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迪鲁夫人也对此十分满意,她不只一次夸赞索菲亚懂事了,变得像个“淑女”而不是像个“疯姑娘”或“野孩子”。
索菲亚曾经也十分笃定这种改变是积极的,哪怕做一名“淑女”似乎让她失去了为自己争辩的心气。
懂事的另一面总是温和顺从,体贴的背后往往伴随着委曲求全,但这或许是一个女孩成长的必经之路……过去她一直这样以为。
直到坐上那列开往魔法界的列车,有关分院的愿望再次被提起,而她的确没能进入格兰芬多的时候,索菲亚第一次产生了怀疑——尽管这种怀疑建立在她以为格兰芬多是最好的学院的认知之上。索菲亚不觉得自己比哥哥彼得差,譬如在胆量上。
她已经知道格兰芬多最看中的特质是勇敢,而此刻当她回想起自己和分院有关的一切,却惊觉三年前的自己或许远比现在的自己更有可能进入格兰芬多——那个在长大和“懂事”之后,被她“自愿”藏起来的年幼的自我。
并且,虽然只是短短几个小时的相处,但透过她遇见的形形色色的人,尤其是那些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女孩们,索菲亚忍不住困惑,在母亲的教导里,在收音机播放的浪漫小说里,那些能得到人们欣赏和称赞的“淑女”,到底该是什么模样呢?
毕竟,这一天里她遇见的女孩们,她们和她的想象都不相同,却那么鲜活靓丽……
“如果你再继续发呆,那滴墨水就要落到你的信纸上了。”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是阿米莉亚,她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千种神奇草药及蕈类》,一只手举着照明用的魔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
索菲亚连忙收起手中的羽毛笔,小声说了句:“谢谢你,阿米莉亚。”
“睡不着?”阿米莉亚熄灭了魔杖尖端发出的莹白光芒,周围的光线变得黯淡了些,她走到索菲亚身边,轻声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索菲亚连忙往旁边挪了挪:“你也睡不着吗?”
阿米莉亚点头道:“也许是因为太兴奋了,入学第一天,还被分到了最想去的学院。”
“最想去的学院?是指……”
“难道你最开始想来的不是赫奇帕奇?”阿米莉亚望着索菲亚,马上想到了什么,“你想像你哥哥一样分去格兰芬多?”
索菲亚犹豫了,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会让自己显得并不是对赫奇帕奇有意见,毕竟阿米莉亚原本最想进的学院就是赫奇帕奇,最后,她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是我哥哥总是说,格兰芬多是最好的学院。”
阿米莉亚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随后在索菲亚慌乱的眼神里摆了摆手,解释道:“我没有在笑你,但是这听起来确实像是某些格兰芬多的说法,就像你如果问我,我也会毫不迟疑地说,赫奇帕奇才是最好的学院——”
索菲亚望着她的眼神更加困惑,阿米莉亚仰着头轻笑道:“我哥哥也是格兰芬多,准确地说,两个哥哥都是。但是从我自己对霍格沃茨的四个学院有所了解之后,我最喜欢最向往的,就是赫奇帕奇。”
索菲亚没有出声,只是好奇地等着她的下文。
“你知道霍格沃茨四个学院的历史与由来吗?或者说,四位创始人的故事。”
“我知道的不多……你知道我是在麻瓜界长大的……”家里的课本只有一套,过去一直带在哥哥身边,他还告诫自己不要在家里随意尝试魔法,毕竟妈妈只是个对魔法毫无抵抗之力的麻瓜,至于魔法,到了霍格沃茨之后,她会有充足的时间来了解。
阿米莉亚灰色的眸子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柔,她的声音也放得很轻,把那些属于过去的故事向着索菲亚娓娓道来。
“……格兰芬多青睐勇气,拉文克劳崇尚智慧,斯莱特林看重野心,当然,他也重视血统,但只有赫奇帕奇,赫尔加·赫奇帕奇女士愿意接收所有学生,她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我敬佩这样的公正与仁慈,我希望能成为像那位女士一样的人。”
“很多人会因为赫奇帕奇总是愿意接纳所有学生,认为我们学院出来的巫师都是碌碌无为之辈,但是——”她说这话时,眼睛里像燃烧着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这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偏见。”
阿米莉亚有些骄傲地抬起头,环顾着公共休息室里的一切,缓慢而笃定地说道:“即便被轻视了很长时间,但当历史学家们真正统计每个学院诞生过多少青史留名的伟大人物时,赫奇帕奇的佼佼者可并不比其他三个学院差——而且,我们还是黑巫师最少的学院。”
索菲亚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她,觉得这一刻的阿米莉亚简直像是在发光。
而那种由内而外的光芒也的确照彻了她的整个学生时代,乃至漫长的余生。
她从这一刻开始彻底放弃了对哥哥那句话的怀疑,但那并不意味着她仍在为自己的分院结果感到遗憾,她只是开始觉得,如果下次再有人对她说出那句话时,她大概也可以像阿米利亚刚刚那样,以“赫奇帕奇是最好的学院”进行反击。
“你好厉害……阿米莉亚,我……你一定可以的……”索菲亚有些语无伦次,事实上她觉得自己被这种纯粹的向往鼓舞了,她磕磕巴巴地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吗?一起消除学院之间的偏见,证明我们并不平庸——”
阿米莉亚没有说她其实不觉得赫奇帕奇需要自证,能作为证据的事实已经很多,只是许多人看不到罢了。她只是笑着反问:“现在不为没分到格兰芬多感到遗憾了?”
