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和我从小玩到大的友人，那个总是居高临下地以富二代、天之骄子自居的马尔福，在我的面前泣不成声，让我救救他的时候，我感到了少有的手足无措。
“别怕，深呼吸，我在，你会没事的。”
“你在安慰我。”
“是啊，你感觉好些了吗？”
“你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安慰。”
阿布就这么一边哭着，一边笑了出来，我很难理解为什么这两种矛盾的表情会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
我想起这幅表情和我曾经看过的一张照片很相似，那是一个一边微笑一边哭泣的女孩，当我拿去问阿布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阿布告诉我，这个女孩的眼神很痛苦，所以她其实是非常难过，笑只是用来掩盖痛苦的伪装。
我很难理解他的话，只好像一直以来一样把它记住。
现在，阿布正对我露出一模一样的表情。
这次，我知道正确答案。
“我在你面前很可笑，是不是？”阿布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我敢打赌我是第一个看见马尔福继承人哭泣的人，“但是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放心，因为你是个精神变态，汤姆，你没有感情，所以不管我做什么，表现得多么不堪，你也不会厌恶或者嘲笑我……你甚至不知道厌恶和嘲笑是什么。”
“其实，我能够理解那种感觉，只是很难切身体会到而已。”我放低嗓音安慰他，因为我知道这种时候，他需要温柔和安宁，“所以，你不觉得我能帮到你？”
“说实话，我知道，你不可能真正帮助我的，但你能给我一点安慰。”
“所以我还是能安慰到你？你刚才不是说不行吗？”我快被他搞糊涂了。
阿布又笑了，他拉过我的手臂，让我搂住他的腰，我挑起眉毛，表示疑惑不解。
“汤姆……别动，就这样，抱着我。”
“为什么？”
“这样我就能感觉好点。”
“哪怕我什么也不做？”
“你已经做了。”
好吧，我放弃了，这实在是很难懂。
一边搂着阿布，我一边开始思考阿布双性恋的可能性，以及把我当作crush的可能，我知道我这样冷酷的分析被阿布知道了，他一定又会伤心，所以我尽量让这些思考在我的心里秘密进行。
同时，我也很好奇如果不是在理智地分析，那么阿布此时心里在想什么。
“所以，你是又发作了吗？”等他安静下来，呼吸变得均匀以后，我柔声问。
“嗯。”
“是什么引起的？”
“其实没有特别的原因，只不过我突然觉得好孤单，好孤单，我被人包围着，可是却是独自一人，一想到我会就这么孤独的死去，就很恐惧。”
“可你的爸爸妈妈不是爱你的吗？”
“爱？”他冷笑了一声。“他们爱的是合格的继承人，不是我，没有能力的继承人，没有存在的价值。”
我皱起眉，因为他的问题非常复杂，也很难搞，我产生了一些退意。
阿布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把我抱得更紧了，我只好叹了口气。
我一边揉着他的脑袋，一边回想着他的问题。
自恋人格，精神间歇性崩溃，抑郁症。
富二代大多有精神问题，这是人尽皆知的，尽管很多人不知道原因，这里面当然也包括我。
别提富二代了，我连普通人崩溃的原因都搞不清楚。
但是我能明白阿布拉克萨斯心理问题的原因，因为他是我交往最长的人，或许没有之一。
我知道他从小被给予了太多的期待，家族压力逼得他喘不过气，他其实有强烈的自我和独立的人格，却不能为自己做任何决定，连婚姻也要听从父亲的安排。他用傲慢把自己保护起来，实际上这反而把他推得离其他人越来越远，他的一切烦恼都无法与人诉说，因为他的身边只剩下了仇人和，因为利益留在他身边的人。
只有我是特例。
可我又是不可能给他人情温暖的人。或者说，我不能给他爱。
“你可真像一条蛇，汤姆，”他埋在我的肩头，用鼻音说着，“冷酷，但是强大。你虽然没有体温，比不上温血动物，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我想要的……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比如……”我抚摸他的后背让他抬起头，抬起他的下巴，“一个吻？”
他看着我，微微失了神。
于是，我把它当作暗示，开始向他的嘴唇靠近。
令我意外的是，他最后拒绝了我。
“你把我想得也太……”他干笑了两声，“我不想和你变成那种关系，那也不是我想要的。”
“是吗？我想既然拥抱有效果的话，那么接吻的效果应该会更好。”
“效果好的不是接吻，是爱。”
又来了。
“你还是要说我不懂爱吗？可是我已经尽力在……”
“尽力在表演了？那不是爱，汤姆。爱不需要表演，也不可能被表演。”他的表情相当地严肃，几乎让我想起了邓布利多教授。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一辈子也不可能了解爱这种东西？”
“如果你一辈子也感觉不到的话，那么你就永远不会了解。你能做到的最好的结果，就是模仿出一个很像爱的复制品，但只要是个有感情的人类都会发现，那不是。”
我苦笑了一下。“那可真悲伤啊。”
“我觉得你这样也很好啊，”阿布困惑地望着我，眼角还有点潮湿，“会爱就意味着会痛苦，可你从来不会痛苦，我很羡慕你，可你为什么一直执着于寻找爱？”
“因为我不这么觉得，不觉得这是好事，”我垂下眼帘，“不会爱也不会痛苦，这就意味着我其实从来就没有过活着的感觉。”
“没有过活着的感觉……是什么感觉？”
“是一种错过了很多东西的感觉，”我的目光越过他看向窗外，“你只是知道时间在流逝，总有一天你会彻底失去了解的机会，那就是死亡的那一天。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天的到来，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知道我说的东西超过了马尔福能理解的极限，就像他的情感需求也超过了普通人的理解极限一样。
所以我想，被拉到这个世界也不是坏事。
或许我终于可以找到我所缺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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