里的哪吒又来托胎了,两个时辰了,鼓动了半天,还不肯降世。”她回头看了一眼端着水盆忙进忙出的侍女,跺了跺脚,长吁一口气,这才忙不迭的又回到屋子内。

“哪吒?我想去看看。”少年国师扯了扯母亲的衣袖,妇人无奈的笑了笑,弹了弹男孩的额头,“柳姨还未生下宝宝,你一个男孩子跑去不合礼数。”少年国师仿佛未听见似的,径直扯着妇人的手向前走,妇人无奈的只好任由男孩牵着她走,边走边道:“你想去看,又不好意思,娘也不好意思。”话音消失在雪夜的风中。

虚弱之极的柳氏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额头上凝结着不少冰凉的汗珠,“你不肯出生,也怪我把你带来这个世间。”腹部的孩子似有回应般动了动,年幼的国师此时已走到屋前,看见这一切,盯着杜夫人的腹部好一会儿,突然抬头对娘亲道:“我想和这位未出生的妹妹说说话。”不等妇人回应,便不由分说的走向了杜夫人,接生婆瞪大了眼睛想推走他,杜夫人和煦的笑了笑,阻止了接生婆及其他人,只见六岁的国师慢慢靠近杜夫人的腹部,眉眼冷淡的低声道:“你再不出来,我就让你光着屁股,被我拽出来。”

话音刚落,杜夫人只觉自己的腹部一震,腹下便有了动静,一个白白胖胖足有七斤重的婴儿先是探出了脑袋,当然,每个婴儿都是脑袋先出来的,只不过这个婴儿像是为了打量外面有没有坏人才先探出脑袋的,六岁的国师早已被他的母亲推出了屋外并且捂住了眼睛,女婴这才像似放心了般流畅的从母亲的肚子里走向这个陌生的人间,接生婆稳稳当当的将她用沾了温水的毛巾擦了擦,六岁的国师刚想转身过来望便听到女婴响彻天地的哭声,落在国师的耳里,无疑是个“滚”字,国师尚未来得及回应,便被娘亲拽住衣领半拖着走了。

杜老夫人皱着泛白的眉,叹了口气道:“怎是个女孩,你父亲远在边疆驻守,还未来得及给你取名字,就叫喜娇吧。”怀中的婴儿不满的撇着嘴,哭的更大声了,杜老夫人无所察觉,只觉得婴儿哭声洪亮便生了欢喜,“喜娇啊,明天带你去抓阄,看看你将来会是怎样的人才。”摸了摸怀中的婴儿,笑道:“这孩子真喜庆,长这么胖。”又欢喜的捏了捏孩子的胖乎乎小脸蛋,“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的掌上明珠将来要嫁的也是个胖郎君,当朝的四皇子。”听到胖郎君几个字,婴儿的小脸彻底黑成碳了,惨烈的哭声一直传到府外的国师耳畔,“娘,她怎么了,哭这么厉害。”妇人弯着眼睛笑道:“这小孩子大概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吧,瞧这哭声,真喜庆。”两个人的声音和一高一低的影子伴随着妇人的笑声消失在雪夜里,前面有接应他们的华贵马车。

“喜娇,来抓阄。”杜老夫人抱着大胖女婴,欣喜的不得了,听见自己辛苦出世的孩子被祖母取这样的名字,杜夫人一脸尬笑的半托着孩子的身体,生怕老夫人太高兴把孩子摔了,“娘,孩子要不还是等她爹来了再取名吧。”

杜老夫人顾着逗孩子没听到,只将檀木桌上的物件打量了个遍,“让喜娇抓吧,看看她将来会有何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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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 别笑
连载中儒七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