索菲亚的脸立即涨红了,琥珀色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阿米莉亚,让她想收回刚刚那句反问,但索菲亚迅速摇了摇头。
“是我之前想岔了……”
她想起分院仪式上那顶魔帽说的话,并由衷地产生了认同感——这将是她最适合的学院,她会在这里找寻到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和她最想珍视的人一起。
“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赫奇帕奇,我的要求可是很严格的。”
“我一定可以的!”
“忠诚、诚实、仁慈、公平、勤奋……”阿米莉亚掰着手指数着在她看来应当具备的品质,在索菲亚愈发明亮的眼神里慢悠悠地停下来,“不如先从勤奋开始吧,做个可能不算太聪明,但踏实用功的学生,或许是学生生涯不错的开端。”
索菲亚跟着点头,她现在开始怀疑阿米莉亚出来是不是就是为了偷偷用功,难怪她手里抱着一本草药学课本……
或许因为刚刚的谈话,加上阿米莉亚一直以来都很友好的态度,索菲亚的胆量也渐渐膨胀起来,她拿起自己的魔杖晃了晃,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阿米莉亚,你愿意先教教我那个照明咒的用法吗?”
“当然,咒语是荧光闪烁(Lumos),不过施咒时一定要专心,不然有可能把魔杖点燃,那后果可是不可逆的……如果要熄灭的话,就像这样,诺克斯(Nox),你要不要试试看?”
索菲亚的手有些颤抖,幼时那场魔力暴动让她对施咒有些紧张,尤其是想到刚刚阿米莉亚说的不可逆后果……
阿米莉亚若有所思,她安抚了一下索菲亚:“没关系,我在旁边看着你呢。”
索菲亚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念出那个咒语。
“荧光闪烁——”
莹白的光照亮了两个小女巫的脸,映出她们眼眸中最纯粹的喜悦。
“真好,索菲亚,一次就成功了!看,只要你相信自己——现在试试熄掉它吧。”
索菲亚重重地点了点头。说来有些可笑,虽然她几个月前就已经拿到了自己的魔杖,可是因为彼得一直告诫她施咒的危险性,索菲亚独自在家时也不敢尝试练习咒语,彼得放假后就更不会允许她那么做了,他总是说到了学校老师会教……可那是不同的。
就像现在,闪着银光的魔杖尖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勇气与信心,她的声音还因为激动而有一丝丝颤抖,但在念出咒语时却格外坚定,随着一声“诺克斯”,那光芒又熄灭了。
“瞧你做得多好,索菲亚,我现在敢肯定你的天赋绝对不差——”阿米莉亚的鼓励声再次响起,让索菲亚心中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意,那种感觉不同于被母亲夸奖“懂事”时的心情,虽然此时此刻她还不明白那是为什么。
反复练习几次都没有出问题之后,阿米莉亚忽然想到什么,提醒道:“已经很晚了,我想我们必须回去睡觉了,你的信还要继续写吗?”
索菲亚的视线落到旁边只写了一句话的信纸上,肯定地答道:“要。”
她已经知道该如何给母亲寄出这封信了。
“亲爱的妈妈,我在霍格沃茨一切都好,只是没能和哥哥分到同一个学院,不过我很喜欢赫奇帕奇,不用担心我们,照顾好自己。爱你的,索菲亚。”
她用这封简短的信告别了曾经纠结的自己,接下来就是新的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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