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和我的朋友一起，哥哥，回见！”她没有回头，只挥了挥手，在“朋友”一词上咬得极重。
维斯塔被她拉着朝车厢跑，差点忘记带上自己的行李，直到那个旅行箱在不知哪个好心人的漂浮咒下跟上她们。
“这边！”属于阿米莉亚的声音从她们前方不远处传来，隔着窗户，她们看到了一张笑容无比灿烂的脸——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阿米莉亚笑得这样开心。
维斯塔瞬间把找到刚刚帮自己捡行李的人的念头抛到脑后，看着身旁的索菲亚和不远处的阿米莉亚，终于破涕为笑。
不远处的雷古勒斯被这狼狈却灿烂的笑容晃了晃心神，他默默收回手里的魔杖，看着两个女孩的身影消失在霍格沃茨特快的车门中，轻轻摇了摇头，没留意自己的嘴角竟也漾起一抹弧度。
在车厢里坐下后，维斯塔才发现阿米莉亚同样围着一条新围巾，除此之外还戴着一双挂脖手套，这让她不由眯了眯眼睛。
阿米莉亚轻易看穿了她的想法，心中颇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倒是没有挑明，只是问索菲亚：“给我们都织了围巾，怎么偏偏忘了你自己？”
索菲亚傻乎乎地笑着，“我的围巾是妈妈织的，虽然已经有几年了，但我很喜欢。”
维斯塔再次反思了一下，毫无疑问她忽视了这一点，也许她得多向阿米莉亚学习，多关心朋友们而非总围绕自己，不过她现在更希望尽快把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向索菲亚解释清楚。
贴心的阿米莉亚很快就把话题引到她身上，“我刚刚可都看到了，虽然很高兴你们两个能和好，不过维斯塔，你不是说要向我们解释清楚之前那么做的原因吗？”
维斯塔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认真地点了点头，思索着应该从何说起。
“我想你们大概都对巫师界的纯血家族有所了解——我指的不是将博恩斯、波特等包含在内的纯血，而是指像布莱克、沙菲克这种对纯血统的追捧到了无比极端程度的家族……别这么看着我，阿米莉亚，我只是描述事实，而我本人……”
她轻轻摇了摇头，“算了，先不说这个——对于像我们这样的纯血家族来说，下一代的婚姻会从很早就开始考虑……”
“可我们才十一岁……现在考虑这个会不会太早了？”索菲亚惊讶又不解地问。
阿米莉亚脸上没了笑容，叹了口气解释道：“因为在沙菲克观念里的纯血只有那么几家……几十年前，某个出身诺特家族的男巫还写了一本书，里面列出了二十八个他们认可的纯血家族，我想这才是沙菲克会最先考虑的联姻对象。”
维斯塔点点头，颊侧浮起一丝苦笑，“而现在，所谓的纯血二十八圣族已经很少能依旧保持纯粹，甚至有些已经消失，所以我们有时候也会接受广义上的纯血巫师，但纯血巫师的数量一直在下降，在这种情况下，自然越早定下婚约越好。”
“可是在我们现在这个年纪，阅历浅薄，见识狭隘，各方面都还在成长，你们又怎么确定……”阿米莉亚说到一半忽然顿住，“是我想多了，你们大概只看重血统。”
“可是，结婚难道不应该是两个彼此相爱的人结合成家庭吗？”索菲亚迟疑着问。
维斯塔垂着眼帘，解释道：“但事实是，像我们这样出身的女孩，很多都没得选，在这个年纪，我们也很少能左右一家之主的决定。在他们眼里，自然是血统至上，至于其他的，譬如爱情……纯血家族的婚姻大多基于利益，像小马尔福夫妇那样的情况是少数，婚后或许能日久生情，但更多的其实是各玩各的……”
“而如果一定要追求爱情，或许只有一种结果，就像布莱克家的二女儿一样——”
见索菲亚又露出茫然的表情，阿米莉亚向她解释：“西里斯·布莱克的表姐，她违逆了家族定下的婚约，和我们学院的一名男巫私奔了——一个麻瓜出身的男巫，所以……”
“所以她被布莱克除名了。”维斯塔说，“从前我并不能体会她的处境，但现在……不过我和她依然是不同的，因为我们家这一代只有我一个孩子，我……至少我做不到为了爱情抛弃自己的家族，尤其是抛弃自己的亲人。
“你们应该还记得，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或者更准确一点，她是在生我时难产去世的，所以其实我现在在这世上只有父亲一个亲人，我也能理解他为什么会从现在开始给我物色联姻对象……
“因为从小没有母亲，我祖母……后来祖母也去世了……从小到大，纯血家族的社交宴会对我来说都很艰难，因为没有女性长辈带我，而社交宴会往往是相看的最好时机，可我缺乏这种机会……或许这也是父亲现在就开始准备的原因之一。”
索菲亚沉默着握住了维斯塔的手。
维斯塔向她露出一个笑容，精神似乎振奋了一些，继续说道：“可我不想接受他的安排，因为他希望我嫁给某个纯血家族的男巫，由我婚后生下的第二个男孩继承沙菲克，因为家族不允许女性继承。要我说，这种规定只能用一个词形容，荒谬！”
“的确荒谬。”阿米莉亚的脸上也带起几分怒容，“真不敢相信你们到现在还墨守着这种充满歧视和偏见意味的传统，而且我说实话，维斯塔，虽然我并不想质疑你父亲的爱，但是在你母亲因为难产去世的情况下，他竟然还希望你至少生育两个孩子，这实在是……”
维斯塔沉默了，她没有为自己的父亲辩驳，因为阿米莉亚的话戳中了她深埋心底的另一个疑惑，她不敢深想，那或许会从根本上动摇她成长至今的基础……
