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罗尔感觉现在有点儿混乱。
看着眼前古铜色皮肤的健壮男子，他竟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是直直愣在了原地。
“……很抱歉，我没能寻找到您的踪迹，跟上您的步伐，让您在长眠中得到安息。”
“这是我的疏忽，是我的失职。”
莱罗尔认真听完了每一个单词，但他依旧不知道对方究竟在说什么。
看着对方脸上真真切切的自责和愧疚，莱罗尔竟然也莫名有了些伤感。
但他知道，他必须要做点儿什么。
“……罗萨先生，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一下。”
***
“多毛虫碾碎流出的汁液5克，两颗河豚的眼睛，但必须去掉眼白，角驼兽角要研成粉末……嗯，还需要一点点巴波块茎的脓水，但只能不到3克的微小剂量……”
修长的手指捏住了皱巴巴的羊皮纸，手的主人则是悠闲地靠在椅背上。他微微扬起了嘴角，目光扫视过羊皮纸上的一行行文字和对应的图示。
“不错的想法，但你准备这么多东西……是想要做什么吗？”
德尔林没有搭理这个男人，而是自顾自擦拭着一颗明闪闪的天蓝色宝石，宝石映照出了他的模样。
“恕我冒昧，你这些东西和垃圾没什么区别。”男人随意地甩了一下手，瞬间，蓝黑色的火焰腾起，将羊皮纸在一瞬间燃烧殆尽。
“小屁孩，真正的魔药大师才不会让自己的魔药这么麻烦。他们往往——会尽可能让自己的配方非常简单好记，而且非常实用。这种又臭又长的东西——看都不会有人愿意看。”
德尔林瞥了他一眼。
“第一，我不是魔药大师，我能研究出来一个配方已经很不容易了。”
“第二，我的配方也不是给别人看的，就算给你看，也是你硬要看的。”
座椅上坐姿悠闲的男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扬了一下眉毛。
“好吧，你赢了，小屁孩。”
“我有名字。”
“嗯，我知道。”
德尔林无奈地看了对方一眼。
“有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德尔林放下了宝石，转向了男人，“你为什么愿意找我而不是其他人？不要说你不清楚……”
男人拖着自己的下巴，语气没有什么起伏。
“这和是否清楚不一样，这关系到我的能力让我能够找到谁。不是说我无法面对别的选择，而是和你比起来，其他的都相当麻烦。”
“既然如此——”德尔林顿了顿，“你也有义务说明一下你的来意。”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他。
“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德尔林摇了摇头。
“你又没有说过，我自然不会主动去提这件事情。”
“你确实很谨慎。”男人点了点头。
“其实……”
男人扬起脑袋，露出那双微微上挑的双眼，双眸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紫罗兰色。
这双眼睛……
德尔林总觉得自己见过。
——“我的姓氏是——麦克米兰。”
——“你可以叫我——菲利普斯·麦克米兰。”
德尔林忽然停住了所有的动作，甚至包括眨眼睛。
他好像石化了一样站在那里，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
“我现在必须弄清楚一件事情，罗萨先生。”莱罗尔没有接罗萨先生试图递给他的红茶，一脸严肃，“我们两个人之间到你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奥尔斯没有露出什么惊讶或者不解的表情，依旧非常恭敬地说道：
“如果一定有一个人疯了的话——那一定是我，麦克米兰大人。”
……怎么还有人上赶着承认自己疯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莱罗尔的疑惑，奥尔斯抬起头认真地说道：
“麦克米兰大人，我的意思其实是，你的冷静和理性让你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愚昧到陷入疯狂。”
“您说过，等到您从长眠中苏醒，您会比其他人更像一个——神。”
莱罗尔皱起了眉毛，目光中带着探究地看向了奥尔斯·罗萨。
“神”这个称呼他曾经听到过别人提及。
曾经的亚洛伊斯告诉他，他以前确实很像一个没有感情的“神”，而非现在这样灵活生动的“人”。
自己给出的回答是“有了在意的东西”，亚洛伊斯似乎从这个答案当中明白了很多事情。
再一次听到这种形容，莱罗尔觉得不会是巧合，而是自己曾经的什么行为确实非常具有“神”的特征。
但这不应该……以前的自己最多应该算得上是冷漠，而不是没有感情。
莱罗尔觉得自己很了解自己，自己以前和现在的不同无非是越来越深入了解这个世界之后产生的真实感慢慢改变了他，让他从曾经的不想在这个世界留下羁绊一面回去之后影响自己，到想要在自己还在的时候尽可能保护自己重视的人，并不断探寻穿越的真相和回家的办法。
神……
他低头看了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似乎根本不了解“自己”，不了解“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不必因为您本身的存在而烦恼。”奥尔斯平静地说道，“在我看来，您的存在本来就难以理解，您的存在本身就是伟大。”
莱罗尔看着奥尔斯，第一次觉得有一个词形容这个人如此提切——
