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一句话:“战争与友谊分别是构建与摧毁的原因。”
划分敌友是政治的标准。对于“政治”,大部分人都懂,但是大部分人又不懂。政治是人际游戏中的娼/妇,每个人都声称自己曾见过它的本质,但是却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见过它的本质。
它的标准实际上也如娼/妇与金钱一样简单——那就是“划分敌友”。
与贴近我们生活的其他各种组合相比,尤其是与道德、审美相比较,甚至具有的是独特的由自身为中心所展现出的特定标准。因此,政治必须以自身的最终来划定基础。
这样类似的划分在道德层面上是善与恶,在审美中是美与丑,在进不到“美学”中大抵也是对称与否,而在经济学家眼中则是获利与风险。
每当我们谈论起“政治”,这种过于简单分明的界定使它本身变得不再神秘,甚至更贴近幼童的游戏。这种清晰的自明性玷污了所有玩弄这种游戏的人本身所认为的高贵性质,因而,他们将政治的本质不断隐藏,同样,也在自身布置的种种迷雾中迷失方向。
等到我们回归本源,提问道:所有政治活动的动机是什么的时候,我们自发的便会回应:朋友与敌人。
这就是政治的定义了。
因为“朋友与敌人”与道德、审美等诸多对立相似,它们都具有独立性。此外,这种独立并非指一种截然不同的领域,而是指它既无法建立在其他任何一个对立面或不同的对立面的组合上,也无法诉诸其他对立面。
即是指:如果人们不会将简单的善与恶的对立等同于美与丑、利与害的对立,或者将这种对立归咎于其他对立,那么,人们则更不易于将朋友与敌人的对立混淆于其他对立。
朋友与敌人的划分是一种高强度的统一与分化、联合与分裂。它由我们的自身出发,在理论与实践中独立存在,而无需同时借助于道德、审美、经济或其他方面。
政治的敌人不一定在道德方面是邪恶的,或者审美上是丑陋的,进步中是非对称的;他甚至不会以经济上的竞争者身份出现。然而,政治的敌人毕竟是外人。
从我们自身的情感上来说,敌人容易被当成邪恶丑陋的一方来对待,因为我们的每种划分均利用其他各种划分来支持己身,政治的划分也是如此。
在道德上邪恶、审美上丑陋,经济上有害,不一定会是敌人;那些道德上善良。审美上美丽,经济上有利可图的,不一定会是朋友。
很遗憾,邓布利多之于福吉部长,是后者。
报纸上不断为审判造势,即使犯人缺席,这场审判也如山顶滚落的巨石,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在时间与世界的道路上前行。
真是遗憾呐。
我坐在福吉部长的位置上,盯着他那张充满敲击痕迹的办公桌出神。当部长走进来的时候,他的眉毛滑稽地在眼睛上方抽搐,嘴角下撇地盯着我。
“别这样看着我,部长先生。”我说,“至少,这不是对待一位忠诚的‘友人’的态度。”
福吉面色阴沉地坐在沙发上:“友人吗?这位女士,您应该知道这些天我见过多少人。”
“我从不在乎您见过多少人,就像我不需要在乎站在这里的是谁。”我对他说,“当然,最好的选择总是双向的,如果无法达成我们的目的,我不介意换一个合作对象——特别是当朋友之间连姓名都无法记住的时候。”
“如果您认为这是‘朋友’。”
“如果你想投诚,女士,仅仅坐在我的座位上还不够。”部长狡猾地说:“或许,您得准备一些‘诚意’。”
“诚意!”我撑着嘴角的皮,笑了一下,“您希望的诚意又是什么?杀死邓布利多吗?先生,这可是一个危险的举措。”
福吉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脸上却满是暗示意味。我明白他的想法。像这种无论结局如何总是会率先提出自己要求的谈判手法,在桌上十分常见。
但是,我为什么要满足他呢?第一轮的报价往往是最不可信的,它预示着:我们还能再谈谈。报价者叫嚣着,“与我再谈谈吧,我能接受你的压价”,承接者也在大喊,“别做梦了,你可不值这个价钱。”
不过,我们的生命是迂回的。贯穿到细小处,谈判也是一样。
我对他说:“您读过《麦克白》吗?”
