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 1 在葬礼上

即使今天天色暗沉、乌云低垂,阿格莱亚还是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她的堂姐纳西莎·马尔福。纳西莎依旧是那么美丽优雅,但是面色比往常还要苍白了三分,黑纱下的金发似乎都黯淡了一些,苗条的身躯似乎都要被悲伤压弯,必须得靠着她丈夫的支撑才能勉强站直。

今天是阿格莱亚的叔叔西格纳斯·布莱克三世的葬礼,英国大半的纯血家族都来人了。

“莱亚,你来了。”纳西莎眼圈发红,抱住了阿格莱亚。

“西茜,节哀顺变。”阿格莱亚在纳西莎耳边轻声说道,最后略带犹豫地亲了亲纳西莎的脸颊安慰她,整个人因为这个亲密动作而略显不自然。

纳西莎因为阿格莱亚的举动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她抚摸了一下阿格莱亚的脸颊,要阿格莱亚去和其他年轻人说说话。阿格莱亚朝一直不太喜欢她的卢修斯·马尔福冷淡地点了点头,然后去和她以前的同学打招呼了。

说实话,阿格莱亚没有多少同学可以打招呼,因为她的好朋友屈指可数。阿格莱亚完美地继承了布莱克一贯的高傲,她不屑于搭理斯莱特林学生的谄媚和蔑视,也懒得向对她充满恐惧的他院学生分辨自己的高傲。她执著地想要探视被捕的堂兄西里斯,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纷纷议论;她对于院长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憎恶心知肚明,但是她根本无意扭转。整整七年,阿格莱亚·布莱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剩下的一切都不值得她在意。在这种情况下,她能交到知心好友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即使是自诩高人一等的纯血家族,聚在一起时也抗拒不了人类的本能爱好——八卦。一路走来,无数打量的目光自以为隐蔽地刺向阿格莱亚,她仿佛成了麻瓜动物园里的猴子,供人打量;闲言碎语不断地飘进阿格莱亚的耳中,有关于安多米达的,有关于西里斯的,有关于雷古勒斯的,还有关于她自己的。

“……为了一个泥巴种,叛出了家族……西格纳斯被气坏了……”

“……沃尔布加才是被气死的……”

“……加入了凤凰社,对纯血嗤之以鼻,最后还不是投靠了神秘人……”

“……太可惜了,黑魔王那样器重他,本来可以干一番大事的……”

“……布莱克家败落得厉害,只剩下这一个父亲都被除名的小丫头了……没戏了……”

【除了最后一句话,其他都是胡扯。】

阿格莱亚暗暗想到。

西格纳斯的葬礼办得很盛大,不管是为了悼念还是为了社交,来宾们都很合格,恰如其分地表达了自己的悲伤和遗憾,这极大地缓解了纳西莎的悲痛。

葬礼结束后,阿格莱亚婉言拒绝了纳西莎的晚餐邀请,独自回到了阿尔法德留给她的鸢尾花之居。

不论是属于西里斯的布莱克老宅、纳西莎和贝拉共有的天鹅庄园还是属于阿格莱亚的鸢尾花之居,现在都是空荡荡的了。

两年前,阿格莱亚没怎么见过、缠绵病榻数十年的祖父帕勒克斯终于去世了;今年年初,在西里斯入狱后一直照顾她到成年的卡西奥佩娅姑祖母去世了;现在,阿格莱亚法定监护人西格纳斯也去世了。西里斯的祖父阿克图勒斯和姑母卢克丽霞也分别在去年和今年去世,因此他的堂妹(严格来说是同一个姓氏的表妹*)阿格莱亚·阿德莱德·布莱克的确是最后一个布莱克,至少是最后一个还保留这个姓氏的自由公民。

不是没有人试图把复兴家族的重任压在这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的肩上,但是神秘人已经消失,而雷古勒斯那样优秀又富有责任感的后代也不是南瓜,随处可见。纯血家族普遍走向败落。最后,西格纳斯妥协了,他临死前对阿格莱亚的唯一期许变成了生下纯血后代,把布莱克的姓氏延续下去。

在此之前,鉴于安多米达的英勇事迹,西格纳斯从不鼓励阿格莱亚自由恋爱。阿格莱亚知道她的叔叔在斯莱特林内部有线人,专门向他汇报自己在学校的情感生活。

绵延后代这个期许西格纳斯已经说过一百遍了。他从阿格莱亚十三岁起就一直在念叨这件事,不过每次阿格莱亚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奇怪的是,他对于阿格莱亚敷衍的态度毫不在意,要知道阿格莱亚给德鲁埃拉看了尼法朵拉的照片这件事就让他大发雷霆,难道阿格莱亚稀薄的家族责任感丝毫不能引起他的愤怒吗?

