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魔镜

圣诞节一结束,时间就像被按了加速键的录影带,飞快的从身边溜走。刚返校时,所有人还带着圣诞特有的懒洋洋与欢欣,但各科教授默契地用更长的论文、更多的课堂实践和更难的家庭作业,让假期的慵懒感觉消失殆尽,很快,走廊上和图书室里又全是步履匆匆的学生了。

哈利在圣诞假期结束的第一天晚上,以一种相当具有格兰芬多精神的方式亲身向我展示了隐形衣的神奇之处——他在宵禁后披着隐形衣,独自从格兰芬多塔楼游荡到了地窖里斯莱特林的寝室。我怀疑他能做到这个,弗雷德与乔治两人在其中居功至伟。

他来的时候,我正靠在床头上阅读一本圣诞节时收到的书,德拉科早习惯了我在黑暗中捧着书在床上坐一整夜的情况,已经自顾自睡得正熟。房间里靠近壁炉的地方单独开辟出一个角落,温暖的火光在壁炉里闪耀,银棘木燃烧着,半掩映在火苗中的正是德拉科的圣诞礼物,那枚大大的龙蛋。

我很惊讶德拉科有多喜欢这枚龙蛋,比起他平时对待任何事物都冷淡又矜持有度的模样,再看他每隔几个小时就要小心地抚摸确认龙蛋是否受热均匀,有没有好好孵化的那副殷勤劲儿,我后知后觉地体会到德拉科能愿意将驯龙的长哨送我一支,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情。

当寝室的门被静悄悄推开的时候,那窸窸窣窣的细微声音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再加上隐隐的火光下,那门口地面上细微灰粒不自然地扬起又落下,联系最近哈利的信,我马上知道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果然,我静默地靠在床头,等着那微小的动静一点一点挪到床边,然后出其不意先发制人一把掀起床罩,兜头蒙住那看不见的人影,果然,一声惊呼伴随着手忙脚乱的扑腾后,哈利那乱糟糟的黑发出现在面前。

德拉科被这短促的尖叫惊到,还没完全清醒就以极其敏捷的身手抓起枕边的魔杖,当他一气呵成地念出速速禁锢,杖尖稳稳地指着骚动的源头哈利时,冷酷的灰铅色眼睛中已经没有了一丝睡意。

哈利惊魂未定的表情被凝固在脸上,伴随着往床罩外努力探头的模样,看上去十分滑稽。德拉科也终于缓过神来,随手挥挥魔杖,解开了施放的定身咒。

哈利起初被这一系列出乎意料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乱翘的头发与歪掉的圆框眼镜让他显得有些呆愣,但后来渐渐禁不住大笑了起来,似乎把刚才的经历当成了极其有趣的冒险,抓着我的袖子简直都喘不过气来了。

而他脚边那银灰色像液体一样,簌簌滑落在地上聚成一堆闪闪发亮的,就是隐形衣了。

德拉科无可奈何地把魔杖放回床头,点亮壁灯,嘴里咕哝着格兰芬多之类的词,披着晨衣踩上拖鞋,索性起来看他壁炉里的宝贝。从灰烬的掩埋下掏出龙蛋,他丝毫不在意那绣着精致魔法暗纹的衣襟被蹭上黑乎乎的炉灰,只温柔地抚摸着怀里那青灰色的坚硬蛋壳。

哈利费力地从混成一团的床罩中挣脱出来,弯腰捡起滑落的隐形衣,开始兴冲冲地向我展示这件难得的宝物,它比丝还要光滑,比光还要轻盈。与此一起的还有一封短信,那上面用一种细长的、圈圈套圈圈的字体,写着下面几行字:“你父亲死前留下这件东西给我。现在应该归还给你。好好使用。衷心祝你圣诞快乐”,没有署名。

确实是一件神奇又神秘的圣诞礼物,哈利已经按捺不住在圣诞的假期里夜游过许多晚了,他在隐形衣的帮助下,好几次与巡查的费尔奇费尔奇擦肩而过,最后还误打误撞找到了一间废弃教室般的房间,里面放着一面大镜子,那面镜子正是他今晚半夜来到斯莱特林寝室找我的原因——它非常的神奇,甚至能让他看到未曾蒙面的家人。

在哈利的极力鼓动下,最后我和他一起离开了寝室,公共休息室的炉火已经熄灭,剩下暗淡的余烬,地下的走廊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哈利重新捡起他搁在地上的灯,在隐形衣的效果下,那灯看上去像悬浮在空中一样。

顺着一路向上的甬道走到霍格沃茨大厅,再顺着不时变换方向的楼梯爬上去,直到图书馆那层,哈利停下来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小心翼翼地踏上图书馆后部的走廊。

