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市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白森淼不是在雨声倾泻中醒来,而是被敲门声惊醒。
她揉着眼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脑海朦胧,在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快到九点了。
门外敲门声又小心翼翼地响起,似乎是在迟疑着如果不开门,这人就晚会儿再来。
救星来了,白森淼心里想着起身去开门。
“妈妈。”她喊道。
正准备离开的白媛止住脚步,她看向了自己唯一的女儿,拘谨地低头站在门口,就像是陌生人一样,她嘴里泛着苦味地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白森淼含糊地嗯了声,让出位置让人进来。
白森淼是白媛唯一的女儿,之所以跟着妈妈姓,那是白爸爸心疼白媛十月怀胎的辛苦和折磨,认为孩子不跟着白媛姓,简直就是天理难容!
白媛进门时,第一眼就看见了玄关处堆放成一团的黑衣服和伞。
她喜出望外地指着挂雨珠的伞面问:“白白,你昨天出门了?”
白森淼这才想起来昨夜忘记收拾的东西,在白媛炙热的眼神下她艰难地点了点头。
但惊喜归惊喜,白媛还是清醒的,她的宝贝女儿生病这么长时间,从未单独出过门,甚至在最开始时,连房间门都不愿意踏出一步。
也就是这两年,情况才渐渐好转。
她问道:“为什么?”
“是发生什么了吗?”
白媛太害怕太害怕悲剧再度重演。
白森淼能感觉到妈妈正在用一种极其关切的眼神望着自己,描摹着她的轮廓。
这明明是一种十分普通地再普通不过的母亲关注自己孩子的视线,但她却觉得这视线像是刀子一样暴力地剜在身上,仅仅几秒便已浑身冷汗淋漓。
过于复杂的情感对于白森淼而言从来都是负担。
她快速闪躲开来,含糊着说了个字:“饿。”
白媛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因为太饿才出门了。
只要不是……什么都行。
“没事,没事,妈妈给你带早餐了。”
“瞧,热乎乎的牛奶和煎饼。”
白媛举了举手中提着的油纸袋往厨房走去。
这房子是白媛亲自找的,包括装修和家具也是她细心挑选,每一样东西都是经过严格筛查,她熟练地从碗柜中拿出彩色塑料碟子和硅胶杯,黄绿相间格外显眼。
煎饼被摆出形状放在碟子上,热牛奶也倒进杯子里放在餐桌上。
她又转身去收拾房间。
雨水虽然停了,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水汽的味道。
白森淼捏着煎饼温吞地咬着,眼睛出神地望着窗外嫩绿的枝丫,一转眼时间原来过得这么快,她搬来这里都两个月了。
白森淼患有严重抑郁症将近三年的时间。
最初的那一年,她甚至连父母都害怕到尖叫惶恐,一靠近便昏厥。
那个时候的白森淼就像是站在彩色悬崖上,被各种颜色的巨浪高高卷起,有红色愤怒的,有黑色恐惧的,有蓝色怜悯的,有黄色善意的……
而她只能无助地哭泣,被吞噬掉,又再爬出来。
以及心中那无法被忽视的痛苦。
在一次次的淹没中,白森淼渐渐麻木,开始逐步出现幻觉。
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自己在迅速下沉,宛如被无尽漆黑的深海吞没。
每到这个时候她都问自己:你真的还想活着吗?这么活着有意思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好看吗?
对世界痛苦,对自己痛苦,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窒息的。
她开始想念死亡,如同想念来年的春天。
直到——
那个女人一把将白森淼问醒:“你真的想死吗?”
白森淼半阖着眼:“沙漠和海,有区别吗?”
“有。”
这一声慷锵有力的话将白森淼的眼睛震开。
黑暗中的她眼睛从上往下地看着她说道:
“区别在你。”
“沙漠也可以是海,海也可以变成沙漠。”
“人类发展这么长的时间,最会干的事情不就是填海造陆、移山倒海。”
女人的话深深地震撼到了白森淼,她瞪大了眼睛。
“我问你,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黑暗中,白森淼思考了许久才说道:
“我想在来年鲜花开的最浓烈时,吃上一颗荔枝。”
女人缓缓笑了起来,这笑容即使在黑暗中也明艳极了,如同是一朵风姿绰约的玫瑰。
她伸出手,而白森淼拉上那只手走了出来。
那是她在出事后第一次走出房门。
后来这人成为了白森淼的主治医生。
如今道路两边的墙缝中鲜花遍布,迎着风舒展枝叶。
白森淼托腮想,是时候吃上一颗荔枝了。
一切收拾好,白媛走了过来,鞋面与地面拍打的声音惊醒了白森淼。
“我往冰箱里看了,确实没什么吃的。”
白媛商量着问:“现在要不要出门,回来时刚好赶上给你做一顿午饭。”
出门。
这是她搬出来住时被要求的,也是明医生布置的脱敏治疗任务。
白媛会在每周的星期三来看白森淼,并带着她出门买补给。
白森淼嗯了一声,起身去往了卧室。
一拉开衣柜,满眼黑色,白森淼垂眸随意挑了一件,宽松的黑长裤和黑长袖,站在镜子前她仿佛是将自己伪装成了一只纯黑色猫咪。
白森淼指尖触碰上光滑的镜面,抚摸着镜中的自己,五官精致,眼睛大而圆,睫毛浓且密,鼻梁小巧,唇瓣没什么颜色。
这么一看,疾病似乎对她的外表没造成太大影响。
白森淼将黑帽子压在头上收拢好头发,又戴上了黑口罩遮住了脸,她走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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