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
回到阳间已经是一旬之后的事情了。
家中长辈围着我检查了半天，愣是一个问题都没有检查出来。
除了右眼瞳色变成黑色的以外，什么都没有。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只有先祖在检查完之后坐在上首瞧着我，手指敲击着木桌。
“小十七可是对你说了什么吗？”
小十七，苏家第十七任家主，苏锦安，我的姨母，死了许久了。
我垂眉只当是什么都没听见。
现在陷入一场死寂，周围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说话。”他有些不悦。也不知道是哪儿的急迫感点了这位在他人口中十分温和的白龙尾巴。
“并无。”我淡淡的回答。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把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怒气发到我身上，沉默很久之后叹了一口气：“这世间只剩下你这一条黑龙。”
“我知道。”
“你可能某一天一去不返，音信全无。”
“我知道。”
“雎雎，听话。”
我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讥讽，于是反刺他道：“你们都叫我听话，可我听话了也没见变好起来。”
他叹了一口气，像是感慨小辈的叛逆：“你可知现今已无钟山。”
“我知。”我回答：“我已看见过祂的亡骸了。”
在上一世便看见过，甚至登上去取了一盏灯下来。
“上苍煌煌，下玄遮沧。”
我念着这句词，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脸色铁青。
他把我从窒息里面捞出来，神色只剩下了无生气的白。
“你……”
我咳嗽几声，缓过气之后才慢慢说：“我也不想，可我必须去做。”
不去做，我周围的人都得死。
先生总是捏着我的软肋，即使他后来对我知无不言。
我们之间没有所谓信任，只有交易。
他的砝码是我的软肋，做与不做只取决于我够不够心狠。
255.
“只要你心够狠，我就利用不到你。”
“对于你来说，徐家也是可以交易的东西吗？”
“当然。”
“可怜。”
“折羽总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知道舍弃什么换什么。”
“如果哪天真的和你一样了，我第一件事情就是弄死你。”
“随时欢迎。不过，我就怕你那天会心软，这样子的话还挺让我失望的。”
256.
“开了一个开口就再也堵不上了。”
257.
“还差一个！还差一个！可恶，为什么这里还差一个！到底是谁拿走了！”
摸索着古墓的壁画，在眩晕中找到的东西也是残缺不全的。
时间风蚀掉了重要线索，去往黄泉的道路被人故意埋藏。
失血过多引起的嗜血比往常的还要恐怖，追兵还跟在后面。
已经没有食粮了，再不出去就要永远留在这里。
“可恶。”
低声呢喃了一声，只觉得对方过于穷追不舍。
但一想到对方可能和之前的自己一样认为猎物身上一定带有食粮，亦不免感到讥讽。
这里哪里来的食粮呢？
不过腐尸罢……
因缺血导致暂时混沌的脑海里面忽然闪过一道不该出现在脑海里面的灵光。
也不知道怎么的，因为饥饿缺血而虚弱的身体开始亢奋起来。
为什么不可以呢？
似乎是有人在嗤笑着自己为何要坚持本该摇摇欲坠的道德感。
只要成功的话，应该能撑上一阵子吧。
不但能补全壁画，甚至还能安安稳稳出去。
只不过……
捕食同类罢了。
只是那个时候的我忘了一件事情。
没沾过荤腥的兽和沾过血腥的兽是不一样的。
吃过肉的兽食动物是永远不会忘掉肉食的甜美。
叶家是兽，流着叶家之血的我应当被算作半兽。
人的那一部分告诉我，我做错了。
但兽的那一部分告诉我，弱肉强食是自然铁律。
258.
“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忍耐了。”
259.
饿。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想要进食。
并非常人意识上的进食。
而是亲手在这片看守严密的钢铁丛林里面狩猎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猎物。
但实际上，外面的那些猎物远远没有叶家里面的好得手，并且味道让人上瘾。
叶家的血吸引着叶家的人。
我刚开始还以为只是上一任开的黄色玩笑，但现在似乎成了各种不妙意味上的吸引。
开了周边的一瓶威士忌，酒精能迷惑大脑中的进食**。
我喝了多少酒呢？
数不清了。
外面灯火通明，像是永远也不会陷入黑暗。
可潜伏在黑暗里面的兽蠢蠢欲动，随时打算在阴影里面狩猎。
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猎物，大多都可以触手可得。
真漂亮啊，这个残酷世界。
大开的窗户有风涌进，同我说窗外有多自由。
我被魅惑了，举着酒瓶跌跌撞撞的往窗台走。
金属的触感阻止了我的谷欠望。
挡在我面前的是重新被焊牢的防护措施。
谢缘似乎也是在这个地方跌下，绽开一朵华美的花。
我或许也该取得谢缘曾经用过的化学试剂去尝试和她一样的操作。
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留恋，我又活在这个无趣世界上有什么用？
孩子们已经全部飞了出去，他们已经不需要我了。
跳下去就好了。
很快的。
等发现之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鬼怪们也捞不回来的。
身体都被摔坏了，拼也拼不回去，他们怎么拉的住你。
我收回自己的手，干脆直接在窗台上坐着。
瞧一眼外面的万家灯火，又喝一口酒。
晚风温柔，家中摆设依旧，仿佛她们还在。
万家团圆的日子，我一个人喝闷酒，还挺没意思的。
可也没地方去。
只能展露出笑容对边上没人处说：“又老了一岁啊。还真是羡慕你们啊，陆爸爸和缘姐。等我头发都发白了，你们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快三十岁了，成家立业，只完成了一个立业就想下去陪你们俩了。你们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懦夫。”
“我真的喜欢不上别人了。我现在看谁都像是看蛋糕。别哪天我把他们真当蛋糕吃了。叶家待久了，人容易疯。缘姐还真是幸运，有陆爸爸你护着。我现在只能在叶家呆着了。”
“叶管家今年退休了，他的活都给小犬了。他说他放心，我就批钱让他好好享受一阵子。他这辈子不容易，早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丧孙，还得为我操劳好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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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自己做一次选择，好不好？”
261.
“好。”他说。
262.
“你自由了。”
命运下达判决。
小蕤一直走的都是别人为她选择的路。
现在，她想要走自己的路了。
她会在自己选择的路上遇上卡珊，然后一辈子走下去。
“这是歧途。”
“可对于我来说，并不是。”
这里其实就是鹰院和獾院的区别。
鹰院蕤所飞翔的天空是别人的，所以她不可能有自己的胆量去飞出那片天空孤注一掷。
但獾院蕤自己脚下的大地是自己选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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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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