对于阿格莱亚的疑问,西格纳斯嘲讽一笑,抽着烟斗说道:“你父亲当年跟沃尔布加信誓旦旦地说不在乎有没有后代,他最后还不是有了你,还是一个纯血。”

阿格莱亚淡淡地回呛道:“那我们只能祈祷我继承了我父亲那看破我母亲麻瓜身份伪装的锐利目光吧。”

西格纳斯哼了一声,又开始低声嘟囔私生子女的不体面。

这些琐碎的回忆让阿格莱亚格外疲惫。她环视寂静的鸢尾花之居,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于是她拿出魔杖,幻影移形离开去做一些能冲淡她孤独的事情了。

晚上九点,阿格莱亚才再次回到家。小精灵可丽为她端上了一杯温热的红茶,奶和糖的比例都分毫不差,是她最爱的那种。

愉悦的余韵和尚未完全消退的刺激交织在一起,让她的身体感到疲惫,精神却依旧兴奋,空洞的兴奋。了无睡意的她只好下床从书柜上抽下来一本书当做睡前消遣。

是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这是她母亲送给她的七岁生日礼物。尽管她母亲很忙,但是阿格莱亚每年都会收到来自她母亲的生日礼物。

她翻开书,书里夹着一片梧桐叶书签。

【在小溪之旁,斜生着一株杨柳,它的毵毵的枝叶倒映在明镜一样的水流之中;她一个人到那边去,用毛茛、荨麻、雏菊和紫罗兰编成了一个个花圈,替她自己作成了奇异的装饰。她爬上一根横垂的树枝,想要把她的花冠挂在上面;就在这时候,树枝折断了,连人连花一起落下呜咽的溪水里。她的衣服四散展开,使她暂时像人鱼一样飘浮水上;她嘴里还断断续续唱着古旧的谣曲,好像一点不感觉到什么痛苦,又好像她本来就是生长在水中的一般。可是不多一会儿,她的衣服给水浸得重起来了,这可怜的人儿歌还没有唱完,就已经沉了下去……】*

书签夹在了第四幕,是奥菲利亚之死。

当天晚上,阿格莱亚就做了噩梦。她惊醒时全身是汗,脸上全是泪。

她梦见了很久没有梦到过的堂哥雷古勒斯。雷古勒斯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一个黑漆漆的洞穴里,阿格莱亚的呼喊被他抛在脑后。他浑身湿透地飘在水上,就像奥菲利亚一样,然后迅速沉入水底,再也看不见。

雷古勒斯和阿格莱亚曾经有过一段很亲密的日子,尤其是每当沃尔布加和西里斯吵得惊天动地、阿尔法德在劝架无暇顾及她的时候,雷古勒斯会带着幼小的她去楼上看书、吃点心。后来阿尔法德因为资助西里斯被除名,阿格莱亚就再没见过雷古勒斯。

阿格莱亚抱住双膝痛哭起来。

十三年前,雷古勒斯突然失踪了,消失了,再也看不见了,一句话也没有留给他们;十一年前,西里斯离开鸢尾花之居,从被捕到入狱,没有一点反抗,同样一句话也没有留给他们。雷古勒斯带着她读过的《诗翁彼豆故事集》、西里斯带她去戈德里克山谷的波特家享用过的圣诞节大餐,如同阳光下的七彩泡泡一样,在他们离开的那一瞬间就破碎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阿格莱亚不相信西里斯会背叛波特夫妇,也不相信雷古勒斯会抛下家族离开。然而事实不断逼迫着阿格莱亚拷问、推翻自己的信念。

整个少女时代,阿格莱亚都在自我斗争与自我怀疑中度过。

在沃尔布加去世前,阿格莱亚应西格纳斯的要求回到老宅。每次从沃尔布加的房间里出来,她都会去隔壁的房间看看。雷古勒斯的房间一尘不染,整整齐齐,墙上贴着魁地奇海报和黑魔王的主张,床底下自以为隐蔽地藏着阿格莱亚和西里斯送给他的所有礼物;西里斯的房间则是每个斯莱特林的噩梦,金红相间的墙上贴着穿得很清凉的麻瓜女郎画报和四个人的合照。那张照片刺痛了阿格莱亚的双眼,她只瞥了一眼就匆匆移开了目光,离开了西里斯的房间。

詹姆斯·波特、莉莉·波特还有彼得·佩迪鲁都带着她玩过。阿尔法德去世后,西里斯就和她一起住在鸢尾花居,然后隔三差五就会带着阿格莱亚去戈德里克山谷蹭饭。那三个人的死亡是寒冰一样刺骨的事实,然而她竟然还是想要无视这一切,宁愿相信西里斯,即使她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可以证明西里斯是无罪的。

人总是偏心的。她自私得无药可救。

后来老宅日益破败,沃尔布加日益疯魔。西格纳斯说,自从西里斯的头像在挂毯上烧成一个小洞后,沃尔布加痛骂过,愤怒过,最后变成绝口不提西里斯。与之相反的是,直至1985年病入膏肓,她都没有放弃寻找雷古勒斯。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临死前,沃尔布加突然恨恨地说道:“逆子……我生的孽障……我才不信‘效忠黑魔王’这套鬼话……有种你就从那里面滚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寂静了一瞬,不知道该说什么。

“雷古勒斯……我的孩子……”接着,沃尔布加喃喃地念着雷古勒斯的名字,离开了人间。

伴着回忆中沃尔布加那张蜡黄的病容和她凄厉的呢喃,精疲力尽的阿格莱亚再次陷入了睡眠。

*汉语里的表亲指的是姑妈、舅舅、姨妈的孩子,堂亲是指叔伯的孩子。在中国,判断堂亲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他或者她是否和你同姓。即使在近亲结婚的古代,堂兄弟姐妹也是不会通婚的。

然而在以前的欧洲并没有这种顾忌,堂兄弟姐妹结婚是常态。但是严格来说,女主的父亲是西里斯的舅舅,所以她应该算是西里斯的表妹,黑家三姐妹也是西里斯的表姐(不过女主和三姐妹是堂亲)。但是她们和他都同姓,所以就都简单一点称为堂姐妹吧。

*朱生豪译。

本文真的是备考压力巨大催生的脑洞。主要还是会更另一本《钴蓝火炬》,这本真心随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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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 1 在葬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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