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转过身去的赫莱尔迅速变了脸色，说实话，刚才他真的在很努力地掩饰自己的兴奋，是的，他听见了，四大家族，里面还有一个姓氏，阿尔加兰特。自己认识的两个考学官不也姓这个吗？他一手捂着笑容难抑的脸，快速地走回客房，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四大家族居然已经结识了其中两个，他甚至还没去过学校。一推开客房的门，就看到那对天教夫妇也在收拾行李，还有那个烟鬼老头坐在床上。
“你好，洛林先生。您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伊卡转过头来，对他作了一个简单的握手式，杰夫见状也向他问好，赫莱尔点了点头，笑着说：“多谢你们二位，不是要下船了吗，马上就能奔向新生活了，谁会不高兴？”
三人交谈甚欢之时，那老头却突兀地咳嗽了一声，好像一颗炸弹，停滞了客房里的空气。赫莱尔奇怪地瞟了那老头一眼，不过也没说什么，那老头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盯地他有点异样的感觉，接着老头慢慢打开他沙哑的嗓子，浑浊的眼睛迷离地震颤着，“新生活……可不一定……也许是回到了更早之前……比现在更早的一个时候……我说不准……”
“嘿！老伙计，你说的话总是太高深，我一介小人物可听不明白。再说了，我们马上都要下船，您难道不先准备准备？”赫莱尔来到老头跟前，背对着那对夫妇蹲下，语气欢快，面上却是毫无友善之色。
“呵，也好也好。”老头直楞了一会，突然却又像恍然大悟一般大笑起来，下巴的胡子都颤抖着。赫莱尔对这个老头的怪异表现有些嫌弃，不过也有点佩服他什么都敢说，昨天睡觉还硬拉着他骂国王，什么德不配位，占着坑不拉屎之类。反正自己不想参与这些事，和和稀泥也就过去了。于是赫莱尔也对着老头轻松一笑，快速转过头去起身边收拾行李边聊天了。却没发现，自己转身后老头的僵硬眼神里却多出了一种犹如黑色烟雾一般的悲伤。
…………
赫莱尔看着脚下的淡淡的黑色烟雾逐渐消散，已经完全看不见首都港口的影子。现在是当天的十二弧度，自己和艾利此时已经坐上了通往白露庭北城区梵西斯科街的马车。
“艾利。”
“嗯？”艾利停下了正在嚼香草棍的动作，转头看见了趴在车栏上看外面的景色的赫莱尔。
“你曾经到过白露庭吗？”赫莱尔的额前碎发随风飘扬，翠色的眼睛随着眼前建筑的移动而流转。
“小的时候来过一回，之后间间断断又来了几次，不过都是走马观花，我也不是很懂这座城市。怎么，你想去市中心玩吗？之后我们一起去啊！还可以约几个我认识的朋友，我带着你，就像今天一样。”
“谢了。”赫莱尔歪过头，垂下了眼睛，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不过以后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马车进入了城区，眼前景象犹如窗台上摆放着的玻璃花瓶，每变换一个角度都是截然不同的璀璨。昏黄交杂的天幕下，有几座洁白如刀的尖顶刺破了天，从天上溢出的光彩琉璃成为了云和太阳，剩下的一点变成了尖顶脚下的矮建筑，它们的排列错综复杂，却又井然有序，好像天生有一种力量，把它们围着尖顶以聚合，又排开了间隙。赫莱尔能认出来，那几座白色尖顶是奥赛宫，国王住的地方，象征着赛伦西亚的最高权利。那是最令人向往的地方，它会给予你所有的光芒，闪烁的金钱，公民的掌声，忠诚的拥戴。就像它巧夺天工的雕琢和棱角，你可以一步登天，像这个时代真正的宠儿一样，吃尽所有红利，毫不费力地拿到所有机会，从不会失败，如金色的英雄雕塑般矗立，你可以立刻尽情享受它极致的广阔和风情。但你却还在日日担忧，日日祈祷，不要被那些无眼的刀刃追上，它的确闪耀，可那是血液，那是他的，她的，我们所有人的鲜血。这里同时是个永远不会饱的无底洞，他被我们所有人所建立，却在慢慢杀死我们所有人。用最宏大的谎言塞满我们，用低俗的**控制我们，用坚硬的石壁困住我们。我们无法解释为什么我们一边承受着它所带来的痛苦一边又甘之如饴，我们只知道，这就是一个国家，一个统治者，最伟大的爱和最深重的罪，此刻全都聚集在此处，是飞鸟的眼睛，永不失明的白露庭。
……这都什么是什么？赫莱尔默默地想，自己第一次到首都就有如此想法。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些都是自然流露，他看着风景，好像自己在给这座城市配字。算了，无所谓。
接下来他们一路向北，沿着城市中心的边界走，那些高大端正的建筑也在逐渐消失淡化，周边的树木开始多起来，温和的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滑落，就像被树枝划破了皮，簌簌地流血，臂膀都泡在了冒泡的小麦酒里。可是太阳是个宽容的生物，它会在一夜之间原谅所有人的，把我们这些人都揽在臂弯里，虽然血的味道不太好，但是抚慰的感觉很难得，不是吗。犯了错的孩子们，和将要犯错的孩子们，也许你们不用害怕会被刀刃追上了，至少现在不会了。
出来乍到，风尘仆仆，赫莱尔和艾利提着行李站在街口，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有些不知所以然。
“哦，艾利，这就是你说的很多人吗……”赫莱尔强颜欢笑，这不知道是上哪来了，硕大一个白露庭，这里连个路牌都没了。
“等等，等等。我想也许是我们的方式不对，没坐圣梅林单列来……”
“什么？还有单列呢。那我们为什么不坐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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