神经病。
“我并没有太过烦恼，你也不必太担心。”莱罗尔保持假笑回答道。
“好的。”奥尔斯点点头，“您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吗？”
莱罗尔默了一下，看着眼前的青年明明比自己大很多却毕恭毕敬的样子，总让他感觉很别扭。
“……请帮我照看好尤菲米娅。”
“遵从您的意志。”
奥尔斯深深鞠躬之后转身准备离开，莱罗尔却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开口道：“等一下，罗萨先生。”
奥尔斯立刻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过来。莱罗尔看着对方的脸，一字一句地问道：
“在你离开之前，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奥尔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考了一下，才说道：“您想知道什么事情？”
“我自己。”莱罗尔言简意赅地道。
奥尔斯又一次陷入了短暂沉默，然后才说道：“麦克米兰大人，恐怕我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这有很多原因，但最主要的两个我想您应该也想知道。”
莱罗尔抿了抿嘴唇，没有做出什么回应，但奥尔斯也没有停下来，依旧在缓慢却沉稳地说着。
“第一，在我的认知当中，您本身的存在就是很不可理解、不可直视的，我也不清楚您的太多事情，因为我只需要知道，我需要遵从您的意志。”
“至于第二点……”
奥尔斯微微抬了一下眼睛，但又立刻落了回去。
“您曾经对我说，若您在长眠之中苏醒却没有立刻寻找罗萨家族，那么我就什么都不能对您说。”
“您亲口对我说，这是对您自己好。”
房间内有一次没有了声音，莱罗尔静静地看着奥尔斯，默默注视着他古铜色的脸。
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很荒谬有很可笑的想法。
——他一直追寻的、一直试图找到的答案其实本质上只是他自己而已。
他面前所有的阻碍，他面对所有的困境都是“他自己”给自己设定好的道路。
——可这是为什么？
莱罗尔感觉自己之前做的很多事情其实都没有意义，他一直在和自己斗争，一直探寻他自己，到头来却几乎什么也没有弄清楚。
他有点儿想笑，却又感觉到了一种悲哀。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
他感觉一切都开始变得混乱而不可控制，按照奥尔斯的说法，他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原主是处于一种“安眠”的状态的，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莱罗尔”从长眠之中苏醒，自己却因为没能得到完整的记忆，没按照原主预定好的轨迹行动，从而导致自己的面前出现一座又一座大山。
但是……这种情况原主似乎也考虑到了，所以对奥尔斯·罗萨说，如果自己醒来没有立刻寻找他，那么就什么也不能对现在的莱罗尔讲。
莱罗尔蹙起了眉毛，他现在面对的疑团更多了一些。
就比如——原主究竟是什么时代的人？他从什么时间节点沉睡到了现在？
“那你能告诉我——我原本是从多久沉眠到了现在的吗？”
奥尔斯张了张嘴，最后却摇了摇头。
“很抱歉，我无法说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我可以告知您，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具有唯一性。”
……不具有唯一性？
“什么意思？”
莱罗尔的目光死死盯在了奥尔斯的身上。
“我无法告诉您为什么，这需要您自己的探寻。”
莱罗尔静默了一阵，深吸了一口气——
“你知道……我不是原本的‘我’吗？”
奥尔斯微微抬眼，目光中带着疑惑。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莱罗尔组织了一下语言，“不管我之前是沉睡还是怎么样，至少我现在……我不是从前的莱罗尔，我是一个新的灵魂，我从本质上就不是你的主人，或者你侍奉的对象。”
说罢，莱罗尔有点儿不敢看向奥尔斯的方向，轻轻闭上双眼。
无论原主有多少秘密，这些事情都和他没有关系。
与其背负上不属于他的使命，不如趁早提出自己本就不属于这场棋局。
他能预感到……奥尔斯在这场局里绝对算得上是核心的人物。
他可以一点点深入，而不是被对方一下子拖入漩涡的中心。
——这是他自愿的选择。
作者最近身体不太好[大哭]，但是我会努力更新的！来来回回发烧感冒真的受够了┗|｀O′|┛！去了好几次医院。。。
我会尽量更新的，如果频率慢了一定不要骂我/(ㄒoㄒ)/~~那一定是因为作者身体又不好了。。。
我会努力的，欢迎大家支持莱罗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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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神秘学的邀请函（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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