“从未。”
“好吧,先生,我不介意将你我带入可怜的麦克白与夫人的角色。先生,麦克白是一位被**吞噬玩/弄的罪人,他轻信女巫的话语,至于他的夫人,则同样是一位野心家。”我趴在桌子上,晃着部长的茶壶。褐色的茶水在倒腾中泛起白色的气泡。正如同作家写的“水上有泡沫,土地上也有泡沫”。
“要是凭着暗杀的手段,可以攫取美满的结果,又可以排除一切后患,那么,在这人世上,便没有什么能够阻拦我们。可是,在这种事情上,我们的行为往往逃不过现实的审判。先生,我们树立一个坏榜样,教人杀人,结果往往是自己被人所杀;把毒药投进酒杯,结果自己也会饮鸩而死,这就是报应。”
“你想对我说的是什么?”他问。
“邓布利多是一个仁慈的好人,他在道德上从未有过缺陷,甚至创造过可贵的功绩。如果将他杀了,或者进行一场不公的审判,那么他的美德,就会想小号颂唱赞美诗一样,发出清澈的声音,向世人宣告你我的罪责。”
“你倒是令我觉得可笑,女士,你与你背后的那位教唆我的部下极力促成这样的结果。今日,你倒是自己上门,将原本的意图收回。你觉得魔法部是什么娃娃屋里的过家家游戏吗?”
我盯着他变得不安的脸,觉得十分有趣。福吉在此向我发出诘问,显然早已将我背后的里德尔当成他的靠山。因此,他才有底气与邓布利多一站。
当然,这种底气也源于他对自身地位的自信。他对我发问,显然是将我摆在一个至少是平等的位置。不过,按照我的估计,他应当认为自己的地位要高于我。
福吉之所以还能在我面前收敛他的傲慢,不过是还未掌握与里德尔直接对话的权力。我可以相信,只要他能够做到与里德尔面对面,这个小人绝对会想尽办法将我踩在脚底下。
这一点他们都是一样的——与乌姆里奇一样。
福吉与魔法部就是一个四处留情的娼/妇,只要出得起价钱,谁都可以带着它走进交际圈。
他像是抓到我的把柄,狡猾地笑起来:“这是你的想法,还是那位的想法?”
“我即是他。”我说。
“如果您执意从道德出发,审判一位完美无缺之人。那么十分遗憾,我将会站在陪审席上,为您投出反对的一票。”
“你可以试试。”部长先生说。
“当然,我们可以试试。”
“就为了你的‘圣人’?”
“为了我们的未来。”
他嗤笑一声。
这怎么不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呢?魔法部与邓布利多,我与福吉,任何人际关系中总要有一个主宰者,即使是寄生虫也是一样。
宿主的大脑始终掌控身体,寄生虫只能做一个无法决定自己命运的去向的可怜之人,那岂不是太可悲了。为什么不侵入他的大脑,狠狠教训一下,让那个家伙明白谁才是真正决定这具身躯的“主人”?
说来也是充满遗憾,但是生活就是这样。我们与外部的敌人斗争,因此内部彼此成为朋友。当我们内部开始斗争的时候,只有我们自身才是朋友。
生活是游戏,政治也是游戏,生活是一场缩小的政治活动。我们只能从己身出发,在绝对利己中,衡量我们一切友谊。
“为了邓布利多。”我说。
“为了那位。”他说。
部长这只蜜蜂挺起他大大的肚子,急切地向我表态。在这一刻,我们即是朋友,也是敌人。但是,也是同样的时刻,我们两个都在妄想着,将邓布利多推进巨石滚落的道路中。
这时,我们便轻而易举地想起耶稣,他待在十字架上大声说出的话语:
“诸位,原谅他,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这章卡了两天,只能说写到这里,大纲里的权力交织和站队问题已经乱到顶峰了。
这里,实际上的结盟是不存在的,因为团体与团体之间,个人与个人之间都有利益冲突。我这里的设想是最悲观的,也就是每个个体都是利己的。所以,敌人是存在的,朋友也是存在的,甚至敌人与朋友这两个身份可以在同一个人身上共同存在。
福吉并没有投里德尔,他只是习惯地出卖自己。汲汲经营之徒都擅长这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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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交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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