走了不知多久,远远的能看见在这狭窄走廊的左侧有一套盔甲立着,哈利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往那儿小步跑去。

盔甲边有一扇十分不显眼的门,被挤出了容一人通过的空间,连通的便是那间放着镜子的房间。它看上去像是一间废弃不用的教室。许多桌椅堆放在墙边,呈现出大团黑乎乎的影子,另外还有一只倒扣着的废纸篓。

哈利所说的镜子与这儿的环境格格不入,它搁在正对着人的那面墙上,非常气派,高度直达天花板,华丽的金色镜框,底下是两只爪子形的脚支撑着。顶部刻着“Erised stra ehru oyt ube cafru oyt on wohsi”的长串字符。

我注意到这空旷的房间内显然还有另一个人存在,带着一股薄荷水、蜂蜜、墨水、羊皮纸和糖混合的复杂味道,若有若无地充斥在这间屋子里。

我环视一周,什么也没有发现,显然这个不知躲在哪儿的人论起隐蔽能力而言,比哈利高出了许多,但不管是什么障眼法,也无法欺骗血族敏锐的嗅觉。

“你看,罗恩,就是这面镜子,它神奇极了,我能在里面看到我的父母,还有好多家里人!他们都与我或多或少的有些相像之处,虽然我从来没有在姨妈家里看到我家里人的样子,但我一看镜子里面,就知道他们一定都是我的亲人。”哈利迫不及待地叫我过去。

能看到家人的镜子?就不知道我会从里面看到韦斯莱家的人们还是沃尔图里的一群了。

可是,当我站在镜子前面的时候,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哈利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显得失望极了,他顾不上管落满了灰尘的地面,盘腿坐下,开始细细向我描绘镜子里的每个人。

“镜子里我妈妈站在我旁边,她很漂亮,深红色头发,眼睛和我一模一样,她旁边我我爸爸十分高大,有跟我一样乱糟糟的黑头发,他也带着眼镜,还有我想是我爷爷的人,他的膝盖和我一样凸凹不平……”

哈利的语调渐渐低了下去,我没说什么,摸了摸他的脑袋,也靠近陪着他在镜子前席地而坐。

哈利又痴痴地望了镜子许久,才猛然惊醒般意识到现在的处境,他好奇地问起我在镜子里看到的景象。

“我什么特殊的也没有看见,就像普通的镜子一样,里面只有这教室里废弃桌椅的倒影,还有你,”我回答。

不,也许有一点特别的——因为镜子里连我自己的身影都没有,只有哈利一人孤零零地坐在镜子前,就好像我不存在一样。这让我联想到在许多文学作品中,普通人类对血族的想象就是镜子无法映出我们的身影。

“这很罕见,”一个声音突兀地出现,把哈利吓了一跳。是一直潜伏在这房间里的人忍不住现身了,让我惊讶的是,那个坐在墙边桌子上的身影正是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

“厄里斯魔镜,能够使人看到自己内心深处最迫切,最强烈的渴望”,邓布利多看了眼墙边的镜子,“据说只有真正幸福的人才会在厄里斯魔镜里看到他自己”,他看着我,蓝色的眼睛在暗淡的光线中熠熠生辉。

我耸耸肩,没有对此发表意见。

邓布利多继续感叹道,“当年韦斯莱家匆忙来向我寻求帮助时,我努力了很久也没有能找到你,小韦斯莱先生,但是现在看来,这些年你已经成长为一个十分优秀的年轻人了。”

他俏皮地向我眨眨眼,转向哈利,“至于你,哈利,想必你和你之前的千百个人一样,已经发现了厄里斯魔镜的乐趣”,哈利点了点头。

“那么,你能不能想一想,厄里斯魔镜使我们大家看到了什么呢”邓布利多温和地说,我感觉他正慢慢引导哈利思考着什么。

哈利摇了摇头。

“这面镜子既不能教给我们知识,也不能告诉我们实情。人们在它面前虚度时日,为他们所看见的东西而痴迷,甚至被逼得发疯,因为他们不知道镜子里的一切是否真实,是否可能实现。”

邓布利多说道,“明天镜子就要搬到一个新的地方了,哈利,我请你不要再去找它了。如果你哪天碰巧看见它,你要有心理准备。沉湎于虚幻的梦想,而忘记现实的生活,这是毫无益处的,千万记住。”他好像暗示什么一般说着。

“看到你和小韦斯莱先生,哈利,作为一个老人总会感慨年轻时的友谊是多么珍贵,任何时候也请不要忘了你的朋友,好了,现在,孩子们,是时候回到床上睡觉了”

厄里斯魔镜铭文:

Erised stra ehru oyt ube cafru oyt on wohsi.

倒过来就是:

I show not your face but your hearts desire.

我所显示的不是你的脸,而是你心里的渴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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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魔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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