阿米莉亚看她垂着眼帘默不作声，也握住了她的手，但却并没有因此停下自己的话：“你也说了，他毕竟是个男巫，只要他是个男人，在很多方面就无法和女性感同身受，甚至于……”
甚至于，只要他做出一副对你妈妈情深似海的模样，就会有大把人吹捧他，阿米莉亚在心里默默说完这句话，她不忍心在这个时候用她自己的怀疑在维斯塔的伤口上撒盐。
“总之，其实无论如何，在现在的婚姻制度里，牺牲更多的总是女性，哪怕像我父母那样被认为是恩爱夫妻典范的组合，也是妈妈妥协得更多，家务、生育、工作和事业的平衡……虽然她把这视为一种必须的经营，但在我懂事以后，总是忍不住为她感到可惜。”
维斯塔叹了口气，“先不说这个了，我们总不能不结婚——嘿，阿米莉亚，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觉得完全可以不——好吧，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你辩论，说回我自己——总之，我不想遵从他的安排，最后为了和他谈判想到一个主意。
“我想找一个愿意和我合作的男巫，让他入赘到我们家。只要我不必出嫁，未来至少会有一段时间成为沙菲克的实际掌权人，或许有机会打破那条陈腐的家规，真正成为沙菲克的家主，当然，我知道这不是个完美的方法，但哪怕不够圆满，至少我也不必为了丈夫的家族生育后代……而且现在，爸爸知道了我的打算，也愿意考虑我的想法，只是或许还要时间。”
她的蓝眼睛带着深深的诚恳望向索菲亚，“我必须再一次郑重向你道歉，索菲亚，我承认，从一开始，从我认出你是彼得·佩迪鲁的妹妹以后，我的确在有意接近你，但只是一开始，后来……后来的一切都是真心的，我……我很喜欢你。”
自幼受到的家教令她很少这样直白，而索菲亚也很少被人这么说，于是她忍不住红了脸，极小声地说了句：“我、我也……”
阿米莉亚轻轻咳嗽一声，将话题拉回到维斯塔的心路历程上：“被你选中的是西里斯·布莱克？”
维斯塔有些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是，也许如果我当初选中的是他弟弟，大概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我本来以为我被分到了赫奇帕奇，这在我们家也是史无前例的，或许会和他这个格兰芬多的布莱克比较有共同话题——”
她的声音变得咬牙切齿起来：“但显然，这样想的不止我一个，那家伙不光是个格兰芬多，哪怕他和他们家其他人不同，但他毕竟还是个布莱克，我从来没想到他会从一开始就抓住我的自以为是来欺骗我。”
索菲亚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愧疚：“维斯塔，你知道那天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其实我也在想……就像布莱克说的，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不是你通过我的关系出现在了他面前，也许他不会那么做……”
“不，索菲亚，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就是对我的出身有偏见，他几乎憎恨所有斯莱特林，包括具有一定斯莱特林特质的人——索菲亚，我不确定你哥哥常年和他混在一起会不会也这么想，但我现在无比肯定，格兰芬多并不一定代表着绝对正义。”
“或者说，他们的确有着他们自己认为的正义，就像那四个人经常对学校里的斯莱特林和一部分拉文克劳做的，可是人就有偏私，他们的标准绝不公正，至少谁都没有办法否认，他们和斯内普过不去难道只是因为他是斯莱特林？波特跟他可是情敌关系。”
阿米莉亚点了点头，她赞同维斯塔的说法，但还是补充了一句：“但或许在对抗神秘人这件事上，他们算得上正义一方。”
这一点维斯塔也不能否认，“可惜他们没办法将自己的‘正义感’完全用在正确的地方。”
“就像你说的，或许我们对于‘正确’的定义本身就存在差别。”
维斯塔点了点头，末了总结道：“反正我绝对不会再主动出现在他们那群人面前了。”
索菲亚想到自己圣诞假期的遭遇，也重重点了点头：“我其实也没有什么一定要去找哥哥的事，虽然现在惹不起，不过我们可以避开他们。”
“那么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吧。”见维斯塔和索菲亚相视一笑，阿米莉亚忽然想到了其他事，不过她没有直接和维斯塔提起扫帚的事，反倒提醒索菲亚，“我想你可没办法完全避开他们，索菲亚，等你加入魁地奇球队，可是要和波特做对手的。”
但是，索菲亚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快乐地提起飞行或者魁地奇，反而攥紧自己的袖子，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
阿米莉亚和维斯塔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蹙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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