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野》/Chapter.15
“我不喝纯净水。”
既然这姑娘意识不到自己的举动是如此撩拨人心，傅燃也没打算提醒，随口说了句。
云织从来不强求：“好吧。”
她继续跟着他往长柳街走，走了大概十多分钟，腿酸了。
云织环顾四周，试图寻找“顺祥五金店”的店铺。
“还没到吗？”她疑惑问。
傅燃朝斜右方的拐角处门外摆着的一块招牌看了眼，抬了抬下巴：“云织。”
云织扭头：“怎么了？”
“我发现，你不仅耳朵不好使，眼睛还有问题。”
“......”他们很熟么，张口闭口都不是什么好话。
云织顺着他视线方向看过去，还真是写了个“代收快递”四个字。
她光顾着看五金店的名字了，很自然地忽略了快递。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快递代收点。
门面不大，快递就整整齐齐地码在旁边的过道，来取快递的人还挺多，前面排了有七八个人。
想来还要等一会儿。
暖阳透过树梢洒在台阶上，风过树梢，树叶舞动，地上形成灵动的斑驳光晕。
等待的时间，傅燃立在旁边，拿起手机，低头开了把线下最火的手游游戏。
因为是外放的缘故，声音听得很清晰，没过两分钟，听到了“defeat”的提示音，以及少年烦躁爆出的不文明的语音。
傅燃收了手机，走到云织旁边往里看了眼：“还没到你？取个快递，怎么这么慢？”
云织微微踮踮脚，张望了眼前面还有两个人，拧眉，“好像前面有个人取了五六个快递，有点儿慢。”
“你有事先走吧，我自己拿。”云织说着伸手就想去拿回自己的琴盒。
傅燃轻巧躲过，情绪不高的样子：“急个锤子。”
“不是，我的意思是......”云织暗暗叹息了下，想解释。
“阿燃来了啊？”
云织的话突然被人打断了，循声朝身后望去，瞧见一个气质不凡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手腕上的表价格不菲，挎的包都是名牌。
靠近时，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扑鼻。
她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会是傅燃的妈妈吧。
毕竟长相和他也有几分相似。
傅燃不动声色地脚步一转，挡在了云织前面，不情不愿地喊了声：“二姑。”
身后的云织怔了下，原来是亲戚。
中年女人自然是看见了，长得蛮漂亮的一小姑娘，笑得潋滟。
“新交的女朋友？不给二姑介绍介绍？”
云织脸一下子变红了，刚想站出来解释说自己不是：“我......”
没想到，胳膊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却感觉到一丝发颤。
云织抬眸，看到了傅燃那精致的侧脸，眼神充满了厉色。
他，是在害怕吗。
傅燃看向中年妇女，喉结动了动：“您想多了。”
中年妇女没多问：“嗯，你妈妈最近让有时间回去一趟。”
傅燃脸色依旧很冷：“再说。”
“你自己考虑清楚。”
“不劳您费心。”
果然，他对人就没有个好脸色，自己的亲人也是。
中年妇女离开后，云织取了快递，两人就往来时的路返回。
对于路痴的云织来说，跟着心不在焉的傅燃走了一路，周围的事物建筑都是她没看到过的，她怀疑自己走错了方向。
踏上拱桥的那一刻，云织疑惑地问：“傅燃，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没。”傅燃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看了下周围，“这条路离鹿尾巷近。”
云织半信半疑：“是么？”她自顾自地拿起手机，准备定位导航。
靠他还不如靠自己。
她走在前面，傅燃跟在他身后，走得慢，低眼回消息。
“诶诶诶，啊啊啊，让让！！让让！快让开！！——”
突然一个骑自行车的小孩儿歪歪扭扭地下坡冲进来，眼看就要撞到前面的专心致志看手机的云织，好在傅燃眼疾手快，冲过去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往旁边带。
自行车男孩一路冲下坡，在台阶处咯噔两下，拐了个弯儿，迅速消失在街道上。
云织眨了眨眼，惊魂甫定，差点儿人就没了。
“谢谢啊。”她看向傅燃。
没想到，傅燃这臭脾气直接开始怼她：“走路不长眼？”
“没注意。”云织鼓了鼓腮帮子。
然后她瞧见傅燃手上空空如也，除了背上背了琴盒之外，别无他物。
云织慌了：“快递呢？”
与此同时，谁曾想他手里的那箱快递直接以抛物线的方式被抛弃到到了溪水潺潺的桥下。
拱桥下，正在洗衣服的妇人正好被溅了一身水。
嘴里开始骂骂咧咧：“啊呀，这哪家的娃子不懂事儿，没长眼，这大箱子是能随便扔下的吗！”
桥上的两人听到声儿，“艹”傅燃突然想起，立刻跑到桥边往下看。
云织跟过去，瞪大双眼，讶异：“箱子砸到人了？”
傅燃收回眼，很镇定地挑眉，轻描淡写：“嗯。”
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云织瞪他，带了愠怒，指着他鼻子：“真是服了你了。”
她赶紧往桥下跑去，看看什么情况。
快递箱子很快都被水浸湿，好在是条小溪流，不是什么很深的江河。
那妇女手里攥了根洗衣棒，浑身湿透了。
云织有些抱歉，赶紧解释：“对不起，快递太重了，手没劲儿，没拿住。”
浓妆艳抹的妇女手拿着敲衣服的木棍，指了水里的箱子，又指着云织：“你看看你没拿稳，我这刚换的衣服，现在全打湿了，还有你知不知道，这箱子差点儿砸我脑袋上。”
云织皱眉，很真诚地说：“对不起。”
妇女趾高气昂，哼了声，直接彻底怒了：“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云织不想惹麻烦，很耐心地道歉：“实在是抱歉，要不我帮您——”
“......把衣服洗了”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扯到一边，步伐踉跄了下。
受不了气，看不下去。
赶到的傅燃，冲上去二话不说抓住云织手腕，往自己身后拉，浑身充满戾气。
“她都说了三遍对不起了，你还想怎么样？”
妇女见人是认识的，直接抱住手臂：“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傅燃啊，你跟你爸一个样。有其父必有其子，都是烂泥扶不上墙。”
傅燃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嗤笑：“你儿子不也照样是垃圾。”
妇女一听，更加恼怒：“你！当年真是文淑瞎了眼才会看上你爸，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说我儿子垃圾，你看你现在这样子，没爹没娘管，就是个没人要的人。谁跟你，谁倒霉。”
还对着云织说了一通。
“姑娘，我劝你离这人远点，保不齐哪天你连命都搭进去了。”
傅燃一记厉色扫过去，冷漠的语气：“说够了？”
妇女倒不是什么欺软怕硬：“怎么了，我说错了？恼羞成怒，也想把我打成二级残废吗？”
傅燃嘴角邪肆勾起，作势扭了扭脖子，动了动手关节：“你还挺了解我。”
见情况不秒，云织赶紧拉住傅燃的胳膊。
傅燃偏头。
云织抿唇摇头，示意他不要动粗。
“阿姨。”然后，她实在是听不下去，而且心里莫名的气愤，她站到傅燃面前，对怒火中烧的妇女，安静地陈述：“叫您一声阿姨，是尊重。”
“这快递差点儿砸到您是我不对，不关旁人的事，但是人傅燃家里的私事。”云织说着顿了下，眸色暗了暗。
随即温柔的眼神转化成一道利刃似的，盯住眼前的妇女：“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九年义务教育没把您培养成道德上的人，那么，就请您适当的时候闭嘴。”
“你——”妇女气得嘴巴不利索，说不了两句话。
云织最讨厌那些咄咄逼人的人。
她撩了下眼皮，冷声继续补充：“毕竟，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云织心里也是窝了火，说完，头也不回地拉着傅燃走了。
傅燃也是愣住了，他没想到云织会站在他那边。
两人刚走回到桥上，傅燃沉下眼，立刻挣脱。
云织手上空落落的，竟然有些失落，她默默收回手，心有余悸，怕傅燃多想。
她看向傅燃：“刚那人说的话，别放在心上。”
傅燃比她站得更高一个台阶，倨傲看她，神色带着淡淡的愠色：“谁告诉你的？”
“什么？”云织拧眉不解。
傅燃一字一顿盯住她的眼：“谁告诉你，我的过去。”
云织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别开眼没看他：“听人说的，总之人都是有偏见的，活着是为自己，不是为别人。”
良久，傅燃忽然自嘲般笑了：“云织，你是在可怜我么？”
怎么扯到可怜这个词身上。
她是傻了才会关心他。
听到这话，云织有些着急了：“我没有可怜你。”
“算我瞎了眼。”傅燃颓然失笑地看着云织，然后甩下一句话，就朝着另外个方向走。
“不是，傅燃，你听我说。”云织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酸酸的。
尤其是傅燃看她那种带了绝望的眼神。
傅燃回头，轻嗤一声，转身大步往前走：“别跟着我，说不定，哪天连命都没了。”
“不要。”云织第一次很毅然决然地说出拒绝的话。
“叫你别跟着我！”傅燃怒色划过他那冷硬的眉骨，眸色深戾。
只听说女生翻书比翻脸还快。
没见过如此阴晴不定的男生。
云织停下来，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上下起伏：“不跟着你也行，把刚那个快递给我送到陆寒深家。”
傅燃声音发凉：“没那功夫。”
云织：“行。”
陈素薇给自己的压力大，无处倾泄，正好撞枪口上了，她也是正愁着脾气没地方撒。
云织头也不回地走了。
人走了，傅燃才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怎么还朝她发脾气了。
想了想，傅燃灵机一动，慵懒地靠在桥上，琴盒取下，靠在旁边，一脸自信地抱住手臂，盯紧走下桥的云织。
过了会儿。
云织又站在了傅燃面前，目光很冷：“琴还给我。”
傅燃就知道。
他很轻松地背上她的琴盒，很自然地反手牵起她的手。
“送你回去。”
“我自己可以。”云织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拽出自己的手，“傅燃，你放手！”
傅燃威胁她：“琴不想要了？”
云织作罢：“......”
想到什么，突然回头：“我的快递！”
“丢不了。”
“......”
“你有毛病是吧。”
“你只会这一句骂人的话是吧。”
“......你叫我不要跟着你。”
“我什么时候说过。”
“......”
云织翻了白眼，无语死了，还真是被他气得眼冒金星了，柴米油盐都不进是吧。
她灵机一动，趁他不注意，直接踹在他小腿肚上。
傅燃闷哼了声。
云织趁机挣脱他的手，逃窜下台阶，飞快说了句：“琴和快递，一个都不能少，送到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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